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厮杀在继续,流血未曾停止,敌我双方的死亡士卒不断地在增加。血染红了广宗城外的沙地,连秋风也变得肃杀起来。
宗员使用的一口长柄的大刀,他不知道砍杀了几个黄巾力士,终于与黄巾小渠帅司马俱相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宗员舍了黄巾力士,径向司马俱杀去。
司马俱见状,亦不与三河五校的士卒纠缠,挺枪迎向宗员!刀枪相架,开始了一场难分胜负的打斗。
宗员是根红苗正的科班出身,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有迹可寻,一把大刀也舞得虎虎生威!
司马俱是土生土长的野路子,让人意想不到的奇招怪式层出不穷,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一柄长枪亦耍得花样百出。
宗员一刀,司马俱一枪,两人在场中央打得好不热闹。说是热闹,只有在打斗的双方才知几度险死还生。
两个队长在好杀,各自的部下也在舍生忘死地搏杀!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双方士卒越来越多。地更红,风愈疾!
还好这次斗兵所有人都没有骑马,连率队的宗员和司马俱也是在步战!不然是骑兵对战的话,也许来回一个冲锋就要倒下一半!
“击鼓!”观战的皇甫嵩见宗员沉迷于对战厮杀,完全忘了上阵前自己的叮嘱,不由令人击鼓提醒着。
“哎呀!”正在奋力拼杀的宗员一听己方阵营传来如急雨般的战鼓声,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宗员猛地加力一刀向司马俱当头砍去,趁一招得势的空闲间瞄了眼战场!这才发现敌我双方还才战斗的不过半数,另一半人永远留在了这个战场。
“嗯,生死之战时也敢分心!也太小瞧我啦!”司马俱架住宗员当头的一刀,抬眼看见这货在分心观察战场,不由计上心头。
只见司马俱右脚一跺,腰间的一个小布袋蹦出了半口砖头。不错,正是平日里建房子用的半块砖头。司马俱左手撑着长枪,右手抄起半块砖头,身子向右一歪,右手抬起,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向宗员右脸颊拍去!
“啪!”的一声,冷不防的宗员被司马俱一砖头拍在右脑袋上,鲜红的鲜血应声而流,流至脸颊,流入眼中。宗员除了疼痛,更觉眼前金星乱闪,一阵眩晕目迷。
宗员左手胡乱擦了把脸,身子往后一倒,右手持刀一阵乱舞,以期护住全身不被司马俱所趁!当宗员擦过脸,眯着右眼,圆睁开左眼却看见了让他心如死灰的一箭!
箭头由小变大,在宗员来不及闪躲之中,箭羽扎进了宗员的右眼之中。箭尖直透宗员的脑后!在上次混战中未死的宗员,今日却死在司马俱的流氓打法下。
真可谓高手怕菜刀,半块砖头也是神兵利器!这还真没地方说理去!科班出身的宗员就这么让人意料地死在了野路子出身的司马俱的半块砖头和冷箭下!
“上次被你溜走,这回还跑么!”司马俱收起长弓,拍了拍放砖头的小布袋嘀咕着:“战场上分神会死人的!”
宗员已死,鼓声并没停止。没有宗员带队,三河五校的士卒一样听鼓令而重新排列布阵。
在乱战中要列队列阵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但是三河五校的士卒做到了。但凡战场上还活着的三河五校士率迅速地由盾卫在前,虎贲护于两侧,声射在中央。
“咻咻咻咻咻咻!”一阵密集的破甲箭之声,一把就带走了近百黄巾力士。这就是皇甫嵩战前的安排,其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可惜具体执行者宗员已经命丧沙场!
这时敌我双方皆只剩五百人左右,这下黄巾力士就只剩四百人左右。但是三河五校的统领没了。也算打得平分秋色半斤八两吧!
“啊!”司马俱看见一波箭雨带走近百黄巾力士,不由仰天惨叫一声,之后毅然决然地高呼:“黄巾力士吃药!”
司马俱话音一落,只见场上所有还站着的黄巾力士皆从怀中掏出一瓶药丸,没有半点犹豫地仰头吞下。
吞下药丸后,只听一阵衣帛破裂之声,所有黄巾力士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高变壮,衣服破碎,连双眼也变得通红!
“嗷嗷!”所有黄巾力士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舞着刀枪向三河五校所列的方阵冲去。
让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冲向方阵的黄巾力士那怕身中数箭,居然如没事人一样照常向前冲!
黄巾力士冲至方阵前,和身扑向盾卫,如毒蛇般缠上盾卫!少有的同归于尽,太多的是砍死盾卫,杀向声射营的弓箭手,或冲向虎贲士卒。
近身相接,惨烈的肉搏战让敌我双方都鸦雀无声。谁也没想到会打成这么个惨样。不出意外,两支当世最强的强军都会团灭。
肉搏战进行了一柱香的时间,战场上再无喊杀声。不出意外的是,三河五校的一千士卒全体壮烈牺牲。
黄巾力士也只剩下数十人。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剩下的数十个黄巾力士面带莫名的笑容,七窍流血而倒地!
这是黄巾力士终极大招的后果。燃烧生命,激发潜力,最后就是以血管爆裂而亡!以生命为代价的终极大招,伤人更伤己!
此刻,两军中央的斗兵战场上,只有一个人还在贮立,就是小渠帅司马俱。司马俱在双方士卒同归于尽后,并没有停留,而是情绪莫名地返回本阵。
这时的司马俱没有悲喜,甚至没有任何念头。满满的都是麻木不仁,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战,战斗的意义又是什么?
皇甫嵩和张角却没空伤感,都不约而同下了一个命令。让人上战场把己方的勇士收尸!无论黄巾军或汉军,都默默搬回己方将士的尸体,没有半分挑畔行为和言语。
挑畔没有半点意义,只会对勇士们英灵的不敬和冒犯!这些倒下的将士值得所有人尊敬!
此次斗兵有无数人评价,说得最多的还是平分秋色旗鼓相当。但是又有人说各有千秋互有胜负。
说平分秋色的理由是,双方的战斗素质和战斗意志都达到同一水准。甚至双方都拼到了最后一兵一卒。这还不是平分秋色不分胜负么?
说各有千秋者的说法如是。皇甫嵩部算胜,理由是三河五校的人数更多,拼掉了一千,还可以补充。而张角所训练的黄巾力士有限,基本很难补充。
从这点上讲,确实皇甫嵩部胜。应该说皇甫嵩的本意就是如此!拼把三河五校之精锐打残,也必灭黄巾力士。不把士卒当人看,对于随随便便坑杀十万人的皇甫嵩来讲,没有半点压力和负担!
说黄巾军胜的理由是,黄巾军是一群泥腿子,把大汉朝最强的三河五校把得全军覆没,这不是胜了又是什么?何况黄巾军方还有小渠帅司马俱没死呢!
以上说法都对,唯独没有人在乎在此战中死去的士卒!也许人命真的如草芥,那怕身为当世强军的人也一样!
真的取得胜利有意义?这个问题没人会问!也没人在乎在战乱中死去的人!这就是乱世!这就是当今世道!
双方清理打扫战场后,连句交待的场面话也没有。各自回城或归营寨。
一时之间,刚才还战斗正烈的广宗城外静悄悄的,秋风带起片片落叶,让空气都悲伤起来。
……
广宗城内,司马俱如行尸走肉般向师尊张角复命。那怕回到城中,司马俱的大脑依然不具备思考的能力。实在他也是第一次见黄巾力士的终极大招,用之必死!这冲击力实在非常人可受之!
“司马俱,你做得很好,去休息吧!”张角苦涩地表扬了一句,随后又想了想说:“我输了,被皇甫嵩老贼算计了一把,你知道吗?”
司马俱摇了摇头,并没有问。张角也没有接着说,而是挥挥手,让司马俱去休息。
……
广宗城外,营寨的主帐中,皇甫嵩和朱儁两个正副主帅相对而坐,彼此在一问一答着。
“义真兄,今日斗兵之目的就是想探下黄巾力士的底吧?”朱儁有些肃索地说:“甚至这一千三河五校的精锐从下场就没有活路吧?”
“张角的黄巾力士明面上五千,加上暗藏的撑死也就一万!可是必须用精锐去堆死他们!”皇甫嵩冷酷地说:“不然何以灭黄巾军和贼首张角?”
“义真兄,不是有军阵吗?我真不信张角及黄巾军可以破军阵!”朱儁略有不满地说:“三河五校之精锐是大汉之本,选之不易,练之更难!”
朱儁说的不无道理,真正的精锐甚至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就皇甫嵩部的三万上下三河五校的精锐,那个不是从尸山血海走过来的,从百战余生中留下来的。更是大汉朝目前仅有的!
“公伟兄在责怪我么?”皇甫嵩诘问了一句,叹了口气说:“哎,我何尝不知。俗云慈不掌兵!何况张角还有邪术,军阵是对付其邪术的底牌!”
“……”朱儁闻言,无以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