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中的“老弱病残”四大高手,最早乃是百年之前同出一师门下的师兄弟。其师尊名号曰“化生君”,本是宫廷画师家族出身,但他志不在朝野,而在郊野,便辞别家人游历四方,却于临摹作画时意外顿悟,仿照天下生灵习性创出数种特异武学,遂成一代宗师。
而化生君也收纳了四位与他有缘的徒子,分别四门武学相授,又因这他们本身的特质,最终便有了“老弱病残”四大高手之名,而后来那四人先后闯荡江湖自立门户,也就将这名号代代相传下去。
这四门武学,分别是拳法、轻功、刀剑与枪棒,若说那初代四大高手的本事倒是不相上下,彼此克制,没有谁能够稳居三人之上,但要论这四门武学本身嘛……倒是可以分出个高下。
你道这其中最为妙到毫巅的本领是哪一门?却正是那化生君于飞禽振翅而翔当中所领悟到的“羽翮诀”。原因无他,只是那羽翮诀修至圆满,可以“驭空而行、原地飞天”。
当然,大部分人都觉得这种说法就是扯淡,因为包括历代“弱雉”本人也没有谁能够飞行的,顶多便是利用真炁助力达到短暂浮空。以至于四门当中其它三门也渐渐将其当作一种雉门为了宣扬自己比其余三位强一头的说辞。
只是唯有那已故的、亲眼见过师父化生君腾飞的初代四大高手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弱雉一脉仍旧秉
承着这种观念——起飞,就是武功的终极。
当然,这种说法随着弱雉的身影在江湖当中隐没、消失也就无人再去提起了。
如今江湖,四大高手的威名仍有续传。其中老狗苑子挥、病猫李遂以及残猿曹白虹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那弱雉“海晏”身为比他们长一辈的四大高手,早在三十年前就已于武林中销声匿迹,无人晓得去向。
“阁下既然自称是四大高手当中的雉……莫非就是失踪多年的海晏前辈?还是说……”贺难不太敢确信——虽然海日古没有把全脸露出来过,但海晏如果活到现在恐怕得有八十多岁了,而对方却不似个耄耋老人。
“没想到你这小子如此年轻,却也听过家父的名字。”海日古纠正了对方的想法,而他也确实表现出了他的真诚和善意,有问必答:“海日古是个胡人名字,毕竟在这里需要入乡随俗,而我的本名叫做海东游。”
“呼……怪不得,另外三大高手也无人知晓弱雉去了哪里,原来是三十年前便远遁到草原来了。”贺难也没什么怀疑的理由,从对方的行头到武功再到传承,倒也当真对得上。
“哦?”没想到海日古,也就是海东游倒是稍稍诧异了一下,又道:“我虽未见过所谓的四大高手,但也曾听得家父絮念这名号如何贵重。想来与家父平辈者如今可能已不再活跃,但他们的后继之人恐怕也
都出类拔萃……我看你的本事也就是平平,听你这意思却是认得那三大高手?”
海日古虽然年岁尚幼时便跟随父亲一同来到了草原避祸,不熟悉南国江湖,但父亲生前却没少念叨种种。见海日古对另外三大高手兴趣不浅,贺难便也继续扯虎皮做大旗道:“那是当然……而且谁说只有高手才能结识高手了?”
海日古看着贺难,“呵”地笑了一声:“你是想说你人脉很广……这点我倒是不怀疑。”
“那三位与阁下齐名的高手之中,病猫前辈与我关系最为密切,而我也曾得到他点拨的机会,虽然寥寥数招不过皮毛,不敢以门徒自居,但仍得尊称病猫前辈一声恩师;而那残猿前辈则是位风华正茂的女子,也曾是病猫带出来的徒弟,只不过有发展成师生恋的趋势……总之现在就是女追男躲的情况。”贺难也是为了自己的算盘,不惜把这种八卦都卖给了海日古——不过这在武林当中不算多大的秘密:“至于老狗么……可惜他被奸人使用巫药迷惑了神智,再无清醒的可能,已经战死了,而我正是那场战斗的亲历者之一。”
在贺难讲解的过程中,海日古也是就着话头问,而有些细节贺难也不知道的,他却也不实话实说,而是半推测半编造,不无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嫌疑。
“真是……有够热闹的啊!”最终,却是得了海日古的这么一个评价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地广人稀的草原和踽踽独行的孤寂才对武林产生了向往,还是因为单纯的、对已经疏远了的故乡的怀念?
“前辈……您看我也跟您说了不少了。”贺难也是借坡下驴见缝插针,立刻道:“您看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又或者您想要趁此机会回到中原,我也能把您安全地送回去,您要是真有心……不妨跟我走一趟?”
贺难的胆子也够大,这话就是明目张胆地在“策反”海日古了——他看得明白,海日古对乌尔赤没有再相助的意思,大概率是不会向阿祀尔直接出手,只不过乌尔赤往后还能借着大祭司的名号收纳各部。但只要自己能通过这种诱导,争取到他的“完全中立”,那就算是变相地削弱乌尔赤的实力了。
“呵呵……狡猾的小伙子。”海日古自然清楚贺难玩什么把戏,所以他当即便拒绝了对方的请求:“我不会跟你走的,也不会放你离开——不过你放心,毕竟咱们都是盛国人,我也不会为难你,等到巫勒的战事结束,你爱去哪去哪儿——但现在我也不希望你干涉到此事当中。”
说罢,海日古便伸手向贺难肩头抓取,要将他整个人提在手中带走。
然而这志在必得的一抓,却是落了个空。
贺难的身形化作一缕轻烟,在海日古的指尖散去!
“嗯?”旁人不知道,但大祭司本人却惊讶不已——哪怕是在方
才闲谈般的对话当中,他也时刻运转着自己的“双眼”。严格来说,他这闪烁着赤芒的双眼也是一种功法,并非继承先父的绝学,而是来自胡部大祭司的传承。
但就算这双可以洞悉视线范围内一切的眼睛,此刻居然也被贺难骗过!
当然,两人的修为差距实在是太大,哪怕能迷惑大祭司一瞬,也还是会在下一刻被捕捉到,已经蹿出数丈的贺难在海日古的速度面前也不算什么,那羽翼般的披风一展,海日古右手已握成鹰爪状欲擒这小滑头。
然而惊喜和惊讶再一次给到了这位足以称之为超一流高手的大祭司,右手鹰爪与左手风刃同出,意欲封锁贺难的所有退路,甚至连求生的夹缝都不存在——可贺难居然主动创造出了逃脱的机会。
鹰爪在贺难的胸前留下两道血痕,但同时贺难双脚并用凌空一踏,仰躺着避过了风刃,而借着风刃掀起的乱流,又一个不可思议也不可复制的动作出现在他身上。
贺难一共躲过了大祭司五招,虽说海日古也不会和一个实力远逊于自己的小孩动真格的,但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一个二三流人物在自己面前应有的表现。
“是我出现幻觉了么……”海日古终于以一招蛮不讲理的大范围真炁威压将贺难困在了原地,但他却没有急着向贺难求证,而是反复回忆着方才对方逃脱的画面。
“这孩子,是在……"飞"?”
没错……贺难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也知道还手没有意义,所以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逃跑之上,而在他连消带避的五招之内——他没有落地。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