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大人,我,我……”突然蒋奇声音有点颤抖。身为练气成罡水平的蒋奇不敢说寒暑不侵,却也不至于在阳光下冷得起鸡皮疙瘩,就想与沮授说说话,除除寒消消恐惧。
“怎么啦?”沮授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有点不耐烦地说:“树密林深,秋末初冬,别疑神疑鬼的!”
“哦!”蒋奇对沮授的解释并不满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却也没有说什么。
“全军加速!”其实沮授也是全身发凉的,更多的是心中有种非常不踏实的直觉,最要命的是不可名状的,理不清道不明的,也就下令急行军,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咻咻!”就在袁军加速不久,就很突兀地响起几声,只见前方弹起数起数根绊马索,紧接着数声惨叫,袁军前方一时间人仰马翻。
“不好!保护沮大人撤退!”差点被绊马索绊到的蒋奇吓得出了身冷汗,神奇的是寒意顿消,讲话也十分利索了。
“天亡我也!”沮授差点被惊得从马上跌了下来,在亲卫紧抓着战马的缰绳不放之下,才稳住身形,开口大叫:“撤!撒!”
“那里逃!”一声吼叫,华雄及时带着无数人马从道路两边的树林中杀出,将袁军拦腰斩断一分为二。
蒋奇的马快,在陷入华雄部的包围之前来到了沮授身边,两人没有交流,也没管被华雄部拦截的大部,在各自亲卫本部的拱卫下纵马狂奔而去。
“哼!算你们跑得快。”华雄拍马舞刀追赶了一阵,追到伏公山山口之时就策马而停,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掉转马头而回。
等华雄回来之时,伏公山中的战斗已经结束,被华雄部拦截的三千余袁军,除了当场战死数百人外,余者尽降。而华雄部的伤亡可以忽略不计。
沮授和蒋奇逃出伏公山,跑了好远,确定华雄没有追赶才停下来,清点了一下兵马,只剩下一千出头,还尽是两人的亲卫本部。
“真没想到莽夫华雄也会用计设伏。”蒋奇清点完兵马,叹息着说:“我不明白华雄这厮为何不等我军尽入埋伏再发动攻击呢?不然我们又那里走得脱!”
“在伏公山设伏岂是华雄的主意,是郭嘉郭奉孝也!伏公山,我表字公与,是天意呀,还是郭奉孝戏我耶!”沮授摇头苦头,满是落寞失意地说:“对方志不在我们,而是欲引出麴义将军部,才故意如此。”
沮授所说差不多全中,郭嘉确实想引麴义部出现。三万余兵马的麴义部不知去向,是郭嘉最不放心的存在,为此郭嘉才一再没有全歼沮授部。
至于说华雄部埋伏于伏公山,而沮授又表字公与,这完全是一种巧合,是沮授的一种自我藉慰,与郭嘉没半毛钱关系。郭嘉只吩咐华雄在安熹附近择一地设伏,不需全歼,只要击杀其大部。
“扯淡!还天意,明明是技不如人!”蒋奇在心中吐槽,开口却道:“郭嘉会有如此厉害?他又如何肯定麴将军会出现?”
“郭嘉当然厉害,还是个洞悉人心人性的高手!”沮授捋一捋胡须说:“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郭嘉也不知麴义将军部具体在那里,才会以我为饵。而且郭嘉也对麴义将军部十分忌惮,至于说麴义将军会不会上钩出现,谁都不知道。”
“沮大人,现在安熹方向无法通过,我们该去那里?”蒋奇点点头,问起了当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曲阳!”沮授思忖了片刻之后,说出了一个让蒋奇半天也合拢嘴的地方。
蒋奇缓了半天才说:“曲阳,那里可是我们刚大败而归的地方,刘备军岂能不设防。”
“正因为是之前我们突围了的方向,之前阻击我们的是华雄贼子,现在华雄贼子却在安熹方向,这就说明曲阳方向有守军,也不多,更不足以阻止我们突围。”沮授成竹在胸地说:“曲阳不比新乐,新乐是非穿过城池不可。总不能向新乐方向去吧!”
袁军要撤出中山郡,退回常山郡或钜鹿郡,就只有三个方向可走。包括曲阳,新乐,安熹三地,曲阳和安熹方向不说,若要走新乐方向突围就必须攻下新乐城,这也是关羽占领新乐城的原因。
就现在的沮授和蒋奇带领千余亲卫本部,算了吧,别说攻打新乐城,够不够关羽一刀砍的都还两说。也就是说从新乐方向突围不可能,沮授也不会考虑。
应该说人算不如天算,郭嘉之前的计划是将袁军主力逼至定县和安乐之间,再一举歼灭之。战事发展到现在,这已经是不可能了,袁军的主力都差不多打完了,远比郭嘉的预期要好太多。
若不是麴义率三万多兵马在躲猫猫,中山之战都该结束了。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麴义部三万余人是这次进犯袁军的绝对主力。没有将麴义部一举歼灭,刘备军就不算彻底的,真正的胜利,这也是郭嘉大费周章的原因。
“有道理!”蒋奇揉一揉有点僵硬的脸,略显迟疑地说:“沮大人,张将军真有可能投降于刘备么?”
在定县遭到徐晃攻击时,徐晃就说过张郃已降,荀谌和高览,及麴义部已经全军覆灭。蒋奇是半信半疑,由于一直在奔逃,所以这时才问沮授。虽然沮授之前说了几句,但是蒋奇心中还是没底。
“我以为你不会问呢!”沮授想了想说:“张郃将军寡难敌众,面对的又是刘备军的精兵良将,不战死的话,多半是被俘,降不降么,这还重要么?”
“……”蒋奇答不上来,甚至都想到如果是自己,有以死相拼的勇气和决心么?多半没有视死如归的气魄。万一被俘,不降又能如何!
沮授看了蒋奇一眼,基本上对蒋奇的心思一揽无余,心中也没有苛责什么,就如对毅然断后的张郃一样,人家尽力了,还能要求什么呢?
“麴义将军部肯定安全,反倒是荀大人和高将军他们到底怎么样了还真不知道,从华雄在安熹埋伏我们来看,他们也情况不妙。”沮授叹了口气说:“唉!大家都自求多福吧,走,向曲阳方向突围,希望麴义将军也会出现在那里。”
沮授没说的是,万一麴义部不出现在曲阳方向,自己这一千多号人也就交待在中山郡了。至于投降于刘备,沮授没这个念头。不过基于对麴义的了解,只要麴义率领着兵马还在中山郡内,就会出现在曲阳。
麴义有这个能力,有对战场掌控和战机把握的能力,沮授深信这一点。沮授更担心的是,自己能料到这些,那么对方的郭嘉会想不到吗?就在沮授暗自的纠结中,所部已经千余人已经再次向曲阳方向出发。
……
定县,徐晃斩获五千余袁军得胜归来,就与军师郭嘉商议下一步行动。徐晃将战况详细叙述了一遍,郭嘉点点头,呆在地图边久久凝视思考着。
徐晃说完战况,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很安静地坐于一边,让郭嘉静静思考。郭嘉的能力,让已经成长起来的徐晃也敬佩有加,说声足智多谋,所料无不中都不为过。徐晃愿意等,也相信郭嘉会有好主意。
“公明将军,如果你是麴义,面对这样的中山战局,你会如何做?”良久之后,郭嘉才开口道:“率领着三四万袁军主力的麴义,让人不得不防啊!”
“军师,我不是麴义,也不了解和清楚这个人。只知道主公对他的评价善战而性傲。”徐晃笑了笑说:“所以我无法叛断麴义到底会怎么做。如果是我,在明知毫无胜机的情况下,肯定会尽量保存实力撤出中山郡,如有可能,扼守一要地,接应己方兵马撤离。”
“没错,善战而性傲,就算有机会全身而退,也肯定会不甘心。再说各地并无关于麴义部的任何消息,基本可以确定麴义部还在中山郡内。”郭嘉再次扫了眼几案上的地图,不无叹息地说:“中山郡内山林太多太深,明知麴义部就在大致的范围内,也没有好的办法将其逼出来。现在就应该已经如公明所说占住了一险要之处,就不知具体何处。”
“要退出中山郡有许多选择,如新乐,安熹,曲阳等地都可以。”徐晃凑近了案几,看着地图说:“新乐不太可能,有二将军驻守,急切难攻,倘若被我军包围夹击,袁军插翅难逃。那么就剩下曲阳和安熹。可是沮授新败于曲阳,华将军又埋伏于安熹附近。”
“曲阳!”郭嘉肯定地说出了自己一直推断麴义部最可能出现的地方。
“袁军去新乐我是求之不得,沮授和麴义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之前认为袁军会去的新乐可以首先排除。”郭嘉分析着说:“安熹方向嘛,老虎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袁军再去也不过是重蹈覆辙。而曲阳,华雄将军撤兵后就只有守城的郡兵,袁军还可以绕城而走。”
“现在我就带兵去曲阳么?”徐晃也深以为然,不由建议道:“就算不能全歼袁军,也必须不让他们从容退去。”
徐晃想起卢奴城一战中倒下的ꪣ,将士们和民众,就恨不得将入侵中山郡的袁军尽数诛灭。徐晃是领兵作战的将领,更是镇守中山郡的最高长官,肩负着刘备委以中山郡的重托。
“不急,若麴义部真出现在曲阳附近,公明将军急急赶去,胜负难料。”郭嘉轻笑道:“中山一战,袁军已经够狼狈了。有云穷寇莫追,明知无法全歼,就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啥?”徐晃有点吃惊,这可不像是郭嘉的画风呀,鬼才郭嘉会算到而无所算计的道理?徐晃不相信!
“等等!”郭嘉并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平静地说:“麴义能与华将军对战而折损不大,已经不是公明将军率现在定县所有的兵马能对付的。”
徐晃默然,知道郭嘉没说错,麴义及其部如何,徐晃心中有数。就算同等兵力的情况下,徐晃也不敢轻言打败麴义。在中山之战己方形势一片太好之下,没必要打无把握之仗,以免节外生枝。
徐晃素来稳重,尤其在经过中山之战的残酷洗礼,更是知进退明得失,具有长远的战略目光和良好的大局观。这时肯定不会贪功冒进因小失大而让敌人翻盘。
郭嘉本来就看好徐晃,这下更是满意,在佩服刘备看人的眼光之余,忍不住提点道:“公明兄,侯爷常说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而是要达到战略目的。侯爷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有识人之明,还知人善用,有着长远而伟大的目标,并为之坚持不懈的努力,我相信迟早有一天,侯爷带领我们可以平推任何对手,所有敌人都没有翻盘的机会。”
“平堆对手!”郭嘉说着说着有点离题,但是徐晃却听得热血沸腾。徐晃被刘备赏识于微末,如今已是一军统帅,一郡长官,可谓十分具有传奇色彩。徐晃无比忠诚于刘备,刘备的大业,就是他徐晃终生为之奋斗的事业。
“没错,就是平推,敌人的任何阴谋诡计都没用,敌人的任何挣扎都是徒劳,这就是侯爷所说的兵家最高境界,侯爷也一直在为之努力。”郭嘉无比平静地说:“公明兄也知道,侯爷的目光不仅限于中原,在世人眼中的天下,不过是侯爷大业的起点。”
“谢谢奉孝。”徐晃平静了下心绪说:“我做不到如主公这样放眼天下,我一定会做到紧紧跟随主公的步伐。”
“好!让我们一起并肩前行,早日实现侯爷所设计的宏伟蓝图。”郭嘉点点头,终于将目光从地图移开,望向了遥远的未来。
“报!”就在这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斥候进来禀告:“将军,军师,袁军沮授部约千余人狼狈地向曲阳方向遁逃。华雄将军所部向定县而来,此时约二十里外。”
“好!可以追击了。”郭嘉一拍案几说:“公明将军,你率一万精骑随尾沮授部,切记,跟随即可,前方自有人阻击,到时再出击不迟,我和华雄将军随后就来。”
“喏!”徐晃恭声领命,也不打听前方是何方兵马阻击,转身下去点齐兵马,广洒斥候,远远地跟随沮授部而去。
……
曲阳附近,麴义部驻扎处,在麴义率先登营离开后不久,这里就来了一个让麴义麾下一众将校不知该如何对待的人物,就是袁绍帐下重臣,南阳许攸许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