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宋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秋冬转场

返回大理后，叶家陷入了巨大的沉默当中。叶凡本来也是无酒不欢,这小子就像突然改了姓一般，竟然非常的乖顺，滴酒不沾，整日往马场上跑。

对于叶家来说，损失的就是这一大笔收入。

从横山寨就带回来近四万贯钱，但是这一点钱，对这大家族来无异于杯水车薪。

叶家不是他们一家几口人，下面可是还有一支守卫最宁镇的部队,里面加上他们叶家的家奴，也就是马场的马师有近万人,这可不是一万个劳动力，而是一万多要张嘴吃饭的人，不要说一天，就是饿上一顿饭，就有人开始不安份了！

这帮人还好闲时也能帮着种田，战时拿刀闲时种地，自给自足，否则早就哗变。

也亏得大理百年太平,大部人都养出一手的好庄稼把式，让他们真去打仗，悬。

叶凡认了阿月当义女。

梁川本来想拒绝的，可是想一想，他一个男人如何带着小姑娘在乱世中行走，现在外面到处兵荒马乱，动不动就被人追杀，逃得掉还好，逃不掉呢，带着阿月一起去死？

梁川也想过把阿月安顿在白家村,白云山虽然老迈，但是这个老家伙精明着，有他照看着阿月，自己也算放心。

但是白家村的防卫能力终究有限，遇到真正的麻烦事，他们也解决不了，反而现在看来,如果叶家肯给阿月一个去处，这是最好不过的！

虽然叶家遭了一次难，但是叶家的母马与马仔全部尚在，来年开春之时，元气就能恢复,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他们才是最好的大树！

梁川看得出来，并不是叶凡真心喜欢阿月，而是想拉拢自己，自己想了想，北面的吐蕃生意可以照做，南边无论如何已经回不去了，现在不仅是南越人要搞自己,可能宋朝的人也要搞自己！

本来自己对广南就没有什么认同感，算了索性在叶家堡这里住下算了，能混一下是一天！

这年头认义父，可不是随便认的？

认下了就相当于有了一层责任与义务，要是不尽自己的本分，那可是要挨人指点。吕布当年认了几个义父，本来也是一世豪杰，结果生生被历书唾弃，再看貂蝉,可没有人骂她不义！

对于叶凡来说，他既然要这样做，将来哪怕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阿月真的就要托附给他了！两个男人没有明说，现在的情形十分复杂，更像彼此达成的一种默契，将来不管谁有难了，一定得照顾好对方的家人！

只是对于梁川来说，他可能才是波澜里的那一株浮萍。

梁川心中不平。

老天爷端的是不公平，给自己这安排的是什么鸟剧本，这一年来自己跟丧家犬一样，走过多少地方？风景倒是看过不少，可是自己穿不暖吃不饱，还要整日担惊受怕的时候，谁还有心情去看什么鸟风景？

还说什么赵祯千古一帝，这治的什么乱政？听说西北刚打完仗，这广南就烽火四起，老百姓还有一点太平日子过？要不是自己还有个阿月,奶奶的，也拉起一张大旗反了他娘的！

不过，这也就想想，造反有什么好处，无非就是图女人多一点房子大一点，这些东西自己想一想办法就能实现，何必去当什么鸟皇帝。

说实话，光光他手头那一把煮盐的技术,再配上那一手叫花鸡的绝技，以后去七源还是何任地方开一家小店,小日子也能过得舒舒坦坦，犯这杀头的风险干嘛？

本以为大宋的使者会很快再来，结果梁川在叶家又守了近一个月，也没有把这帮人给盼回来。

他们来，叶家会担心，他们不来，叶家更担心。

来了怕他们质问横山寨的事，这事全凭一张嘴,大宋朝要是肯信便罢，不信的话，他们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但是宋朝人不来，那便意味着他们的战马钱得不到，他们承诺的对高丞相的支持更不会兑现！

天气终于开始降下来了，高山上的草地被蒙上了层银白的薄纱，等到雪下来的时候，就要把牧场往山下再赶，这一年，叶家的所有的马师都会再次出动,马养好了，他们跟着一起享福，要是马都死光了，那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阿月生平第一次亲手摸到雪，小姑娘兴奋得在草甸上打起了雪仗。

梁川也很感叹，自从母校出来以后，好久没有见过雪花了。

梁川给阿月添了几件衣服,小姑娘嘴里却是念着，什么时候也让阿侬一起回来看看这美丽的景象。

买礼物的时候她想着阿侬，做烤鸡的时候还是想着阿侬，如今，她自己玩得不亦乐乎,还是想着阿侬。

小姑娘最近也是念得越来越频繁，想要回广源州的那座小竹楼去看看。

梁川估计那里已经最先遭到战火的洗劫。

等侬家兄弟都回来了，让他们带一点钱回家乡看看，侬幺毕竟还有家室在溪东峒，跟着自己出门来算起来也快有半年的时间了，这么久不回去，也说不过去。

他们也可以顺路打听一下消息，看看那里是不是还在打仗,如果没有的话，梁川就准备再阿月回去一趟。

掐着指着数一下，侬二与罗绰他们也快回来了！

叶家的马场需要北移到北面的河谷地带，叶凡在家修养了一个月，慢慢从横山寨的阴影走出来，转场是一件大事，每年赶场他们都会与附近部落的人发生冲突，为了防止意外，他又叫上梁川,带着马场的母马马仔亲自去转场。

转场规模最大的应该是在西域的天山。那里每年都有规模浩大的转移，牧民们将牲口从寒冷的天山北面赶到南疆的草场，否则在天山以北，几次北风过后，大地上就没有可以供牛羊吃的牧草，大批的牲口就会冻饿而死。他们转场的牲口数量往往在几万到数十万之间，不亚于一场大规模的战役。

叶家格外看重今年的转场，因为仅剩的母马是他们叶家最后的希望，要是这一批母马没有过好冬,来年就没有办法生下健康而壮硕的滇马，那损失就会产生连锁效应，越来越严重。

不过这在梁川看来，就跟上次赶马到横山寨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向南与向北的区别罢了！

路上叶凡偷偷与梁川说了一个小道消息，不久之后，高丞相准备起事。

这本来是一件极为严肃的事，搞不好可能都会人头落地,但是叶凡竟然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梁川知道现在叶凡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可是自己并不想听到这样的消息,万一消息在哪里泄露，他不得怪罪到自己头上！

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迁移开始了。

到了秀山脚下，梁川才发现，不远处就是之前他们来的麻栗坡，这里不仅是赶集的场所，竟然还是他们转场的去处。。

叶家人在山脚下扎营，南坡向阳处全部扎起了大小的帐篷，若是在秀山的北面就可以看到北面秀丽的风光,那里有两座巨大的古泽，滇池与抚仙湖！

此时的北坡背阴处雪线要比南坡低很多，北坡的植被也很稀少，有经验的牧民与马师都会选择南坡赶场，这样所有的滇马才能在这个残酷的季节屯满一身的肥膘，为来年的生产做好准备。

梁川骑着马漫无目地闲逛着，他远远望去，北坡好像也有许多的帐篷，就搭在两座大湖之间，而且数量还不少,再仔细一看，地上有细多移动的小黑点，竟然是无数的牛羊！

梁川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叶凡，没想到叶凡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一般，淡淡地道:‘每年这个时候就是各大牧场转场的时候，大理国的河谷就那么巴掌大，这也是三十六蛮部会盟的时候！’

‘不会是又要打架吧？’

上一次在麻栗坡,他见到到了大理国这个佛国不太友好的一面，虽然佛风盛行，但是民间依旧尚武，老百姓喜欢斗鸡喜欢斗殴，大理国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他不喜欢。

‘不会打架，不过有一点冲突是肯定的。’

秀山东南有几个蛮部，比较大的有教合三部，王弄山部，惠么部，蒙彭部，铁容甸部，哈迷部,纳楼部，宁部，七溪部等几个部落。

不过这几个部落因为与大宋直近，大宋不兴武力多年，搞得这些部落也变得温和，不像北面还有西面与吐蕃相接的那几个部落，他们的民风可就没有那么淳朴。

平日里这几个部落也是唯阿月马马首，一看到叶家的人来赶场，几个部落的头人很快就赶着马来到了秀山脚下！

秀山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但是这里是通往善阐府的必经之路，离善阐府也只有数十里地。

这个地方政治意义更为深远。

今年更是特殊，东南一片的蛮部大多与叶家交好，他们要看看高丞相与叶家的打算是什么，事关他们部落的长久利益，没有一个头人敢马虎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