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霸之业不就是改天换地么?这又有什么不同?”荀谌的话让高览越听越糊涂,实在理解不来,不由喃喃自语。
“咦,人呢?”高览一愣神之后,才发现荀谌走远了,高览本就不太关心这些,也就没有追上去追问的冲动,念叨了一句之后,自个儿忙活安营扎寨的事去了。
荀谌见高览不再追问,也是松了口气。荀谌跟高览交流有鸡同鸭讲事小,重点是荀谌自己都没有看懂刘备。荀谌只知道刘备所图甚大,这样推测的依据是荀攸和荀彧都在为刘备效力。
荀攸和荀彧到底有多优秀,别人也许不太清楚,荀谌就知之甚深,起码荀谌自愧不如。能让荀彧和荀攸都看好的刘备,刘备自有不为人知的优势和魅力。
安营扎寨之后,荀谌和高览广洒斥候,揪着心在老虎嘴口驻扎了下来。直到三天后黄昏时分,派出去的三百余勇士回来了二百左右,其中的百名左右都倒在了搜索途中,这年代的野外就是这么恐怖。
勇士们带回了一个让荀谌十分意外的情报,老虎嘴没有任何发现,没有伏兵,老虎嘴这里是安全的。
“这怎么可能?这没有理由呀!”荀谌心中暗想,又仔细问了回来的好几个将士,都是一些枝末细节的问题,荀谌怕将士和自己有所疏忽。
然而将士们的回答,荀谌硬是没发现什什么遗漏,或者说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说可以肯定老虎嘴这险要地方没有伏兵,是可以安全通过的。
“下去休息吧!”荀谌挥了挥手,让将士们下去休息,又让亲卫去请高览过来。
“荀大人,我们什么时候过老虎嘴?”高览在过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勇士们带回来的军情,一见荀谌就高兴地说:“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
“是呀,害人提心吊胆的,原来是白担心。”荀谌点了点头,顺着高览的话说,随即又一转折道:“可是,对方会留这么大的一个破绽吗?”
“自从进兵中山郡以来,我们处处被动,处处被对方算计。可以说我们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荀谌一边说,一边示意高览坐下。
高览并没有坐,而是在帐中转了个圈说:“荀大人的意思是刘备军故意让我们过老虎嘴?这我就不明白了,老虎嘴地势险要,只要设下一支伏兵,就可以全歼我军,弄这么复杂干什么!”
“高将军所说有一定道理。”荀谌并没有因为高览的诘问而生气,反而耐心地说:“埋伏的前题是出其不意,对方无法觉察,才有奇效。就现在而言,刘备军要埋伏我们,又何做到不让我们觉察?郭嘉郭奉孝这个小老乡厉害呀,不愧是有鬼才之称,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又防不胜防。”
“郭嘉会算到我们过老虎嘴时会派斥候队探查?这都是什么人呀!这可如何是好?”高览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更多的是愤慨。
高览也算是久经战阵,更对谋臣的阴险狡诈有着深刻的体会和认识。高览对荀谌是信服,那怕口里哗啦着,心中十分清楚荀谌没说错。
“老虎嘴不是伏击我们的地方,而是断我们退路的地方,就如关羽所占的新乐城一样。”荀谌扯了扯眉头说:“过老虎嘴容易,要回头就难了,前方凶险呀!”
“荀大人,你是如何推算的,我们又到底该怎么办?”高览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头大无比,进不是,退不能,难道等死?
“其实很简单,只要站在对方的角度去思考。至于我们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在这必败之局谋一丝生机,我还真没把握。”荀谌并不把高览当外人,而是定位于可以信赖的战友,才直言不讳。
换位思考是每个优秀的谋臣必备的,不同的也分强弱第次。最厉害的有李儒,贾诩,郭嘉,荀攸等,厉害的有田丰,陈宫,荀谌,沮授,审配,戏忠等,许攸,辛评,程昱,鲁肃等就差点,这是率先登上历史舞台的。
还有诸葛亮,司马懿等是后起之秀暂且不论。至于说荀彧是以内政著称,周瑜是统帅型全才,他们已经不能单纯以谋臣论。
“没把握总比等死强!”高览终于坐了下来,取下头盔抱在怀中说:“这样被钝刀割肉,还不如痛痛快快战一场。”
“你倒想!”荀谌有些无奈地说:“对方不仅想全歼我们,而且想以最小的代价全歼我们,或者说想不战而屈人之兵,迫使我们投降!”
“回头是不可能了,现在定县都应该易主了。”荀谌想了想说:“为今之计,只有先通过老虎嘴,然后见机行事。”
“呃!”高览对荀谌是寄以厚望的,万万没料到荀谌并没有说出什么可行之计,说的是说也等于没说的废话,这简直是……
“令三军埋锅造饭,连夜通过老虎嘴,迟则生变。”荀谌也很绝望呀,难不成投降!
是夜,荀谌和高览部走进了老虎嘴,在天亮时分走出了老虎嘴。老虎嘴的情况与之前探查的情况一样,没有伏兵,甚至连人都没有发现一个。
“当当当!”袁军刚出老虎嘴,就只听得一阵梆子声,紧接着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杆刘字大旗迎风招展。
“荀谌,高览,我家军师早料定你们不会走新乐突围,令我在此等候你们,果然不出军师所料,此时不归降更待何时?”只见一将一马当先,正是黄忠黄汉升。
在沮授兵分两路突围之前,郭嘉因为有点不放心安熹方向,就命黄忠率一万精骑过来协助。
“列阵!”高览是知道黄忠有多猛,连忙列阵以待。这时荀谌在亲卫的护卫下纵马来到前方,对黄忠叫道:“你家军师可是颍川郭嘉郭奉孝?”
“荀先生,正是!”黄忠对荀谌分尊敬地说:“我家军师有交待,荀先生乃当世大才,高将军亦是良将,主公对两位是十分仰慕,在青州盼首以待。”
“谢谢你家军师和主公,可惜人各有志,恕我等实不能答应。”荀谌笑了笑说:“黄将军,是否可问一句,你家军师为何不在老虎嘴设伏?”
“无妨,军师说荀先生至老虎嘴,必定会派人探查,设伏的话很难做到不被发现,不如让你们通过。”黄忠不以为意地说:“军师说将你们堵在老虎嘴之中更好!”
就在袁军进入老虎嘴后,郭嘉就命人随后封锁了老虎嘴入口。袁军想要退出老虎嘴已无可能。
“厉害!”荀谌竖起大拇指说:“你家军师就这么笃定我军冲不破你的防线?”
“荀先生和高将军尽可试试!”黄忠赤血宝刀一摆,十分自信地说:“我部有骑兵一万五,郡兵二万五,你我两军兵力也相若。”
黄忠的一万五骑兵中有一万西凉铁骑是华雄所部,五千是其他骑兵,就这一万五骑兵也不是袁军可以战胜的。二万五郡兵是汉昌城的守军,他们的任务就是来抓袁军俘虏的。
荀谌没有说什么,就拔马回阵,低声问高览:“高将军,打得过么?”
高览摇了摇头说:“打不过,对方的骑兵一旦动起来,我们只有退守老虎嘴一途可走。”
“冲!”黄忠见袁军没有冲杀过来的迹象,一扬赤血宝刀,率领一万五千骑兵对袁军发起了冲锋。
“撤!”高览没有选择和黄忠对抗,十分干脆地下了全军退回老虎嘴的命令。让高览安心的是老虎嘴易守难攻,就算黄忠再猛,其部再凶,也打不进老虎嘴。
“哼!”黄忠见袁军退老虎嘴,冷笑一声,停止了进攻,命令三军就在老虎嘴前安营扎寨,还在寨前深挖沟,密布拒马鹿角,完全是一副打持久战的准备。
“这是想困死我们?”高览十分吃惊地对荀谌说:“难道不怕我们攀上两边悬崖从山林而走。”
“你看下!”荀谌指着两边山石之上说:“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我们被困死于老虎嘴之中矣!”
两边的悬崖峭壁难以攀爬事小,其上还隐约可见刘备军的身影。高览不由脸色一黑,让原本就黑的脸有如锅炭,心中更是一片瓦凉瓦凉的。
荀谌和高览部被困于老虎嘴的第一天,没有半点动静,既没有发动突围性质的攻击,也没有试着攀上悬崖峭壁逃窜之举。
第二天依然如是,直到五天,高览终于忍不住亲自带队向黄忠的营寨发起了攻击,黄忠没有命人出营寨应战,只是一阵箭雨伺候,袁军丢下一地的尸体,狼狈退回了老虎嘴。
其间荀谌派人回到老虎嘴入口探查,只见入口已经被巨石封死,还有无数刘备军把守。也就是说入口的情况更让人绝望。
前有狼,后有虎,两边还有弓箭手,一种绝望而无助的悲观情绪在袁军中蔓延。更让荀谌和高览无比头痛的是,军中粮草不足了。
第六天,有小股袁军走出老虎嘴,向黄忠部投降,黄忠自然热欢迎。随后愈演愈烈,荀谌和高览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命其亲卫本部组成执法队守住山口,凡有擅自离开老虎嘴的袁军将士,格杀勿论!
就算荀谌和高览以如此铁血的手段,也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要执法队稍有松懈,就有袁军将士溜走。真是那里有压迫,那里就会有反抗,最后大部袁军将士纷纷抗议,强烈要求荀谌和高览解决面临的问题,不然就集体投降!
“荀大人,投降吧!”高览实在撑不住了,悲观地说:“事已至此,就算把将士们全都处死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放他们自由而去,大家都解脱了。”
“都解脱了!”荀谌苦笑几声说:“放弃很容易,要坚持却很难。这样吧,等我和郭嘉谈谈再说。”
“郭嘉?刘备军的军师!”高览有点不解地说:“我们被困这么多天,除了黄忠外,可没见郭嘉呀!”
“在的,就在老虎嘴入口处!”荀谌肯定地说:“也许郭嘉正在我去找他呢!”
荀谌所料不错,郭嘉正在老虎嘴的入口处。当高览陪着荀谌来到入口处,大声叫唤郭嘉郭奉孝,郭嘉出现了。
“友若兄,别来无恙呀!”郭嘉站在巨石堆上,对下面的荀谌施了一礼问候着。
“啧啧啧!”荀谌啧啧有声,揶揄着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谁曾想到,昔日小子成长如斯,真是后生可畏也!”
“侥幸,侥幸!”郭嘉轻笑一声说:“友若兄,各为其主,还请见谅。”
“郭奉孝,我认栽,你待如何?”荀谌一挥手说:“技不如人,要杀要剐请便,我决不投降!”
“友若兄,何必呢?”郭嘉劝降的话硬生生被荀谌逼了回去,涎皮赖脸说:“友若兄如此,我无法向文若交待!”
“郭嘉,别假惺惺的猫哭耗子,你就下令放箭吧,若哼一声都不是荚雄好汉!”高览有点看不惯郭嘉,尤其郭嘉如此年轻,年轻到高览替自己不值。
“这黑炭头是谁呀?敢称自己为英雄好汉!”郭嘉尊敬荀谌,那是发自内心的,却不等于就会看重高览,一听高览发问,郭嘉就不客气了。
“我乃袁公帐下高览是也!”高览手指郭嘉骂道:“你等只会耍阴谋诡计,可敢双方拉开阵势,明刀明枪干一场!”
“高览?”郭嘉似乎在想高览是谁,突然一拍掌大笑道:“高览,我知道是谁了,侯爷口中的冀州名将呀!我记得华雄将军说放过你一马,怎么?忘了!一个败军之将安取言勇!”
“你!”高览想起上次的奇耻大辱,不由一口鲜血喷出,手指着郭嘉有点颤抖地说:“黄口小儿,安敢如此!?”
当年张郃和高览奉原冀州收韩馥之命,带兵前往冀州四郡,结果被华雄部伏击,除了张郃和高览及千余本部亲卫,几万部下被俘。嗯,张郃和高览都是华雄放走的。
恰好那时正是袁绍入主冀州之际,冀州牧韩馥也被袁绍逼死了,袁绍为了收伏冀州众将,对打了败仗的张郃和高览抬手就放过了。
当时张,高两人并没说是华雄放了他们,而是说中伏被围,拼命杀出重围的。
至今高览都以为这件事除了几个当事人,还没人知道。这下被郭嘉当众指出,高览是又气又急,免不了一口老血喷出。
“安敢如此!”郭嘉脸色一冷道:“要灭你高览,只须我一声令下,你就化为埃土,那轮得到你叫嚣!”
“你,你!”高览听郭嘉如此轻视自己,又见荀谌怀疑的目光,张口你了两句,心中升一股闷气,头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