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夜议,原决定让孔道辅出使辽国,一来一去需要数月,贾朝昌几人商议之下,暂决定让信使快书送往辽国,否则夜长梦多,辽人知道这事只怕也会以为大宋在中间作梗。
这封信跑了三天终于到了辽国上京,可谓是马不停蹄。
本以为辽国会借机发难,可是这凶案契丹人的态度却让宋廷捉摸不透!
辽国方面先是扣下了这封书涵,只将这事报与了北院枢密使魏王耶律辛乙!辽国的使臣大部分出使皆出自他的手笔,烧了孙厚朴清源宅第的那位辽使就是他派出的。
耶律辛乙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角色,只有他糊弄别人,大批的契丹优秀贵族死在他手上,女真人的崛起辽国的灭亡他实在是出了不少的力气。
辽人才不信宋廷的鬼话,吐蕃人跟他们有个锤子关系?两帮人中间还隔着西夏,风马牛根本不相及,吐蕃人与党项人是世仇,跟契丹却还有暗通往来,他们除非是脑子有病才会对契丹人下手!
如果是为了挑起两国的战争那就更幼稚了,他们不在宋夏战争中用这一招,却在战争后宋朝有余力回过神来对付辽国了再用这一招,谁会相信!
他更相信这是辽国会馆的人因为派驻的使节贪索无度暴虐无常对他们欺压过甚才引得会馆的人造反,这个理由才是他所害怕的!
耶律辛乙向使者询了一番血案发生以后大宋的动向。大宋出奇的平静更让他惊慌不已,按以前大宋的尿性一定各种认错讨好,如今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
难道大宋已经不惧契丹?这是准备一言不合就开仗的节奏?
前几年清源的据点里的契丹人就差点把自己派过去的使者给宰了,其他地方也有不少这样的事,派使者出去这种事在辽国内是公认的美差,不仅大宋方面可能勒索,就连自己人也不放过。现在好了,一年比一年过分,闹得现在汴京的会馆也造反了!
不要说大宋,现在的契丹就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用,北面的女真人搞得他们眼泪都要出来了,自己的祖廷都顾不得,哪里还能管后门有没有失火?
最可怕的就是万一两国闹将起来,大宋与女真那些野人联合起来,两头夹攻,那他的美好日子可就算到头了!
“回去告诉你家太后,此事是吐蕃与契丹之间的私事,与大宋无关,契丹与大宋有盟约在先,断不会行那背信弃义之事!”
耶律辛乙自己就手书一封回了大宋,看得宋使是目瞪口呆。大宋这里得了辽国回复更是震惊,以前不可一世的辽国也低头,真是风水转流转!
要出使的孔道辅满脸不情愿,原来他就出使过辽国,辽国安排接风节目的时候给唱了一出‘戏大贤’的杂剧,气得他没吃完一甩脸就离席。
大贤指的就是孔子,孔道辅是孔子的四十五世孙,便是没有这层关系,人家孔子号称万世师表,是天下读书人尊崇的圣人,他们的饭碗就是孔夫子赏的,怎么能做那些放下饭碗骂娘的丑事!
现在好了,听说不知出了什么缘故,辽国也是将这些淡化处理,他也省得去北方遭罪。
这是后话。
崇明门大街。
吐蕃人只以为大宋现在连他们的死对头党项人也收拾不了,沦落到跟他们一般的境地,他们的祖上可是连大唐长安都占据过的剽悍民族,现在一个个狂妄到不行,不把宋人放在眼里。
嘎玛贡布的脑子比他们稍微大一点,明明感觉这里面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就是理不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以让手下人一带偏,跟着也落入了大宋人不行的误区。一群人刚回到会馆就被埋伏在会馆当中的耶律重光等人生擒,一行人十余个,以嘎玛贡布为首,绑个结结实实戴上头套,送到了梁家庄!
嘎玛贡布破口大骂:“无耻鼠辈!你们宋人奸诈不讲信用,既要放了我们又在背后使阴招,有种的咱们出来一对一单干!”
“单练就单练,把他给我放开,老子也好久没有动手了!”梁川扯下自己的衣物,耶律重光等人也取下嘎玛贡布身上的头套。
嘎玛贡布重见天日,抬眼一看,只见满屋子的虎狼,个个目露凶光,为首的梁川**着上身,身上肌肉成块,伤疤嶙嶙,压着响指扭着颈脖,正准备拿他开练!
这人怕不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才能搏得那一身伤,梁川的身材眼神犹如天杀星下凡,觑得嘎玛矮了一头!再看周围的众人,个个身上都纹着狼头,那是地道的契丹人,怎么会馆里的活口所剩无几,又冒出这么多个!
“怕了?”梁川出口相讥道:“你不打我可要动手了!”
梁川架起格斗式,一个进步上前先扫嘎玛下盘,竟然没有扫倒他,但是剧痛也能让嘎玛呲牙,门户大开。接着又是一记勾拳直接砸在他脸上,一生黑脸原来挂着两个腮红,现在直接撞成了猪头肿脸,黑色的血水从嘴里流出来!
梁川打他,完全是大人打小孩压倒性的按着揍!
梁川却不用拳头,左一巴掌右一拳,偶尔伴着一脚,这看似风轻云淡淡的一拳一脚却又有无比的威力,嘎玛被打得跟个孙子似的,窝在墙角偷地流着泪。
情报队的人个个看着梁川在蹂躏嘎玛贡布,个个心里无比解气,他们自认要是让他们上阵的话可能没办法这么轻易蹂躏嘎玛贡布。
不过现在可以了!
“东家您要是打累了就歇一会,我们帮您动手!”
梁川打得兴起,耶律重光上来劝解,反被他一手推开,耶律罕看得于心不忍,生怕这个吐蕃人被生生打死。
“东家不能打了,不能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把其他吐蕃人给我带进来让他们看看!”
其他的吐蕃人原本被分开关押,也都被打得不轻,一拉进关押嘎玛贡布的屋子,只见他们最为强壮的勇士,雪域的神鹰也没有束手束脚,却被一个恶魔铁塔一般的汉子按在地上跟打沙袋似的,一点反抗力量也没有!
“你出来!”梁川指着一个人,那人瑟瑟地被拖了出来,梁川一拳打在他脸上,这人便像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出去,撞在墙上生死不明!
“你!”梁川又点了一个,刚刚那人的下场太惨,这个吐蕃人一看就软倒在地上。
梁川嘴角扬着恶魔一般的笑容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吐蕃人的汉语比嘎玛贡布还差,又被梁川给吓到了,要是挨上一顿打,他可没有嘎玛那么好的体质能扛下来。
“旦。。旦曾曲珍!”
“旦旦?”梁川一笑道:“你把实话招来可勉一死,否则下场你看到了!”
旦曾曲珍看了一眼墙脚的那人,又看了看不成人形的嘎玛贡布,他可不是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也知不能吃眼前亏!
梁川看了一眼,知道这小子嘴没那么硬,把他扶了起来问道:“是你们烧了夏竦的府邸?”
旦曾曲珍点点头!
梁川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继续问道:“夏竦与你们有什么过节?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夏竦。。他把孙大人给打了。。”旦曾曲珍眼中满是惊恐的地说道。
梁川愣住了:“孙大人?哪个孙大人?”
旦曾曲珍道:“就是紫禁城的孙大人!”
孙大人?孙厚朴!他什么时候变大人了!
梁川目光灼灼地问道:“你说的可是孙厚朴!”
旦曾曲珍又是点点头,梁川轻声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旦曾曲珍只能慢慢讲来:“你们宋人与党项人打仗之时,孙大人打通了高原的商路,带来了大量的茶叶草药,还有各种物资,他是我们吐蕃的贵客,夏竦却险些把他打死,我们是替孙大人报仇!”
梁川一脸不可思议,还有这等操作!等等,让我捋一捋,当初确实为了赚钱有让孙厚朴去打通与吐蕃还有大理的商路,这也是战时朝廷默许的,只为了壮大几个势力一起灭掉党项!
听孙厚朴讲,这一政策让他是赚得盆满钵满,现在看到钱都没有冲动。梁川没问,不过也知道孙厚朴赚钱无数,具体多少不得而知,现在看来这钱一定很,否则这些吐蕃人不会这么肝胆,听说夏竦把孙厚朴打了,就把他家给烧了!
“那你们又为何去找契丹人的麻烦,是何居心?”梁川厉声问道。
旦曾曲珍道:“爷你们不是。。不是契丹人吗?我们烧了夏竦老儿的家,没想到你们契丹人却帮着宋人来监视我们,岩本大人气不过就去找你们辽人会馆出气!”
“就这么简单?”
“是啊,我们与辽国往来极少,否则无怨无仇怎么会跟他们缠上!”
梁川一脸无奈地苦笑,是他们自己把事情给复杂化了,这些吐蕃人就是蛮子,哪里有这么多谋划,他们除了守住河西走廊还有自己的高原,其他的地方便是打下来了也很快就让人夺走了。后来也没有了争霸天下的雄心,一心就想守好那几座雪山。
不过这只是旦曾曲珍自己讲的,他还得核实一下这个信息的真实性。
孙厚朴现在晕迷刚醒,要是他识得嘎玛贡布那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你先退下,要是讲的都是实话就饶你一命,否则让你们这一伙人去天上相会!”
紫禁城。
梁川把嘎玛贡布‘打包’装车带到了紫禁城,孙厚朴这几日连得梁川安慰身体已好了许多,只是还下不得床。
“朴哥不要起来,这人你认得吗?”嘎玛贡布已被打成猪头,脸上就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哪里能认得出。
“这人是谁?”
“金瑶你拿点水给我泼醒他!”
金瑶看着嘎玛贡布的惨样有点于心不忍,不过还是把水泼了出去。
嘎玛醒来,一看又换了一处地方,梁川还站在他旁边,心肝儿一颤,又望向孙厚朴,好像看到救星一般,跪爬到孙厚朴床前哭道:“大人救我!”
孙厚朴也是被吓到了,忙问道:“你是。。?”
嘎玛贡布被梁川打得太惨,在吐蕃他也算是人中龙凤,府中奴隶无数,来了大宋被这帮社会人当成孙子一样胖揍,心理落差实在太大。契丹人可不跟他讲情面,一言不合杀掉就是!
“我是嘎玛贡布啊,大人难道忘了去年在阿坝州与小人共谈商事?”
阿坝?孙厚朴回忆起来,又听着嘎玛贡布那生涩的汉语,细细一看,这人脸色黝黑,脸带腮红,可不就是吐蕃人!
“你是岩本大人!如何成这副模样,可是路上党项人猖厥!”
嘎玛看了梁川一眼,可不敢说是梁川打的,看得梁川想笑道:“看来那曲珍没有说谎!你起来吧,怎么不早说,害我打得这一身汗!”
这嘎玛贡布可是孙厚朴的财神爷,金钱的力量还是强大的,激动孙厚朴一把跳下了床,扶起嘎玛道:“三哥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我原想着这些天要是身子好一点就带运一批春茶去阿坝,只是碰上这事!”
孙厚朴这人骨子里就是钱铸的,虽然年少为情所困,可是还是金钱战胜了理智,一身伤瞬间好了三分,对着金瑶道:“去请安黄两位先生过来给岩本大人瞧瞧伤情!”
梁川只能将这些土蕃人放掉。嘎玛贡布一看,敢情那些胸前纹着狼头的不是契丹人也不是大宋官府的人,就只是一帮泼皮混子!
不过现在看向梁川的眼神很是害怕,这人的战斗力实在太强强悍,他们吐蕃人当中只怕也找不出几个人斗得过他!
安黄两人现在已经进了药房成为坐堂先生,药房就在街对面,走两步两位先生就到了紫禁城,这两人现在白天坐堂,晚上没事就到紫禁城与梁川吹牛探讨医术,梁川讲到那些断手移植缝合换血之术,让两人惊为天人!
“无妨,只是皮外伤!”黄书记下了一个定论,又抓了几帖药,看着梁川应该是有事,也没有多逗留。
嘎玛贡布现在缓过神来,孙厚朴把他介绍了梁川并且说道,当初要不是梁川去争取,他孙家也没办法把茶叶还有运资中途转道大理送到吐蕃。
嘎玛贡布一听,立即改变了对梁川仇视的态度,原来以为孙厚朴是财神,不想这个壮汉才是真正的财神爷啊!难怪手段这么多,连京城巡检司的人都供他驱使!
“梁大人!”
梁川摆摆手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而且还是一个阶下囚,只是立了点军功摆脱了贱籍。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夏竦是我朝大相公,你们要是烧死他,不怕两国再起兵争?”
嘎玛贡布怒道:“打仗那有什么好怕的,高原上的人哪个不是打了一辈子仗,夏竦那贼老儿把孙大人打死,断了茶叶的商路,到时候一样得打仗!”
梁川心里冷笑,你们吐蕃现在就是一头纸老虎,现在是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几十个部落打得不亦乐乎,连党项人都把你们吃得死死的,以前没有孙厚朴也没见你们打仗啊!
”既然是朴哥儿的客人那就是我梁川的客人,这是误会一场,回头我去禀报夏大人,不过嘛你们烧了夏大人的府邸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嘎玛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梁川一看这就是土包子,连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看来是在高原上当大爷当久了,来大宋都不会装孙子了!
“赔点汤药费还有装修费,这事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