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规军就是正规军,穿上甲胄再不济刀枪也捅不进去。
衙役这帮人就是草包,哪里经得起天武军这帮丘八的枪棒!
夏守恩带着手下人两轮冲杀,杀倒没死一个衙役,砍伤了大半,一甲进地府,谁人敢装备铠甲,除了朝廷的正规军!
衙役们见情形不对劲,早扔下武器逃奔而去。
庄子上早有人探得又有一批人杀奔了过来,这时候碰上梁川又赶巧出了庄子去为郑姑娘送行,孙公子也不在庄子里,决断都落在了耶律重光的身上。
昨日因为自己保守政策引来了梁川一顿狂骂,这次他可不想再次重蹈复辙。他喝令所有人全副武装,连尉迟还有秦京两位好汉也请动了,说明了利害关系,两人昨日与杨琪一交手便觉汴京城中高手如云,更是激出了一股子悍意,现在手热不已,更想一展身手。
没有人告诉耶律重光,这些人是大宋最为精锐的禁军,如果这些兵马靠近一点他们甚至能看见他们身上穿的是皇家制式的军备,可是这些完全是假设,假设是不存在的。
夏守恩收拾完那些衙役调转马头便往梁家庄而来,连当地的衙役都为他们打掩护,看来此事非同小可。
禁军又如何,命是自己的!
耶律重光他们完全是用契丹人的思维来对待夏守恩的进犯,要是一般的宋人也就束手待命,顶多来个刺配充军,谁有胆子敢抄起武器跟朝廷正规军对着干?
距离庄子还有一百多步,夏守恩突然看见天上好似有一群蝗虫一般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呼啸而至,手下大惊疾叫道:“大人危险!是箭雨!”
什么箭雨!
夏守恩瞳孔骤缩,其他人则是脸色霎白!他们全是出身有点门路地位的世宦家族子弟,政治及家世还有财力全部过硬,才能被选在官家之侧作为亲兵护卫。
天武军这支队伍是永远不可能碰上战事的,更像是三军仪仗队,担任着拱卫京畿的重任,这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连他们也要拉出来作战,那说明情况已经到了万分凶险的地步!
在大宋已经做到对武将各种严防死守,遭遇流血政变的机率比改朝换代还低,要防的只有这个时期异常强的胡族!老爷兵们上战场,说明这个王朝气数将尽,就是天武军的这帮人,也没人会想到有人真敢袭击他们!
因为这次执行的是抓捕任务,没有装着作战的铁制铠甲,所有人身上都是轻便的皮甲,夏守恩想喊众人隐蔽,可是现在哪有遮挡的物体?
“冲过去,给老子一个不留!”
夏守恩被他们激怒了,因为他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兵有十几人被箭雨带到了地上,虽然不会死,可是不马上救人的话也会有生命危险。
话是如此,可是又有一拨箭雨又破空而至,看来这帮人是来真的,真想与自己不死不休啊!
箭雨的数量不多,但是每一箭都是呼啸着带着死亡的气息!而且这箭雨很凶,比专业的箭手还专业,每一轮箭雨都能带走一批人命!
这不是谋反还有假吗?
情报队的队员们释放了几拨箭雨看着这些人冲到自己跟前身上干净的人马所剩无几了,一个个拔出砍刀在庄门口侯着,待距离剩数十步的时候伺机冲杀出去。
秦京与尉迟添两人正在情报队的最前方。
这两人虽然出身江湖,但是极有大将风范,仿佛就是为战场而生,清源堂那种不入流的地方显是对这两位好汉的侮辱!
这里是他们结义兄弟梁川的地盘,自然容不得其他人放肆!
夏守恩见这支队伍以逸待劳大呼不好,大家伙此刻士气已经极其低落,又分拨了
不少的人去救治受伤的兄弟,此次出征他就带了数百人,受伤了大几十人,此刻跟在自己身边的也就数十人,与他们交手定会死伤惨重!
秦京与尉迟两个人远远地看着这队人马阵型不变,连所有的战马颜色高度都是一致的,再看他们身上的装备,两个相视了一眼,眼神再不济也有一种不好预感。
禁军!
“大哥我们好像杀了不能杀的人!”秦京说道。
尉迟添倒是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劲,多年闯荡江湖,脑袋早就是别在裤裆上,此刻的他比秦京还勇猛地道:“杀也杀了还能怎的,开弓没有回头箭,老三也真是不消停把禁军都给招来了,大不了咱们杀了这些鸟禁军然后天涯沦落,叫咱们束手就擒,哼哼,没那么便宜!”
耶律重光见来着的装备战马之后也是暗叫不好,这队人马明显来头不小,上一次自己不出手,惹得东家大怒,这一次自己冒冒然出手好像又闯了一个泼天大祸!
奶奶的,怎么这么不消停!
眼前箭雨骤停,夏守恩引着队伍即将发起冲锋,后方突然追来一位宣谕内官,这一马飞速追到,赶上夏守恩大喊道:“殿前都检点夏守恩接旨。”
夏守恩心知这封旨令可能是让自己班师的,可是现下自己的带来的手下伤亡惨重堂堂天子禁军受到这等侮辱岂能轻易罢休,那以后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捏就捏他们一下,威严何在?传出来他这个官家御将谁还把他当成一盘菜?
夏守恩拱了拱,马都没下道:“烦请公公回复官家,就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黄门内官小眼一眯,不咸不淡地说道:“夏大人三思,这可是太后她老人家的亲口懿旨,夏大人还是接了为好!”
夏守恩心里一个咯噔,太后的?奶奶的,让老子来杀人的是这位祖宗,让自己罢手的还是她!
这位他可不敢得罪,连吕夷简那样的三朝元老恼了她的意思说致仕也就打发回去了,让自己滚蛋还在话下吗?
夏守恩翻身滚下马低头参拜道:“末将夏守恩接旨。”
黄门内官用阴阳怪气的公鸭嗓念道:“宣都检点夏守恩即刻回京,不得擅动梁家庄里任何人,钦此。”
“什么?”还真的让自己猜中了!夏守恩猛地抬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公公这旨意是否。。我刚刚带着太后的懿旨前来擒拿反贼,这旨意前后矛盾。。。”
夏守恩不敢说这太手的口令是假的,而且自己的手下刚刚被杀伤了数十人,这个仇还没报呢,堂堂大宋禁军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以后出去面子何在?
自己还收了梁川的贿赂,要是这事宣扬出去,谋反一事只不定自己还要跟着倒霉呢。
夏守恩脑海里想过无数的小伎俩就想着将这个太监先哄回去复命,自己带人杀进庄子里来个先斩后奏。
谁知黄门内官早看透了这个大头武将的心思,道:“太后特意吩咐了,夏大人要是伤了庄子里的人,特别是那个叫梁川的,以后可就不用回宫了,西军连日来吃紧,正是用人之际。。”
夏守恩心中大骇不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说明真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跟这老太后较劲是死路一条,夏守恩恨恨地接过真丝金黄的卷轴手谕道:“末将接旨。”
秦京与尉迟虽然两人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生活,可是还是第一次这般激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手心全沁出了汗,就等着两军相接,真地展开厮杀!
谁料,二人眼睁睁地看着这队军马先前是冲着自己杀奔而来,一转眼竟然勒转马头原路返回。禁军是天子禁卫,向来是横行霸道惯了,怎么可能被自己用一阵箭雨招待完以后一声不吭就走了?还留
下一地的鸡毛,他们被射杀的人可不少,这些人家中要么有权有么有势,可不容易善了!
退一万步,就是地方上的蕃兵厢军受了这腌臜气也不可能咽下去吧!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消失得稀里糊涂!
梁川更不可能想得到他自己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得而知,可能是傻人有傻福吧。
丁府。
丁谓正在家中枯坐,梁川一事没有核实之前他什么事也不敢再乱来,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折腾没了。
第一件他正在想梁川的真实来历,自己想过梁川是清源县来的,但是没多想这南蛮子能有多大背景,因为闽人实在是太不怎么出名了,不仅是因为他们文化低,他们与普通人正常交流都费劲。
梁川真的想造反?单凭他一人之力有可能吗?丁谓的脑海快速地想过每一个可能性,连所有外放的朝廷宗员都被他刷了一遍!
现在细细一想清源可不就有一位大人物!
刚刚离京赴职的赵惟宪难道就是这厮的幕后始作甬者?这么一想来还真是有可能,赵惟宪素有贤王的名号,而且一直心怀大志,这次难不成真是他的手段?
第二件就是这事是谁发现的?梁川跟了自己这么久自己一丝苗头都没有发现,太后及赵允宁怎么就知道梁川的谋反的意图?
与其说这事是赵惟宪在幕后操纵,他更担心的是有人将矛头指向他,想置他于死地,所有的都是圈套,将他自己拉下水的圈套。
自古以来欲加之罪都是以谋反作为借口的,从某个大臣家中搜出几件铠甲,找到多少兵器,或者是一件龙袍,叫几个当作私兵然后再让这些私兵的头子打入丁府在自己的名下做事,最后把谋反的意图扣在自己头上,可不就是自己的一手计划嘛!
好算计!
丁谓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野心还有这么大决心,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想将自己拉下水,梁川这人也是个人才,而且如果真是自己意料的这样,这个局已经是两三年前就开始布局了,真是做得天衣无缝啊!
半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梁川还是杳无音信,难道这小子已经提前收到风声跑掉了不成?
“蔡门!”
“大人小的在!”
“梁川那厮还没找到?”
蔡门一开始也以为找他很简单,没想到在城中寻了半日也没有他的踪迹,连平日里与他出双入对的两个跟班也不见踪影。念诚那个下人更是嘴硬,竟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坦露出来。
蔡门头低低不敢直视丁谓,结结巴巴地道:“回。。回大人,还。。没!”
丁谓抄起桌子上一块砚台砸了过来。
“养你们这些废物,府里进来一条恶狼你们竟然一丝觉查也没有,亏你们还与他同吃同住,平是有些风吹草动怎么不报告给我!”
蔡门还未回话,丁府外突然有人进府宣旨。
“丁谓接旨!”
丁谓连忙正了正衣襟走到正厅,只见一位内官太监手里拿着一根卷轴,这是大内的圣旨专用的手谕。
“臣,丁谓,接旨。”
黄门内官看了一圈周围的下人,喝道:“丁大人让你府里的闲杂人等退下吧。”
丁谓对蔡门说道:“蔡门你带着一干人等全退下。”
待下人们离开,内官摊开懿旨卷轴对着丁谓朗声念道:“丁谓哀家命你停止调查梁川一案,不得为难加害于他,否则哀家定罚不恕。即日起抓紧处理修殿一事,如期完成哀家重重有赏!”
丁谓同样以为自己听错了,石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