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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龙腾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单骑冲阵

作者:风再起时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时间:2022-12-22 03:58:26 来源:笔趣阁

前方火炮隆隆,枪声不断,白色的硝烟遮天蔽日,威廉用口令、军鼓指挥着两个连队移动、列阵。

包括军鼓在内的军乐器在欧洲是战时传递命令和信号的重要手段之一,早在古希腊时期军中就有号手、笛手,不过标准化、正规化的军乐兵以及按照军乐节奏行军则是始于文艺复兴时代的瑞士方阵,一支完整的军乐队应该包括小号、双簧管、长笛和打击乐器(单面鼓)等。很显然,威廉现在不具备组建一支完整军乐队的条件。

威廉的大嗓门和军鼓的响声在整个团队中显得十分另类,因为他周围的中国同僚“寂静无声”,所有的行动都是靠着军官左右挥动旗子来指挥,就像欧洲海军的信号一样。

开始威廉非常震惊,他实在难以想象战场上复杂的指令,诸如“行进”、“靠近”、“攻击”、“撤退”、“散兵”等等全部采用旗语完成。不过经历过最初的惊讶后,威廉对此不以为然,世界上只有两样东西能够让男人热血沸腾,性和战争,战场上,特别是战前,需要激昂的口号和音乐以点燃所有人心底的激情,不带情绪的安静只会让人感到无聊。

赵弘毅甚至左翼指挥张刑恐怕都不会认同威廉的观点,吵吵闹闹那不成乌合之众了么。什么是精锐之师?列堂堂之阵,缄默正容,万众一心,军势巍峨如山岳,敌人未战心里先怯三分,这就是精锐之师。

当然中国并非没有军乐,远者擂鼓而进、鸣金收兵,近者戚继光所著兵书,便记载有喇叭、唢呐、哱啰、铜锣、羯鼓、摔钹、炮号等不同军乐器,每种皆有对照,然而中国战场指挥历来偏重旗语,尤其涉及到复杂的命令,上千年的传统很难轻易改变。

当然中**人也不会永远“失声”,当有需要的时候,他们会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比如……

“杀——!”

膀大腰圆的刘才大喝一声,随同本旗三十余枪兵向前猛刺,其手中之枪化成一条毒龙,狠狠扎进一名官兵的喉咙,透颈而出,那官兵双眼暴突,口吐鲜血哆嗦两下,歪脖殒命。刘才朝着敌人吐了一口痰,拔出枪在左右的掩护下一击贯穿另一个靠近的乡勇心窝。

刘才是一旗之旗总,手里掌着三十来号人,勉强算个官儿,和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相反,他的名气大到了惊天动地的程度,在黄辰的团队里,你可以不认识赵弘毅其人,可以没听过阮进之名,但你不能不知道刘才是谁。

刘才是谁?说来他“资格”还挺老,黄辰刚刚获得人生第一艘船八桨船之时,他就在应募之中,颇具“传奇性”的是,他并未加入黄辰队伍,因为出言挑衅,被黄辰三拳两脚打碎颌骨、肋骨、肩骨,在床上养了大半年伤才好利索。

伤势痊愈后,刘才加入了王丰武的团队,后者和黄辰感情非同一般,他始终没什么出头的机会。一年之后王丰武死了,他变成了黄辰手下,这个变化一度让他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不过黄辰似乎完全把他忘了,或者压根没放在心上,一直相安无事。

不提赵弘毅、张刑、杨东如今个个位高权重,昔日和刘才一同应募的人,只要没死的都成了一船之主,好不风光。而他呢,至今还是一个小旗总,所有人眼中有眼无珠的笑柄,要说刘才不后悔肯定是骗人的,但肠子悔青了又有什么用,世间从无后悔药卖。

“老子就不信凭着一身本领,杀不出一个前程来!杀!”刘才长枪带出一蓬血雨,狠狠捅进第三名敌人的肚囊。他的武艺不弱,只是黄辰武艺太高,而且说句不敬的话,当时黄辰出手不怎么磊落,有着偷袭之嫌,否则他岂能没有半点还手之力便被撂倒。

一连击杀三敌,刘才明显感到压力剧增,越来越多的官兵乡勇涌上来,枪戳来,刀剁来,一时间逼得他手忙脚乱,不得不退入旗队。借片刻喘息之机,刘才抬眼望去,正见官兵一员骑将带着两名骑丁驱兵而至,心中不由一动,若能擒杀这员骑将,功劳必然不小。想到就做,刘才迅速召集几位心腹手下,悄然向那官兵骑将逼近。

蔡春尾随兵勇之后,策马撞进阵中,两名骑丁一左一右护住两侧,他马上张弓,开如满月,一箭射中数步外的敌人脸面,矢锋入肉数寸不止,中箭之人捂着脸惨叫倒在地上。蔡春毫不停歇,又从背后箭壶中取出一箭,拽弦瞄准左前方贼寇,再度射翻一人。

阵里阵外,蔡春已是连开五弓,射翻四人,此时人丛之内,弓箭渐渐施展不便,他索性收起弓,拔出刀,借着战马冲势,长刀荡开刺来的长枪,跟上一记撩斩,干净利落地切下面前贼寇的首级,脖颈断口处井喷而出的鲜血浸红了他整条右臂与马股。

“啊——”突然左侧的骑丁发出一声惨呼,蔡春心中一凉,扭头看去,只见他左肋同时插着三支长枪,被生生挑离马背,悬于半空,鲜血水泼似的落下,紧跟着其结实的身躯重重摔落地面。骑丁一时还未死透,双眼斜睨着蔡春,无声的诉说着对世间的眷恋。

亲眼看着多年的好兄弟死在自己面前,蔡春就像一头受伤发狂的野兽,嚎叫着一拽马头,扑向左侧。面对三支长枪先后逼至身前,蔡春一刀拍中一枪,连同另外两枪尽数弹开,雪亮的刀锋一闪,斩中一人肩颈。

刘才吓了一跳,他本打算先杀骑卒再杀骑将,哪曾想到后者如此凶悍,暴怒下一击就斩了他一名心腹,又见他抡刀砍向自己,刘才匆忙收枪迎敌,不料对方长刀锋利,一刀将他枪杆削断,其势不减,瞬间又重重剁在他的胸口,刘才喷血倒飞出一丈来远。

刘才晕头转向的从地上爬起,若非身披布面铁甲,这一刀足以要了他的命。待他定睛一看,发觉另一名手下业已折在骑将手里,骑将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看着他,刘才不由亡魂丧胆,转身隐入人群。

刘才消失踪影,气得蔡春几欲发狂,却又无可奈何,惟有带领麾下兵勇继续向前突击。

一路大战不止,蔡春大腿中了一枪,虽然以布条勒紧伤口,但鲜血难以止住,顺着裤管淌入靴内,不一会便积成一条小河。

不知厮杀了多久,蔡春双目蓦然一瞪,他坐在马背上看得真切,贼寇于前方不远处布置了一个刺猬阵,其阵中长矛皆有一丈五六尺,密集竖起,如林如丛,此时再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官兵乡勇毫不知情,奋力杀穿敌阵,来不及反应就一头撞了上去,惨叫声顿时接连响起。

首轮杀伤敌人的效果令威廉异常满意,他立刻下令长矛方阵反攻敌人,并切入敌阵,随着火枪兵的崛起,长矛更多担任着防御的角色,但并不代表它不具备进攻能力,相反,它的攻击力相当出色。威廉的长矛方阵犹如一只箭猪,于官兵队伍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面对“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敌人,官兵被打懵了,几无还手之力,同时外围贼寇与之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官兵伤亡人数迅速攀升。

“冷静、冷静……”陈辉看着手下接连不断的倒下,心乱如麻,心里拼命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静。“肯定有破解的方法,想一想,仔细想一想,方法、方法……”陈辉苦思良久,脑中忽地灵光一闪,急喝道:“抄下盘。敌人矛长施展不顺,刀牌手抄下盘可破其阵。”言讫,陈辉率先组织十几二十个刀牌手,俯身快速接近方阵侧翼,攻击矛兵。附近官兵见此法有些效果,纷纷效仿。

“咦?”威廉对敌人这么快找到方法感到些许惊讶,这种方法的确可以对付长矛方阵,不过对付不等同于破解,威廉自然有反制之法。退一万步讲,就算对方破了他的长矛方阵也没用,他们巨大的伤亡已经不足以支撑长时间作战,用不了多久,他们便会自行瓦解。

威廉的判断一点没错,当刀牌手死伤大半而长矛方阵仍能战斗,官兵于绝望中崩溃,半数投降,半数突围。

周围数十道目光齐刷刷投来,陈辉眸子蒙上一层迷茫,投降,或者突围,他一言而决。静静扫视每一张他都无比熟悉的面孔,入阵时二百,现今则只剩下六七十,陈辉心痛得直抽搐,如果他选择突围,最终能活下来几人?不能再死人了。想到这里,他弃了手中之刀。

突围时,又一位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战死,蔡春心中悲愤欲绝,他强忍伤痛带领余众破出重围,摆脱追杀,回头再一清点人数,居然不满百人,十不存一,伤亡如此惨重,叫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对他信任有加的蔡以藩。

蔡春一脸苦楚,带着残兵败将绕回前方,赫然发现蔡以藩情况不妙,其部人马已所剩不多,遭到贼兵重重围困,危在旦夕。-蔡春仰头怔怔望着天空半晌,回头对众人道:“你等已尽了本分,然大势如此,无力回天,现在你等都散了吧,各自回家,好好躲藏起来。”

“哨官……”近百官兵、乡勇同时呼道。

蔡春眼珠一瞪,喝道:“莫要婆婆妈妈,做小女儿姿态,速走。”

官兵、乡勇面面相视,有人率先转身离去,慢慢第二人、第三人……转眼间走个一干二净。蔡春高高举起马鞭,猛地一抽马股,带着一去不回头的惨烈气势单骑直冲敌阵。蔡以藩是他的上官,平日待他极厚,此时此刻谁都能走,惟独他不能走,虽知此去机会不大,但他还是义无返顾的去了,成则固然好,不成,一条性命而已,舍弃便是。

“哨官……”那些没走远的兵勇见蔡春惨烈之举,尽皆悲呼。

左翼敌人崩溃,中路的敌人也是覆灭在即,黄辰一脸轻松,这时张刑牵着青色黑色两匹战马走来,他迫不及待上前端详细看,二马肩高相仿,约莫一米三四到一米三六间,骨架粗大,肌肉结实,体态优美,比他骑乘的福建本地矮小土马强出何止千百倍。

令他感到心痛的是,青马身上受了好些伤,眼神暗淡无光,不住喘着粗气。怕它伤重死亡,黄辰赶紧派人为它治伤。

黑马则很幸运,几乎没有受到伤害,黄辰越看越是喜爱,小心翼翼抚摸着它,此马以后就是他的坐骑了。

威廉处理完战后琐事回来,黄辰对他笑道:“威廉,你的首次演出表现不错,我相信不久之后你就会变成一名拥有五百名部下的营(团)长。”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威廉一边回道,一边围着黑马打量,说道:“它看起来很强壮,但是……”

“……”黄辰心道来了,这厮爱吐槽的毛病又犯了。就像威廉讨厌他的毒舌,他何尝不讨厌对方的吐槽。

“它连欧洲的瑞典马都比不上。”威廉随后果然开始长篇大论:“你知道瑞典地处北欧,环境过于严寒,那里的马非常、非常胖,而且普遍很矮,肩高很少超过15掌宽(约150厘米),大部分都是12—14掌宽,过于肥胖的体格严重影响了它们的奔跑能力,是欧洲最差劲的马之一。不过即使如此,它们大部分依然比眼前这匹黑马优秀,优秀很多。”

“我们德意志人饲养的战马是世界上最好的战马之一,它们高大强壮、体态优美、勇敢无畏,不逊色阿拉伯马,可惜baas你没有机会看到,不然你一定会对好马重新定义。”

黄辰没好气地道:“威廉,你就不能说一些正面的事情吗。”

“正面的事情?”威廉耸耸肩道:“我记得我已经说过,它很强壮。”

“……”黄辰无言以对。重新拿起望远镜观看战事,赵弘毅采用策略得当,层层围堵,四面围攻,对方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无功,他们除了战死和投降外,没有第三条出路。

“嗯?!”黄辰眉毛不自觉的扬起,他看到了什么?单骑冲阵?到底有没有搞错,现在可是十七世纪!

赵弘毅重重环卫之下,扬声对蔡以藩道:“这位军将,再战下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投降吧,我可保你等一命。”

蔡以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连连咳嗽,口鼻血流,说道:“老子是官,你是贼,只有贼人降官,岂有官人降贼。废话少说,你有何手段通通使出来,我一一接着。”

赵弘毅皱眉道:“你不惜一命,但你身边之人呢,让他们全部陪你一起死么。”

蔡以藩不为所动,冷哼道:“他们穿上这身皮,拿了饷银,就该想到有今日。”

赵弘毅缓缓摇了摇头,蔡以藩如此顽固不化,没奈何,只能杀了。他挥了挥手,无数人持着长枪、刀牌冲了上去,同官兵展开新一轮,也是最后一轮搏杀,惨叫声霎时响起,

漫天的枪影刀光,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兵勇惨死,吴兆燫心寒,蔡以藩誓死不降的决定不能说错,可又能说对么?

身边的兵卫越来越少,攻来的兵器越来越多,吴兆燫渐渐遮拦不住,虽然有甲保护,然而铠甲亦非万能,一支长枪破开他胸前的甲叶,深深钻进骨肉之中。

吴兆燫大叫一声,他手中长刀砍不到对方,一刀削断矛杆,突前捅进敌喉,搅个粉碎。对方披甲戴盔,防护周全,咽喉是他惟一的弱点。

吴兆燫吐血倒退两步,插着枪头的胸膛如同着火了一般,每一次呼吸皆有焦灼之感。与此同时,又有两枪一刀杀来,所谓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吴兆燫竭力避开两枪的攻击,那刀却是带着劈空声重重劈在他的头顶,盔内头脑嗡的一声,眼前随即一黑。待他视线重新恢复清晰,两支长枪同时刺入胸腹,枪锋卡在骨肉,被两敌用枪顶着不断倒退,不断嚎叫,直至身体再无一丝一毫力量,软软倒地。

吴兆燫是四名哨官中最后一个倒下者,没有了哨官们的指挥,蔡以藩独木难支,官兵开始成批成批跪地投降,犹在抵抗的仅蔡以藩身边数十人。

“还不降么?”赵弘毅又问了一句,蔡以藩是一条好汉子,终不忍他就此死去。

蔡以藩怒喝道:“问一千遍,问一万遍,还是那句话:不降!”

“杀!”赵弘毅心中一叹,冷声下令,蔡以藩连同数十官兵旋即被没。

就在赵弘毅以为战事结束之际,一员浑身浴血的官兵骑将单枪匹马破开封锁,冲入进来,他面上不禁一怔,抬手止住欲将他扑杀当场的众人,他倒要看看对方有何意图。

蔡春身陷死地,不改颜色,视周围敌人如无物,在死人堆里耐心的翻找着蔡以藩的尸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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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满五千,下面不计字数,蔡以藩、吴兆燫、蔡春皆为历史人物,尤其蔡春,曾单枪匹马连斩六贼,骁勇无比,海寇敬畏。蔡以藩战死时,他入火中负尸而出,是个忠义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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