孙叔博与梁师广两人因为嘴馋下场可让他们后悔得不行。
王德用咬牙着在天武军内放出话,孙梁两人是他的眼中钉,谁敢替他们撑腰说话就是与他过不去。
军队也有军队的规矩,挥指使王德用在这一亩三分地说话比官家还好使,让你去死你就甭想活,活生生的人也能给你整倒下。
梁师广被分配到伙头军,每天背上就扛着一口大铁锅,又厚又沉,腰里还得别着瓢盆,别人扛一袋米他扛三袋,肉吃不上就算了,煮得粥饭不如意,天天还得挨骂。
孙叔博更惨,梁师广好歹还能背口锅,他就天天扛着一把大粪勺子,天武军每天排泄的粪便不计其数,可别小看了茅厕,一不留神就能引起瘟疫,战斗减员相当可怕。、
而且粪便这东西可不是菜农浇地用的那么简单,这东西攻城战的时候往往储备在城墙上,然后加入其他毒物秽、物在铁锅中熬煮,煮出来的东西就不再叫是粪便,而是叫金汁!金汁顺着城墙浇到身上轻则皮肤溃烂,重则中毒身亡,威力相当的可怕。
孙叔博本来身材就不高,现在成天担着两桶大粪就跟武大郎似的,身上一股子的骚臭味是人见人怕神憎鬼厌,他也不想往人群里扎,也就两个人偶尔说说话,不用说他们两个边缘人的身份,就是王德用放话了,也没人敢跟他们来往。
这天,夏竦‘特意’找赵祯讨了一道圣旨,说来视察一下天武捧日两军,武人位低,得知参知政事来犒军那是求之不得,鞍前马后恨不能提裤拿靴。
王德用‘差点’成为夏竦的女婿,夏竦地位尊崇,虽然他女儿不怎么样,可是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先娶回家,再纳几个娇滴滴的偏房弥补一下亏欠不是一样。
原来红娘说得好好的一门亲事也不知道如何就没有了下文,这次得知夏竦要再来天武军视察,王德用是激动得花枝乱颤,率军出迎三十里,就为了给足夏竦面子。
王德用天真而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夏竦这是卖了一个天大的关子,然后又要给足他这个未来女婿的面子,这才带人来巡视一番,这出戏实在演得到位!
夏竦自打回了汴京,没几日就在京圈里听到了各种关于王德用这个风流大少的名头,还有一个赵宗谔已经让包拯给砍了,这两人五毒俱全专门祸害良家妇女,红娘这些无良的媒人自然是拔高了这厮的身价,夏竦是何等精明的人,怎么可能让女儿去遭这个罪。
他要是知道王德用的自以为是一定会笑出声,今天的巡视为的只是赵祯的幸福大事,可不关他王德用卵事。
来之前他早打听了,梁川要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伙夫一个是挑粪的,也不知他脑子哪根筋搭错了,要这么两个人,还是非他们不可,换别人都不成!
他才不愿意欠别人人情拉下脸去找枢密院的人要人,便自己想了一个办法。。
天武军旌旗猎猎,王德用吩咐所有人把甲胄擦得都能当成碗来用程度,所有人打足了十二分精神,纵列分明鲜衣亮甲,难得的天子亲军把最雄壮的一面展示给了夏竦。
另一面又吩咐伙头军还有洁厕队等灰头土脸的‘边缘人士’给我藏好了,要是一会折了他天武的气势,王德用只撂下四个字:定斩不饶!
天武军中早有传言王德用已是当今夏相公钦定的贤婿,如今果真老丈人来看女婿的成绩,谁敢坏了王德用的好事,个个擦亮了眼睛挺直了腰板,生怕一个黄瓜的焉脸惹得王德用生气,拿他们开刀祭旗以正军威!
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夏竦愣住了,他下意识地以为这小子怎么知道他要来找他‘麻烦’?
夏竦带着人沿着三军依次巡视过去,这次摸摸刀枪,那边扯扯铁甲,时不时地点评一下这器械兵刃如何,然后对行军排列又指出了几点不足。被拉扯几下的小卒们个个感觉信心爆棚荣誉感十足。
往日的文官相公们来到军营可是不懂这些行军打仗的道道,他们也就客套几句官话,然后跑得比马还快。早闻夏相公在西军中治军尤严,动不动就杀人立威,行伍出身的相公果然是不一样,说起话来比他们王指挥使还专业,岂能让人不服!
最后夏竦那胖硕的身子还架起弩发上一两箭,引得三军喝彩全军鼓舞!引得王德用更是脸上有光,跟在夏竦的屁股后面连声喝彩!
“大人威武!上马能安邦下马能治国,实在是我等晚辈的楷模,小人早
有上阵杀敌之心,奈何西贼在大人兵锋所向之下土崩瓦解之快,实在让末将心憾不已!”
“王将军无需自谦,将军少年英雄是我朝的青年才俊,本相此番前来是奉了圣意,西贼虽定但夷武不能废弛!看到将军的作为本相也好回去跟圣上禀明!”
夏竦将王德用一通乱夸,说得王德用是心花怒放,嘴上各种不要脸的话都蹦了出来,什么相公英明,相公忠君体国,就是夏竦皮厚如墙的人听了也是浑身鸡皮疙瘩。
他是喜欢套路的人,可是这样的人往往同性相斥,看到王德用更是庆幸当初没有贪他老爹王超鲁国公的爵位把女儿给嫁了过去,现在是看王德用一点心理愧疚都没有。
在他看来这天武军被他搞得花架子是有了,可是没有一点精气神,更是一帮临时搭台子唱戏的武生,西军就是伙头军上阵都能把这些人打趴下!
吹捧归吹捧,正事还得干!
夏竦为了赵祯的‘性福’是真的做得出来,低声对王德用问道:“今天出门身子有点不爽利,你们营的茅厕在哪里?”
王德用先是一愣,然后又是一喜,这夏竦果真是把自己当成自己了,否则这种事打个地方解决一下,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当即,王德用麻利地给夏竦指了方向,夏竦往茅厕而去,不多时竟然传出了一声怪叫。
王德用近前一看,只见夏竦倒坐在地上,脚上被一摊粪污给溅到,一个挑粪的军士害怕地瘫坐在地上,两个粪桶在地上打转。
今天王德用出营前早交待了,谁坏了他的事就要谁的命,他想着全军的人都出军去了,相公们也不会来这茅坑方便,不妨事,谁知刚刚走得好好的,地上也没有石头杂草,突然就被绊了一脚,回头一看是一个穿着紫袍的胖子!
完了。。
王德用倒也会办事,立刻喝退了左右人!如丧考妣地扶起夏竦,立即叫人把那挑粪的军卒给拖了下去!
好不容易各个环节都做到位了,就这个粪坑坏了自己的大事!
王德用想杀人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强行赔笑把夏竦给扶了起来:“末将该死!末将治军不力,下人冲撞大人。。”
夏竦摆摆手道:“不妨事,给我找个营帐我换身衣物,这。。”
王德用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道:“看我这事办的,快快。。”
夏竦好生安慰他道:“不妨事,快让我找个地方。。”
夏竦心里在问侯王德用,你奶奶的,老子要不是为了官家的大事犯得着这么下作,连清名都不要了,你小子要是敢给老子传出去,这事跟你小子没完!
王德用让人把自己的大帐清了出来,给了夏竦备了一身戎装,更贴合他这次来军营犒军的目的,另一方面又严令各人不得乱说,要是听到一丝风声,还是定斩不饶!
王德用又立即备了一桌酒菜,全是从汴京城里买的好菜,然后拉到营中的伙头军中自己烹制,用鸡油蒸了一碗小米饭,宰了一头肥羊,还有一些燕窝银耳之类的滋补品,润润燥!烤了几只鸡,里面全是杏仁榛子,味道在帐子外都挡不住。
夏竦早换完衣服,看着军卒搬进营帐的美食心情总算是缓和了许多,抻抻手,营中的军服都是瘦子穿的,行军打仗吃的跟牛一样,还要每天操练,能有胖子就见鬼了,夏竦提起筷子问道:
“这菜都是营里做的?”
“正是!大人尝尝是否合口味!”
夏竦夹了一块杏仁放嘴里道:“本官在军中一向与士卒同吃同睡,同感行军之不易,这次来也多次交待一定要吃点灶饭就行,你深得我心啊!”
王德用用心良苦,整桌菜都不是军营里找得到的,就这一碗小米饭放到桌上是做样子看的,烹制的时候还是用鸡油去蒸的,不然就是他都吃不下去!
看着夏竦那油腻的大嘴嚼个不停,王德用心中腹诽,同吃同睡个屁,外面吃的小米狗都咽不下去,你夏竦吃小米能吃出这副德性?
一桌地硬菜愣是让夏竦风卷残消灭得干干净净,看得王德用是目瞪口呆,夏竦连声称道天武军这‘暖军工程’做得不错,后勤保障做得相当到位,只有这样才能打造一支胜利之师,俨然忘了刚刚被粪污的糟心事!王德用在一旁也是听得转怒为喜,这大爷总算是伺侯好了!
夏竦最后这才
捧起军碗开始吃那小米饭,米饭用鸡油润过,简单而不简约,吃到嘴里是满口留香,滋味十足!王德用看夏竦吃得起劲,跟在旁边脸都笑开了花。
突然,夏竦脸色骤变,跟吃到一口污粪一样,脸由红变转青,王德用看得心一突,心中有苦是不敢说,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夏竦把饭吐到手,一团粟米全部是血,王德王差点哭出来,这些狗、娘养的伙头军,淘米也他妈的不淘净咯,米里给掺了砂子!
夏竦把碗往桌上一砸,气得摔门而出!王德用两眼一黑,立时晕死了过去!
王德用醒来,左右一脸关切,只问道:“夏大人呢?”
“早走了!”
王德用胸口剧疼地道:“你们怎么不拉着点,我晕了多久?”
左右不敢说,只是轻声道:“这是夏大人只怕是动了真怒,在咱们天武军又让人粪水给溅到,又在咱饭中吃到了砂子,差点把牙也崩了,一路上那脸臭得比阎王爷还难看,扬言要。。”
王德用急问道:“要怎的?”
左右哑口不敢乱讲话,王德用乱拳打着左右:“哑了?快说啊!”
“夏大人要上朝去参将军,说将军驭下不严!”
王德用万念俱灰,本来一出好好的巴结剧愣是演砸了,武人的地位本来就低,哪里禁得起他们这些相公参劾?
左右底下人道:“将军,人我们已经绑来了,怎么处置!”
王德用眼中血丝爆涨,额头的青筋几乎快涨了出来道:“还他娘怎么处置,拉出去给我剁成碎泥,喂猪!”
两个倒霉的人被拉了上来,已经被打个半死,一见了王德用纷纷喊叫道:“将军饶命啊,自己人啊!”
左右一看纷纷退出帐外,帐中只留下一名将校,正是王德用的亲信,亲信指着伙头军道:“将军,这厮犯了浑,可是看在小人的面上。。”
王德用一看,好像是这么回事,这伙夫正是这人的大舅哥,平时在汴京城游手好闲,成天犯事,他给寻了一个差事就到天武军领份饷,伙头军每天柴米油盐,用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双手一沾满满是油水,也算有个正经的去处,不想出了这档子事!
天武军里可有不少的关系户,当初自己还收了这小子两千贯钱,这样把他砍了有些不厚道!
再看了一眼那个挑粪的,王德用还没说话他就自己喊天抢地地道:“将军莫不忘了小人,可是我那银钏妹子可是夜夜陪将军。。”
王德用又想起来了,这厮把自己妹子送给自己当个外室,让他进天武军来挑粪本来已经有些对不住他,要是再把他给砍了,回头怎么跟银钏那骚娘们交待。。
想来有些头大,军中都是关系户,这个不好打那个不好砍,这下好了又得罪了夏竦,王德用悲愤加交,看着两个人又不好动手,亲信看出王德用的心事,凑近在他耳边道:“大人,何不来个移花接木!”
王德用眼睛一亮道:“如何个接木法!”
亲信谄媚地道:“梁师广现在正在伙头军,孙叔博正好在挑粪,这两人屡屡在军中与将军作对,何不把两人推出去砍了,军中也没人敢替这两死鬼出头!”
王德用一拍大腿道:“还是你小子脑子转得快,我怎么把这两个鸟人给忘了!”
为了杀鸡敬猴,王德用先把两人提到校场中间,五花大绑起来。梁师广与孙叔博两人早闻今天王德用冲撞了夏竦,这是要拿两人出气,被绑到校场中间一句话也不说,他们早知有今日的下场,只恨没有跟安黄两个老鬼一样聪明,跑得快一些。
“你等今日可有话说!”
“死则死耳,有何话讲!”
军中要搞死搞残一个人实在容易,挑拨一下,一句话就能安中军中妄言的由头,轻则军杖伺侯,重则人头落地,两人从军多年早就视死如归,加上得罪王德用多次,没什么好再说了。
整个天武军静寂无声,果然大家都知道这次有人要倒霉,只是王德用太狠,直接拉两个人出来垫背,竟没有一个人敢替梁孙二人打抱不平!
王德用很满意这种效果,冷哼了一声道:“你二人冲撞夏大人,人头我先寄下,待夏大人禀明圣上以后再做决断,来人啊,先给我各打五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