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范围内,凡是有背景,有关系的人都知道前涿郡太守刘焉离任,已经高升入京都洛阳为官。不管接任涿郡太守的是谁,他们现在要做的是趁这权力的真空期中饱私囊。
于是疯狂的一幕出现了,上至涿郡郡府,下至各县县府,所有的府库被搬至一空,连老鼠都活不下去。
其实涿郡这种怪象并非个例,在汉末买官卖爵之风盛行之时,上行下效。无论是为官一任,还为了升迁及私利,没理由不狠捞一把。总不能亏了不是?
尤其是黄巾起义暴发以来,连借口都不需要找,有黄巾贼顶锅,谁还不会祸水东引,移花接木,把自个撇得干干净净。
当刘备带着任命诏书,和典韦来到涿郡郡太守府时,发现真如田丰所言,刘焉口里充盈的府库连毛都没有一根。所有物资都不翼而飞。
在刘备从洛阳回到涿县的第三天,刘备和韦典带着一队护卫队正式接任涿郡太守一职。按正常来讲,官至郡太守,也相当于后世的市高官一职。上面有个人相送,无论是公公还是黄门小侍郎都可以。下面也有人进行交接。
而刘备上任涿郡太守,除了一纸买来的任命诏书,基本上什么程序都欠缺。上无人相送,下无人交接。也算特殊时期吧!前太守刘焉早走了,这是刘备知道的。
刘备算是对郡府所在处很熟悉,可是对涿郡官员一点也不熟。刘焉走后,就认识一个校尉邹靖。
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也不好通知什么人。刘备一行人径直来到涿郡郡府。郡府的门是紧闭的,根本没有一个郡府该有的气象。
“啪啪啪啪啪!”典韦在刘备的示意下,把郡府的铜门拍得摇摇欲倒。刘备再次告诫自己,没事不要让典韦叩门,若是强拆还差不多。
“汝等找谁?”郡府门打开,一个郡兵探出头,十分不耐地说:“刘太守入京未归,暂不接待任何人!”
“俺知道!闪开!”典韦一听就不高兴地叱喝道:“新任太守驾到,还不打开府门迎接!”
这个郡兵就想看白痴一样,上下瞄了典韦一个来回,作势欲关门道:“讲笑话到逍遥酒楼去,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
这个郡兵没有等到典韦的回话,人却飞进了院子里。以平沙落雁式安全着陆,耳边才传来一声:“狗眼看人低的奴才!”
“来人啦!有黄巾贼攻击郡府啦!”这个郡兵一骨碌爬起来,以振耳欲聋的声音向府内叫喊开来。
“那里?那里?”一片哗啦啦铠甲和兵仞撞击声中,府内有许多人在呼应。只见校尉邹靖率着一队郡兵凶神恶煞般从后院涌了出来。
应该说上过战场的士卒就不一样,邹靖率领的这队郡兵就是经历过大兴山之战和青州解围。这精气神就挺不错!
“就是他们!要强行入郡府,真是胆大包天的狂徒!”有点狼狈的这名看门郡兵气急败坏地说:“邹将军,把他们抓起来活剐喽!”
邹靖一看是典韦和刘备,就是向这名看门的郡兵一个大耳括子。今天倒了血霉的这家伙被邹靖一巴掌掀在地上,他彻底木了!
在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邹靖双拳为礼,十分熟络而亲切,还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道:“典将军,侯爷!”
邹靖所率的士卒都见识典韦和刘备,早放了刀枪,都是一脸崇拜地看着带他们打胜仗的人。其中有灵机者已经把那名倒地的郡兵拉走了,不忘告诉他这是涿郡大名鼎鼎的逍遥侯刘备。
这名郡兵一听,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再也不会思考什么。
“邹将军好!”刘备微微一笑,无心计较那个守门的小兵,而是把任命诏书递给邹靖道:“这郡府之事还请邹将军帮忙衬托些!”
“啊!为侯爷做事乃属下份内事,不敢言请!”邹靖怎么也没想到这新印涿郡太守会是刘备。这下刘备就真是顶头上司了。邹靖对刘备本来是态度放得很低,此刻更是恭敬!
“嗯,这涿郡吾也就信任你一个!”刘备对邹靖低声道。又对这队士卒挥挥手说:“兄弟们好!”
“侯爷好!”这队士卒整齐地回答:“恭迎侯爷!”
嗯,刘备有种面对后世那些高级场所的迎宾小姐。又有首长视察部队的即视感。只是少了句欢迎光临,或为人民服务。
“邹将军,你怎么会在郡府内呢?”刘备来到郡府后堂,坐下问单独留下的邹靖道:“不应该呀!”
“这是刘大人的意思!”邹靖点了点头说:“刘大人与侯爷一起上京时交待,在他离开及新太守到任这段时间属下就驻扎于太守府!”
涿郡太守府很大,有办公区和生活区好几个院落,差不多占地近百亩。这时代的郡太守生活和工作是在一起,不像后世的市高官工作区和生活区是分开的。
“哦!原来如此,刘大人谨慎!”刘备恍然大悟,顿了一下又说:“邹将军,近来郡府可有异常?”
“异常?侯爷的意思是?”邹靖面有迟疑地说:“也,也算平静吧!”
“平静?是吗?”刘备笑了笑说:“郡府及郡府库的所有人事和物资应该有记录的明细吧?邹将军可否让相关负责的官吏为吾交个底?”
刘备提的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是个什么情况,没理由不了解一二。
“郡府的管家已经随刘大人进京。掌管库府和人事的在刘大人离开后也相继挂印辞官而去!”邹靖迟疑了一下说:“侯爷,有句话属下不知该不该说?”
“说!”刘备没想到人家玩了招避而不见,不由声音有点冷道:“你是涿郡郡府让我唯一信任的人!”
“这郡城有点复杂,侯爷可得小心!”邹靖左右环视了一眼,跪在刘备面前道:“从上至下都是他们的眼睛,连属下的士卒中都有不少!属下也是身不由己呀!”
“放心,有恶来在外头,神仙也休想窥探!”刘备扶起邹靖道:“辞官的人你知道他们的住在那儿吧?不需你出面,剩下交给我!”
“知道!不过有些关键的人可能找不到!”邹靖可知道那些人的疯狂,既然有心,就会做到死无对证。那怕不弄死,也会把人藏起来。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刘备略有些残酷道:“有人都生活不下去,他们还敢耍手段,就要有被灭九族的觉悟!”
邹靖一听,一身冷汗悄然浸湿了全身。他万万没想到一向给他温和有礼的刘备,今天又如此铁血霸道和杀伐果决!
定了定神,邹靖把他所知道的人和事一古脑儿全交待了。之后不忘对刘备说:“侯爷,真要查下去,必然是和全郡的官吏和强豪作对!全郡皆敌啊!”
“邹将军,你怕吗?”刘备笑问,又自言自语道:“他们都不怕,吾又何惧之有?人生在世,有些事不能做,有些事又必须去做!”
邹靖没有答腔,说不怕是骗人,说不怕是骗自己!一身冷汗刚出,又是一身冷汗冒起。邹靖有种扭身就跑的冲动,真不敢趟这趟浑水,一不小心尸骨无存。
“邹将军,带吾去府库去看看吧!”刘备说完,起身向库府方向而去。
库府在府邸后面一栋单个的院落里,有重兵把守。不过今天却略显宁静,没有重兵,甚至连库门也是虚掩的。
“候爷!里面什么也没有啦!”擦了把冷汗的邹靖跟了上来,有点如释重负地说:“属下知道部分物资在那里。”
“那里?”刘备停顿了推门的手,扭头问:“邹将军,你也有份是吗?”
“是!属下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大批兄弟要生活!”邹靖拍着胸前道:“他们用家人相胁,以兄弟们的前程相迫!”
“明白!”刘备信任地点头道:“你只需告诉地方,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