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和武功哪个更强?这是商会在进驻盛国之后就在不断思考的问题,到现在也成了整个盛国武林都在思考的问题。
有一种说法在目前看来比较靠谱——二者之间的胜负手取决于距离和速度,准确的来说,是有人提出了“七步之内拳快,七步之外枪快”这一观点,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长时间、高水准的锻炼使得武者的瞬间反应和爆发力极强,尤其是掏枪瞄准也是需要时间的,使得在极短距离之下武者有机会瞬杀枪手或者缴械,但人力终究有穷时,如果将距离拉长,那么绝大多数人都无法和子弹一较高下。
但瓦西里对这种说法是嗤之以鼻的,像他这种从小便接受过严酷训练、且天赋极高的枪手,只要提前装弹,那么拔枪瞄准都是一气呵成、须臾之间——自己的枪法可以做到瞬发,快到在这个距离之下他完全能忽略用肉眼去确认目标的过程,对一般枪手来说是劣势的距离因素对他来说反而是优势。
在他看来,“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以内,枪又准又快!”
硝烟弥漫的枪膛里,火舌喷出,这一枪避无可避,这一枪一击必杀。
“啊……真的必杀么?”
瓦西里的眼珠子已经惊得要爆出眼眶了,在这个距离下,自己绝无射失的可能,就算他开一百枪,也会命中一百枪。
但燕春来的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两把刀。
“你有第二把火枪,我也有第二把刀。”燕春来祭出了他名唤“金雕喙”的右手刀,与刀刃平滑、刀柄柔顺的孔雀尾不同,金雕喙正宛如其名般凶横暴戾,血槽足足开了四条,刀背处还长了一根倒钩。
“你怎么知道……”话说了一半,瓦西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没有必要问的——如果帕维尔等人都是被他解决掉的、且对方有摸尸的习惯,那他理所应当知道他们每个人都配了一把短枪防身,此刻的他更希望知道刚才这个男人究竟怎么避开了自己致命的袭击。
“啊,还是挺难的。“燕春来吐了口气:”在你开枪的刹那我把刀对准了子弹的路径……“
连出膛的子弹都能精准无误地切开……该说这人究竟是实力强还是胆子大呢?瓦西里彻底绝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弃了所有抵抗。
…………
柳青风这边解决的速度并不快,至少比起燕春来和郁如意各自跑了两个不同的地方干掉狙击手还要慢一些,但他的效率很高——非常高。到现在为止,客栈的二楼除了他以外已经没有站着的人了,就连从一楼“救火”攻入二楼的须原二子也不能幸免——而且这还是他留了手的结果。
考虑到这是集体行动,柳青风选择了一种十分温和、效果只是致人昏迷的毒药,否则他可能会把这间客栈里的所有人全部毒死——诚然,无论是哪种毒,内力对其都有抵抗性,但随着处于毒雾笼罩下的时间流逝,还是避免不了中招,一呼一吸之间,毒烟便已进入了对方的体内,而最好的应对措施除了依靠更加深厚的内力硬抗一段时间之外,只有运功调息。
而在解决掉二楼的所有杀手之后,柳青风慢慢走上了三楼,见魏溃打的兴起,倒也没有插手的意思。
但对于罗兴舟来说,这心理压力是巨大的——有点儿类似于葬身于萧山的青面阎罗,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什么时候会出手攻击自己,所以不得不分神,这也导致了本就不敌的他被魏溃狂抡大嘴巴子的结果。
“你看着这家伙吧,我出去帮帮手。”魏溃把已经晕倒的罗兴舟扔给了柳青风管着,然后自己顺着窗户就跳下去了——外面还有正在与赵希客的手下缠斗的杀手。
…………
要说惨烈程度——我是指无论是对战双方**上的,还是对战场环境的破坏,那在一楼回廊中爆发的伏击战无疑问鼎。
须原贺与宝音这两位顶尖高手,已经将长廊的两面土墙拆毁过半,但胜负仍未见分晓。
当然,心中更难以平静的是须原贺,他倒不是被其它几处的战况耽误了心神,而是单纯地惊讶于自己的刀竟然无法伤到对方分毫。
强如关凌霄,该挨刀挨刀,但这死胖的大和尚浑如个铁板金钟——须原贺坐在台下见识过养素的招式,两个和尚如出一辙,他也思考过如果是自己碰到了这种龟壳一样的防御该如何打破。
是萧克龙给了他启发——瞄准自己所能找到的最脆弱的一点进行猛攻,须原贺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成效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罢了。
其实,想要破解“铁衣”,最实用的办法有两种——第一便是像萧克龙那样,用稍稍大于铁衣防御力的攻击集中在一点,第二便是将对手用来构成铁衣的炁消耗殆尽。当然,所谓的破解攻略,也必须建立在实力的强大上,不然被人一拳就揍死了。
须原贺见久战不下,索性便彻底放弃了速胜的想法,本身他们流派也偏重于伺机而动,于是他便大刀乱舞,对着微微泛起金光的胖和尚施展起了“回翔”!
这胖大和尚由于体型的原因速度不快,也不是擅长身法的类型,但反应倒是不慢,这风车转轮般地劈砍或许能创造出一些破绽来。
一串“叮叮当当”的乱响,步步紧逼的须原贺将宝音逼至了角落,现在只要宝音再故技重施出他那能震开四周事物的“金钟”——在交手的过程中,须原贺早已意识到在施展金钟的瞬间,覆盖在宝音体表的铁衣会有大概一息长短的消散,而那就是自己施展杀招的最好时机!
果不其然,鎏金的钟形炁劲笼罩在大和尚身周,而须原贺也趁此机会用上了最强的突刺!
月下真新阴流·禁手·雨穿。
但这天才的剑招并没有如愿地发挥完成,因为宝音和尚手中多了一个非常离谱的玩意儿——他为了伪装成弥勒佛,便把原本放置在神龛上的佛陀铜像给藏了起来,此刻这玩意儿正好坐落在他被逼近的死角。
一人多高的铜铸像在宝音手中好似个畸形的大锤,照着须原贺的面门便投掷了过来,而大宗师被这不伦不类、欺师灭祖的攻击直接抡出了几丈远。
…………
贺难正在和史孝文下棋,但下的既不是围棋也并非象棋,而是一种来自于西洋的棋类游戏。
因为史孝文曾经在商会内待过不少时日的缘故,所以被贺难找来教自己一些关于西洋的知识——比如较为基础的洋文,以及这种和象棋有几分类似的游戏——他认为棋类游戏是智慧的结晶,通过玩法可以让自己更好地揣摩西洋人的思考方式。
“你倒是真敢啊,高手们都不在,你就不怕我趁这个机会杀了你然后逃之夭夭?”史孝文露出两排怪石嶙峋的牙齿笑道。
“他们走了也不是一天两天,这么多天你都没杀我,今天你又有什么想不开的理由呢?”贺难正抓着一枚黑色的棋子思考落位,和盛国棋类那种扁平的棋子设计有所不同,这种西洋棋的棋子是竖立着、带有底座的形状,看上去倒是精致一些,而且每一颗棋子都和象棋似的有着不同的名字与走法,比如说贺难手里抓着的这枚顶部类似于城墙构造的棋子,和象棋中的“车”的行动规则就十分类似。
不过史孝文的心思全然不在这盘棋上,反而他一直对贺难的行为感到惴惴不安:“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柴大哥本来想留你一命,但现在又想杀掉你了?”
“绝对没有。”贺难头不抬眼不睁地回答道,斩钉截铁:“不过听你这意思……你这位柴大哥好像对朝廷的态度并不友好啊?”
“啊?”虽然史孝文很想问贺难是怎么得出这种非常接近正确答案的结论的,但他也不敢说话——现在还能糊弄过去,要是问出口不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么?
“我知道你想问,而且我也想炫耀一下。”贺难伸了个懒腰,关节处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你们那个柴大哥是个很拎得清的人,但是你做出的这种假设,是他有可能会对我产生杀心,这绝非空穴来风,说明以他的立场是有可能对我不利的。那他究竟会因为什么对我下杀手呢?答案也很简单,筛除掉所有跟我们无关的利害关系之后,就只剩下了一条——我是朝廷的人。当然,我的职位和权能太小了,杀了我不但没什么意义还会给自己找麻烦,所以我才说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性。”
史孝文撇了撇嘴:“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过。”
“我就把你这话当成‘佩服’来理解了。”贺难笑了笑,然后也不管棋盘上的局势:“你要是真脑抽了想动手就趁现在干掉我好了,差不多今天晚上他们几个就都回来了,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啊?往返有这么快么?”史孝文惊诧道。
“当然没有,但他们是兵分两路啊……”贺难笑了笑。
从一开始,负责押解犯人的赵希客就没和大部队一起出发,四暗箭与魏溃的组合为了引人注目还特意与赵希客的郡兵一同行动,而这支队伍的真实目的——就是引诱杀手们上钩,从而保证赵希客可以安然无恙地抵达京城。
这个计策,在盛国的兵法之中叫做“金蝉脱壳”,而在西洋棋中也有一个术语来描述类似的行为,也就是贺难刚学到不久的“王车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