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干名字取得就得洋气,不仅名字不错,性格也是不错,为人落落大方,不羁小节,而且有见识有度量,也是大宋朝重文轻武,像他这样有能耐的人现在才混到了一个低级武官,可见能做西府枢密院那种级别的人是何等通天能耐。
梁川与高干两个相见恨晚,促膝长谈一直聊到了深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高干一回营,马上就叫来传令官,将梁川与他所说的制敌方略写了出来,然后装在急报里,送与赵惟宪,想靠武力来镇压这些山民看似容易实则不然,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是他能承受的。
既然有不废一兵一卒能平定这场浩劫的方法,他如何能不献出去?现在就希望事情或许能有转机,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上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手下兵丁死伤过多,山民又没有办法拿下,回了泉州府也没办法交差,朝廷对败将从来没有任何宽容和怜悯之说,都是一撸到底,直接贬为平头百姓回家种地!
招弟一直到深夜才回来,粮食倒是带回来不少,但是他想要的兵器一样也没有带回来。
“怎么回事?李成福不肯借兵器?”梁川眉头皱了起来,质问道。
招弟说道:“李都头说这事他也做不了主,带着我去城里的铁匠铺走了一圈,铁匠只敢打制农具,兵刃说什么他也不肯造。去了县衙,库房里所有的兵器装备全部都分发下去了,连赶马的马夫也武装到了牙齿,想借也没有了。他又不敢去找知县老爷要,所以。。”
“没有那也没办法了,这事让老李也有点为难,本以为这些官差会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来救援。他们倒不知道准备抵抗。”梁川顿了顿接着说道:“粮食带回来多少?”
“郑少爷二话没说就先给了五千斤粮食,钱连提都有没有提过。”招弟说起石头,语气里都有些敬重。
“嗯。”梁川就说了一个字,其他的一概没提,这是什么情况,招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两边人都让他搞不清楚状况,一个不提钱,一个不说谢,就好像互相配合的一样。
这五千斤粮食梁川没有再放到何氏宗祠里,而是就屯在自己的家中。高干说得没错,没有粮食他们就没有活路了。现在兴化的粮食肯定也不多了,五千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招弟说明了情况,按两百人来算两个月五千斤是远远不够了,石头肯定也尽了最大的力量了,眼下走一步算一步。
梁川对着招弟说道:“招弟眼下有个事情,你晚上先别睡了,连夜去清源港码头,帮我找一个人?”
招弟虽然累了一天,可是身子毕竟长年在外风餐露宿,早就适应了这种奔波节奏,也没有迟疑,应道:“找谁?”
“找一个化外人,叫侯赛因,我记得他来过咱们家。”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之前那个找你买蚊香的化外人?”
“没错就是他,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模样吗?”
“记得,戴
着一块白色的头巾,一脸的大胡子,眼窝特别深,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找到他,跟他说我要买铁锭铁矿,还有桐油以及一些盾牌。铁锭能够造一百根枪头,一百根腰刀,桐油差不多两百斤就行。”
梁川说道:“如果他不肯,你告诉他,如果这次他帮我,我日后帮他在泉州府造一座清真寺!”
“什么寺?”招弟没听清楚,又问了一遍。
“清真寺,你跟他说一遍他就能懂。你没必要懂,还有其他问题吗?”
“三哥这钱。。”招弟可不想再空手而去了,清源不比兴化,路上还要吃喝呢。
梁川给了招弟一百两银子,吩咐招弟道:“不够的让候赛因先欠着,记住是清真寺!”招弟自然不懂清真寺供奉的是哪一路大神,可是对侯赛因这种虔诚的教徒来说,能在东方给真主有一片栖身之地,他在教中的地位可算是冲天了!
招弟坐下来扒拉了好多饭,艺娘又给他烙了几块麦饼,就着大葱卷起来,用油纸包裹着,路上方便招弟充饥。招弟吃饱喝足以后,也没有耽搁,立即就动身去清源。
梁川等招弟走了以后,自己动身去唤来罗宪,交待他派几个人手对宗祠里的大米要严加守卫,除了自己和何保正,艺娘等其他人不管是干嘛,说得再好听一律不能放进宗祠内,里面还有数千斤的粮食,不能有失,今天晚上先由他们看管,明天再换其他人,以后每天都要有人来看管。
村里的水井,白天梁川让人每一口水井里都放进去一条鱼,哪一天打水的时候发现井里的鱼翻白肚,这水井就绝对不能再喝了。这个也是实用的方法,毕竟有人守着,要是别人从背后扔进去毒药也发现不了,还不如里面养条鱼。
梁川在白天的操练结束后,集合了所有的人,让他人在村子的入山道旁设立一个哨岗,每天安排一个人站岗,另外一个人不定时在山道上巡逻,在民宅里再分别设置暗哨,以防明哨被人干掉之后,整个防线形同虚设。
每天每个中队长要到他这里来领取口令,梁川告诉他们康熙雍正等口令,清朝十三帝反正一天换一个,队员们这此个词听都没听过,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除了自己告诉他们的,梁川百分百肯定除了自己的队员,其他人绝对不知道这些个名词。
第二天一大早左丘宏的前锋营就开拔了,南方的兵在李初一看来完全没有丝毫的血性,这些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只有那种饱餐风霜部队才能铸就铁血骄悍。
梁川一大早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的烦闷。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不由得替这些伍卒担忧。今天他没有让队员操练,而是将所有人集合,狼筅使用涂过金汁的,柴刀斧头全部磨锋利,每个村子队伍在各自山道前严阵以待,众人不明白,官兵都上山剿乱民了,他们还要这么费事吗。
太阳光移至日中,照得人
脑袋有些发晕,队员们刚吃完饭,梁川最不愿意看到事情终于发生了。山道上早上去平乱的官兵们丢盔弃甲,浑身都是血污,完全没有章法,各自奔命从山上溃败而下,哪里还有昨天上山前那副雄姿。
士兵们原来就几个,后来下山的越来越多,成队成队地往下跑,梁川接到哨兵的报告,自己跟到山脚下去观察敌情,官兵们如山倒,也不知道后面的情况。
梁川传令所有人立即结阵,每个伍的队员按操练的阵型紧张地列队,手中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兵器,他们退无可退,这里是自己的家园,官兵们可以扔下村民们去逃命,他们做不到,一跑村里的妇孺都得死。
何麓山下梁川自己操着两柄大斧子,站在队伍的最前边,李初一跟在他的边上,就拿着一把柴刀,背后是五个结着鸳鸯阵的队伍,他们看着梁川站在自己的前面,紧张感小了好多,不过手心还是沁满了汗水,官兵都输得这么惨烈,他们能打得过吗?
第一跑到村口的官兵被梁川拦了下来:“山上什么情况?”
那官兵吓得六神无主,嘴里只有哆嗦,狠狠地喘了几口气后才哭腔道:“那。。那。。山。民。”
梁川对着这个官兵就是一巴掌,“好好说,死不了!”
官兵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两眼都在冒金星,不过好在疼痛让他暂时忘了恐惧,这才说道:“山。。民在山上设了很多陷阱,我们。。中了埋伏,大家都往山下逃,连敌人什么样。。都没看到!”
“你们还有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跑在我后面的没几个。。”
梁川没看到左丘宏与高干,估计他们两个都就义了,左丘宏就是个急功近利的愣头青,但是高干阵亡了那就很可惜了。
“别他妈跑了,没地方跑了,再跑我劈了你们,把刀抽出来,站后面去,等下跟着我们一起去砍人。”
往山下跑的官兵越来越多,他们看到梁川一伙人全副武装,竟全都往他们这里跑过来,人多的地方肯定安全。梁川收拢着这些溃兵,不一会就召集了近五六十人,他们有的兵器都丢了,地上随便捡了根木棒,跟着梁川的队员,准备干一架。
队伍的末尾梁川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高干。这小子连马都没了,身上的甲胄边跑边脱,样子不比这些官兵强多少,看到梁川就像看到救星一样,眼泪都要出来了。
“高老哥你的马呢?”
“奶奶的,马吃了一记绊马索,摔折了前蹄,害老子只能靠两条腿了。”
“山民们杀下来了!”哨兵高声喝道。
只见后面的山民痛打落水狗,追着这些逃命的官兵不依不挠,追上一个就砍死一个,绝不手软,他们的衣服破烂不堪,手中大多拿着竹枪等装备,好一点的配着砍刀,手段相当的凶残,果然是猎户出身,追起猎物来两眼都冒着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