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川的提议之下,一行人改旱走水,打算从雷州出发前往邕州。
邕州就是后世的南宁。
广南西路里河网密布,南北在邕州边上合龙,再汇入南海。
此时的南海世人不这么称呼,他们称之为涨海。
南海的平均水深是所有海域里平均深度最深,东海虽然有条海沟,但是深度仍不及此处。
对于南海诸岛的管辖,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西周召虎平定淮夷,威震天下。南海诸国纷纷向西周表示臣服。梁川很难想象,那种连铁器都没有产生的年代,咱们中原对南海的管辖就已经如此有力。
南方古代的条件实在太过恶劣,虽然有管辖,但开发基本停留在刀耕火种的时代,这么肥活而富饶的地方一点都没有利用起来。
真正对南方的开发是秦汉时期。
秦朝辉煌的时期并没有持续几天,便被起义的农民推翻。
但是秦朝时期有几项大工程,虽说对秦朝的国运没有正面作用,一定程度上还起反作用。北面的长城抵御匈奴人,南面则发兵数十万,修建了一条可以运兵和运粮的灵渠!
秦始皇派赵佗掌管南越!
赵佗也算是传奇之人。
这厮是古代少有的长寿之人,前后一共活了一百多岁,具体的年龄如果把他的坟墓扒开拿骨头出来检测一下或许能知道。
算起来,他从秦始皇时期攻打南越的五十万大军的副将,熬死了秦始皇,接下来是汉高祖刘邦,刘邦的几个儿子,惠帝和文帝,他一直坚强地活到了汉武帝时期,就是汉文帝的孙子时期,足足有一百多岁!
那年头能活到五十岁就算高寿,大部分的人可能孙子都见不到就匆匆离开了人世,赵佗一口气活过了五代人。
秦末全国战乱,南海郡尉赵佗乘乱兼并3郡建南越国,海南岛与南海诸岛归南越国管辖。
在西汉时期,汉人开始在南海航行,并发现一群珊瑚岛礁,并设置了珠崖、儋耳二郡。东汉建武十八年(公元42年),伏波将军马援南征时曾至“千里长沙”,这些都是有史可考的真实史料。
大海也归朝廷管辖。有宋一代南海这片海域就划归到了广南西路。后来朝廷沿袭唐制,在海南岛建立了琼州府,海上的岛屿从此也归大宋管辖。
梁川走海路惹得石头带来的镖师们老大不情愿。
镖师们的价值就是在保护货物不受路上的强盗威胁,这海上哪里来的强盗?
海上顶多有几个海盗,而且涨海这一带连海盗也极少,根本就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清源分局出事以后,石头从福建路的总分号调了几个人手过来重建清源分局。
按往常的惯例,分局这帮筹备重建的人都会成为分局的中高层管理骨干,等于给这帮人白送的职务,他们哪里有不感激的!
他们也想在石头跟前挣点表现的机会,一路上个个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至少从福建路到广南东路雷州这一路都是相安无事,他们很不痛快!
就盼着能跳出来几个蟊贼让他们试试刀,给石头这位少东家掌掌眼!
这帮镖师大部分是从汴京带来的老人,虽然在福州又收了几个新手,带带之后他们也成长起来!
北方人多半不熟悉水性,在岸上的大河里还好,到了这海上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
一行人上船有人就站了几刻钟,香都烧不了几炷人就开始不舒服,接着就是疯狂地呕吐,一个吐就会有人跟着吐,船刚看不见港口,入海也就几海里的路程,船上的镖师便倒得一踏糊涂。
强壮如孙叔博还有尉迟添这样的猛汉也扛不住大海的波浪,海浪一颠,他们也要倒在船板上。
掌船的船东不是别人,竟然是沈括的叔叔!
沈家世代以打鱼为生,但是雷州以打鱼为生的人实在太多,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雷州人向海而生,锅就那么大,吃肉的人多了,大家便开始吃不饱。
说实话,两广地区读书人实在少。
自从韩愈把读书的种子播种下来后,文风在这片土地渐渐浓了起来,老百姓不再认为读书是奢侈的事,读书也是出路,南方人也能当官!
沈父就是看到丁谓这大官,所以很有心眼地想来巴结他,目的就是想给自己的儿子沈括找一个出路。
结果还真让他给押对了宝!
参知政事是多大的官他不晓得,但凡是汴京城里出来的官,那绝对对雷州县的知县要大上不上,他没吃过皇粮也晓得这浅显的道理。
每次打鱼,鱼获里最肥美鲜嫩的龙胆还有石斑沈父总要给丁谓留着,一开始不知道丁谓的吃法,都是把生鱼送到丁家。
丁谓当官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一个下里巴人的心思他用脚后腿想都能知道,这人有求于他。
他自嘲当年找他办事的人没有一点身份他还看不上,现在一个渔夫都能来求他办事。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他还是收下了沈父的馈赠,那几条鱼丁谓没有吃,以前丁谓连蒸馒头都有专门的厨娘,他丁谓一介读书人什么时候进过灶房?
沈父见丁谓没动,马上就明白了,鱼不处理好,丁谓怕是一直就那样放着。
想到这里,沈父每天打完鱼,回来之后还要把鱼开膛破肚,再让沈氏放到蒸笼里去蒸好,切几条葱丝,最后再端到丁家让丁谓受用!
这一套流程丁谓很是受用!
鱼都蒸好了,他就没有拒绝的理由。
最说,清蒸出来的海鲜滋味最是可口,保留了海货最好的口感风味,佐上一小碟香醋酱油便是天下最棒的美食,丁谓这粗茶淡饭的日子过多了,有这样的美食在前,实在难以抗拒。
就这样,丁谓一连三个月吃了沈父不知多少海味,最后实在不好意思,这才让沈父开口,想知道他肚子里唱的是什么戏!
沈父诚意所至,知道终于将丁谓打动,马上自己先跪在丁家门前,请丁谓收下他儿子,他们沈家世代都是海里面抢食,到了他儿子这一代,想着能不能逆天改命,摆脱这样苦难的命运!
读书吗。。
要是办其他的事,丁谓或许还不好办,教他儿子读书,这事还不算难!
况且他自己也有打算,他自己一身学识,早就想找个弟子继承!
这不是各取所需!
南海上的风很舒服,吹到人脸上没有一丝凉意,反而带着一丝温润,很是舒服。
不过晒久了,皮肤会被晒伤。沈玉贞一直躲在船舱当中不出来,就陪着梁川晒了一会太阳,皮肤已经像烫过开水的虾皮。
万里海景,当年他被台风狂到南洋,可没有心情好好看看这一片美景,如今再看,这入秋的节气如同家乡入夏之时,一般炎热,景色也是到处都是绿色。
老家山上的草地这会被霜打过之后已经开始发黄,天地间的颜色早不相同。
海水很晶莹,就像玉石般的碧绿,一眼能看到水中的鱼类,还有深处的珊瑚,睛天的时候水面泛着阳光,美得让人窒息。
海船一直贴着海岸行驶,沈二爷的海船很小,只有一根桅杆,比起梁川的宝船连小弟都算不上。
这种小船走海是很危险的事。碰上台风天气万万不敢出港,超过七尺的海浪拍过来,小船都很吃力。
这种船有个好处就是海河相交二者都可以使用,吃水的深度并不深,在近海的礁石海域也能顺利航行,不用担心搁浅触礁。
梁川在船上与沈括的叔叔聊着这些事,听闻这些小道消息,当时就跟沈二爷打趣道:“不听你说我还不知道,昨夜里沈括那娃娃来找我,这孩子也算有孝心,不枉丁大人栽培他!”
沈二爷笑道:“孩子是不是想丁大人出去见识一下世面!”
“哦?这事看来二爷您老人家知道?”
“孩子想什么藏不住,丁大人我看也不是一般人,迟早是要离开我们这小地方的神仙人物,这事我与他爹早就想过了!”
“二爷你们怎么商量的?”
“我们沈家几代人都是在船上混饭吃,没出过什么像样的人物,到他爹这一辈开窍了,晓得苦自己也要找娃娃送到人家先生那里去读书,雷州城有个屁像样的先生?”
梁川与沈二爷两人都是会心一笑。
“不瞒官家你说,你是跟过丁大人的人,咱们就算是自己人了,有些话咱们私下自己说着玩。”
“二爷不妨说!”
“我那大哥这些年啊,但凡是从汴京或着是北地里贬过来的官员,他都给人家去送鱼!可是这些个当官眼光那叫一个高哇,不把我们当回事,送去的鱼有的干脆就扔了,还有的理都不理,我哥送出去的鱼啊,把孩子送到番禺城找位像样的先生都够了!”
“你不知道,这些官员都是仕途不如意的人,本来心情就不好,有哪几个愿意再来出现眼的!”
“官人莫要欺我们乡下人不晓得事理,我们也知道,这些人说得好听点是被贬过来,说难听点就是罪官!他们有什么好神气的!”
“”咱们孩子以后当官,绝不能让他也干那种欺压百姓的事,否则被贬派到我们这等穷乡就是下场!“
“二爷教训得是!咱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老百姓!””
“大官人咱们也听说了,世人都说那丁大人是奸臣,做的都是伤天害理的事,照我看呐,那都是骗人的,谁忠谁奸都是当官的两个口随便编排!”
梁川一听道:“二爷这话说的好像话中有话!”
沈二爷的船靠风帆驱使,偶尔拉两把绳索调整一下风向,有的是时间跟梁川拉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