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虬结的青筋几欲扩张到体外,庞然的肌肉膨胀凸起,魏溃擎着大戟势若开天。
但见这力拔山兮的猛者,以传说中神仙降龙伏虎的兵器,使出了一招“坍天”!
“这种真炁的性质……从未见过……”在场中真炁修为最高的须弥寺宝相禅师喃喃念道。
夫子祝诘看了一眼禅宗大师,然后也仔细端详了一番扑面而来的气势:“阳质的真炁能这么运用的也只有锐炁或者罡炁了吧……”
“祝夫子此言差矣……锐炁与罡炁都是攻守兼备,前者偏向进攻,后者偏向防守——这一点我们须弥寺应该很有发言权。”宝相禅师为夫子解惑,须弥寺全是和尚,阳气之重甚至能冲销鬼煞,门内有真炁修为深厚的弟子大多修习罡炁,宝音和尚与养素便是两个相当好的例子,若说对于罡炁的研究天下再也找不出可以与和尚庙并驾齐驱的门派了:“但这位魏溃施主身上披靡的气魄,倒是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份儿了。”
“天下无双?这么夸张?”齐小乙也来了兴致,插入这场分析。
宝相大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宝音和尚,在他的印象中也只有宝音的真炁性质与眼前的魏溃最为相近:“师弟,你怎么看?”
铁如来雷大宝被师兄招呼,表情顿时变得非常奇怪,最有幽幽地来了一句:“此般攻势,柔衣可解。”
极少数人才知道,须弥寺的镇寺绝技“金铁衣”在修炼至大成后除了“铁衣”之外,还催生了“柔衣”的分支,只有刚柔并济才能说是将金铁衣修炼至登峰造极的境界。
而一句“柔衣可解”的潜台词,就是只靠“铁衣”对眼前的局面已经束手无策了,至少雷大宝是这样认为的。
…………
这是魏溃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展现出自己的真炁,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便是如此。
坍天所掠,皆作焦土,整座擂台以魏溃的落点为中心开始崩毁,激烈的斗气回荡,砸出半球形状的深坑。
“噗、噗、噗……”不少人或以袖遮面、或用物件儿来抵挡,而反应慢的人则被铺了一脸的烟尘。
“这帮混蛋小子……”夫子祝诘不由得骂了几句:“一个两个的真够给人添乱的,就这么喜欢拆擂台?不如下次直接找个空地儿打算了,到时候也别整什么排场了,都给我坐小板凳去。”
大会的筹备资金主要就是由三教为首捐赠的,你一拳我一脚打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个窟窿可不是那么好填补的。
但正应了一句老话“前方吃紧,后方紧吃”,吃饭的人哪顾得上你做饭的?仗一旦打起来了谁还在意踩着花花草草了?尤其是现在的魏溃,狂化在他身上所能持续的时间只会比萧克龙更短,而只有在这有限的时间之内,他才有可能战胜自己的师父。
攻守态势顷刻易形,进攻的主动权被魏溃完全掌握在手中,而随着魏溃从不间断的攻击,李遂也把自己躲闪的幅度与速度提升了上来。
戟法·翦煞。
李遂这边刚用手借巧劲儿将单戟拨开,魏溃却将方才掷出去的长戟捞回了手中,两戟交叉戳刺之后,又如剪刀的两刃一般复合。而病猫的身姿也矫健利落如猫,一手遮架一戟,阻滞来势,轻轻一跃便刚刚好蹲在了戟刃之上。
“嗯?”百来斤的戟上又踩了个百来斤的人,但魏溃仍旧连脸色都不变一下,握柄的胳膊也依旧稳定,只是轻轻从鼻子中哼了一声。
眨眼之间,李遂已经顺着长戟杀了过来,双腿在空中连踢,落点尽在魏溃的胸口。
“完了……”观战的关凌霄突然轻声叹息。
魏溃为什么要不停歇的进攻?除了狂化那有限的持续时间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双戟在不停的将李遂逼开……
因为一旦被李遂近身,魏溃又会重新落入被“猫行”掌控住局面的时刻,尽管他可以通过环境来判断李遂的行踪,但李遂可不仅仅只有如此啊……
短刀,就是贴身白刃战中最合适的兵器。
病猫,就是贴身白刃战中最强的人。
病猫的獠牙利爪彰显,天下第一快刀的极速在此刻挥发的淋漓尽致,李遂的身躯同样壮硕无匹,但在此刻就像是一股兼具了灵巧与暴烈的飓风,风中探出的刀刃留下血的腥咸。
病刀·瘦虎残红!
李遂拔刀的瞬间,身姿凌厉如虎豹,一刀化作千刀!
刀气如雨落,纵是魏溃狂舞双戟也不能将其尽数挡下,而且刀气指向的位置极为刁钻,除了要害之外四肢的关节也都遭受侵袭。
病刀·戾豹!
“该结束了,好徒弟!”李遂的身影在日照之下熠熠生辉,与双戟同源的一尺半刀消失不见,而病猫的语意中带着一丝遗憾:“才只有一百回合而已啊……”
“别这么轻易的下结论啊!师父。”
李遂挑了挑眉,正看见魏溃将短刀从肩头拔了出来——最后一刀李遂留了手,不然足以要了魏溃的命,一尺半刀被魏溃抛还给师父,就在李遂握住刀的一瞬间,猛虎再度向前冲锋。
长戟刺来,引得风云变动,短刀迎上,恰如电闪雷鸣。
魏溃独特的体质使得他在受到重伤之后反而越战越勇,就连早该停下来的狂化状态也被强行维持到现在,至于李遂——这么说吧,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被魏溃逼出极限。
但疲惫感还是席卷了这个将近五十岁的武者,李遂最爱与人酣战,但魏溃给予他的压力也着实不小。
到现在为止,他总共受了魏溃不到五招,但每一招实际上都相当具有威力,如果硬抗的话李遂的肉身或许都已经被拍碎了。
他所采取的应对策略,正和宝音和尚所说的“柔衣”类似,是一种以柔克刚、消化对方力量的方式。
但……这家伙体力如海,斗志更甚,究竟何时能消磨的完?
“射日”再度袭来,李遂的身形轻轻一颤,画戟就好像从他身子当中穿过去了一般,但却毫发无伤,这样的场景不禁令人为之惊奇——只有寥寥数人能看得出来,李遂在画戟即将插到他身上的时候向侧面闪开,而又立刻回到了原位,才会造成这般诡异的错觉。
是的,在魏溃使用了“狂化”之后,李遂也把自身的速度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并且不断地保持着自身的运动,来维持自己精神和**上的专注,不然一旦慢了下去搞不好也会有生命危险。
与此同时,魏溃也随着飞舞的画戟一并贴了上来,而拉近了之后李遂竟然惊异地发现这个本最适合自己的作战距离之下,魏溃居然比往常更加生猛!
血气滔天,现在的魏溃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进入了另外一个领域,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狂化已经使他短暂地屏蔽了身体的痛觉。
痛觉是很神奇的感受,它所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提醒你受到了伤害这一现实,也会在某种程度上成为身体的自我保护。
但没有了痛觉,就意味着魏溃可以不受任何阻挠地让身体强行做出本不该做出的动作!
神勇无双斗将,摧锋裂胆虎威,曾有猛士出塞北,盖天下,最骁锐!
魏溃将李遂逼向了自己设计好的位置,随即“暴跳如雷”,又使出了那招“坍天”。
坍天这种跳到半空下劈的招式有着唯一的死角,就在正对着自己的背后,李遂第一次躲掉了这震撼的招式就是因为看破了这一点。
但现在,死角的位置正有一根凶煞四溢的兵器,孤独地、冰冷地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