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维持血煞大阵的三人跪倒在地,笼罩巫山北面这处山坡的血色穹顶瞬间破碎,酷寒风霜重新笼罩此地。
古天衣袍烈烈作响,身前的屏障已经合拢,安静如初。
他还在犹豫,红袍神使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以蛮力破开几道屏障并非什么难事,但维持屏障的阵法根植于巫山深处,强行破开,巫山内部的那些祭坛也会受到波及。”
“我知道了。”
古天点点头,抬起手压在古静水肩上,古静水如同一个木桩子,并不如何配合,古天目光一沉,一脚踢碎古静水膝盖,古静水这才跪在地上。
直到此时,古天才感受到屏障后方有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古天一只手罩住古静水头顶,抬头对身前的洞府屏障说道:“古河长老,古云已死。我需要你的效忠,若是你执意龟缩在里面,以我族根基要挟,那等我杀死他后,会带着几位神使强行凿开你的洞府,那时候我也不再需要你的效忠。”
寒风撞击在屏障上,发出细碎的颗粒撞击声,古河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古天神色一冷,手指一屈,“咔嚓——”
古静水被红袍神使施下禁术,哪怕肉身已经不弱,在这种情况下依旧只是砧板上任人摆弄的鱼肉,随着几道清脆的头骨碎裂声,古静水开始剧烈抽搐起来,喉咙内发出急促的“嗬嗬”声,脸上更是出现了几道可怖的血痕。
“啪嗒、啪嗒。”
带着温度的血液砸在漆黑的冻土上,像极了一场古老的献祭。
血腥味愈发浓烈,古天的眼神也愈发冷漠,按在古静水头顶的那只手在收力的瞬间猛然迸发出更大的劲气。
这些劲气钻进古静水体内,立即传出血肉剥离的噬人声响,古静水浑身抽搐,表面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有一道道隆起的血痕在皮肤下左冲右突,很快鲜艳的血色便布满了古静水的全身。
古天身后,本来朝他靠近的三个长老被这一幕吓得胆寒,宁愿朝远处的灰袍靠近,也不愿意再接近古天。
古家作为巫族后裔传承至今,有些手段被定为禁术,严禁族人修行,但有些人确实特例。
比如古云,比如古元。
因为他们体内的巫族血气都远超他人,所以禁术在他们手中反倒成了最好用的秘术。
古天现在施展的就是禁术——血噬归元。
令三位长老感到恐惧的不是古天施展出了古云曾展露过的手段,而是古天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施展就表现得如此游刃有余。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古天这位家主往日里隐藏的有多深。
“啪嗒。”
一团碎肉从古静水嘴里呕出掉在地上。
古天面无表情,他能从古静水体内龟缩的血气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求生**,但现在收手,只会让一切试探作废。
古静水双手支撑起身体,后背弓起得厉害,每咳一声就有一团碎肉从他嘴里咳出,而这些碎肉往往乌青发白,奇臭无比。
古天不是在虐杀对方,而是“血噬归元”这门禁术在起作用。
先强行疏通“材料”的血肉与经络,再剥离血肉上的杂质,等到古静水什么时候不咳了,他这具身体才符合被炼化的资格。
在远古时期,有些巫族部落中会以此法惩戒族人或是收敛战死的族人遗骸,而以他们的血肉炼化而成的巫元丹,又会培养出一位强大的巫。
古天没有将古静水炼化成巫元丹的兴趣,但仍然一步步这么做了,就是想告诉躲在洞府内的古河,他知道古河的目的。
如果古河还不出来阻止他,那古静水就会被炼
化成一枚人丹,但因为是提前这么做,所以他不是在帮古河,而是在堵死古河想要渡劫的机会。
“呕——”
古静水再次吐出一块碎肉,双手一软倒在血肉之中,原本浑浊的双目因为身体上极致的痛苦恢复一丝清明,干脆认命闭上了双眼。
古天目光微沉,压下心中不该有的情绪。
就在古天以为红袍神使判断错了古河的目的,情绪出现波动之时,他身前的洞府屏障无声消散,一道黑影鱼贯而出,一掌直击他的心脏。
古天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直守在外围的一道灰袍动了,双手捏诀,一柄柄早就藏好的飞剑从雪坡后方后发先至,齐射向那道逼近古天的黑影。
“轰——”
黑影瞬间被飞剑撕碎。
漫天血雾扩散,笼罩了洞府外的方丈之地。
古天身形纹丝不动,任何冲击倾泄在身上,注意力只放在爬在地上的古静水身上。
某一刻,一只手抓住了古静水的胳膊。
古天眼中精光爆绽,身形一侧,悍然朝右前方撞去。
“嘭。”
一声闷响,古天倒退出十丈,而牺牲掉一具分身的古河也已经抓住古静水的身体,借着这股力道试图退回洞府。
“哼还想缩回去!”
一柄柄飞剑挡住古河的退路,古河双目阴沉,为了以最快的时间回到洞府,竟是以肉身撞向了拦在身前的剑阵。
“砰砰砰。”
飞剑与肉身相撞,竟是飞剑率先崩断,古河的脸上没有任何庆幸之色,反而满是忧虑。
因为他已经发现,古天勾结的这些人哪怕是对付他也不愿意暴露更多的信息。
如果古云真的已死,那对方还是这种作态,那对方明显没有把他当做一个谈判的对象,所谓的效忠更像是把自己的性命主动交出去。
这就是他们对待一位强者的态度?
穿过剑阵之后,古河哪怕明知道气氛不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洞府冲去,当他距离屏障不足一尺之时,一道灰袍竟是凭空出现在他身前,抓住了他的破绽,手中寒芒一闪,贯入古河的心口。
“滚!”
古河在冲出洞府时就做了各种预设,见到这多出来的一道灰袍也并不慌乱,在空中强行横移几寸,对方手中的短剑刺穿古河肩膀的同时,古河同样轰出了一拳。
“轰——”
一拳实打实地击中灰袍面门,那枭首面具下也传出了一声闷哼。
灰袍欲退,古河眼中红芒一闪,用血肉夹住灰袍的剑,变拳为爪,扣住对方脸上的面具,用力一扯:“噗呲——”
血肉撕裂,这面具似乎长在了对方脸上无法取下,原本漆黑的眼眶部分突然出现一双纯白的双瞳,古河心中一惊,连忙移开视线,欲要一鼓作气撕掉对方的伪装,肋下突然剧痛。
原本如同一滩烂泥被他夹在身侧的古静水不知在什么时候握住了一柄断剑,而现在这柄断剑的全部剑身都被送进了古河体内。
古河对上古静水那双苍白浑浊的双眼,闷哼一声,一掌击退灰袍,朝屏障冲去。
他踏出的一只脚已经撞入屏障之中,却在下一瞬瞳孔一缩,抽身飞退。
“嗡。”
剑吟声响彻雪坡。
一柄通体血红的剑破开屏障,竟然是从里面刺出。
而剑的主人是浑身笼罩在黑袍下,面具上的枭首面具流溢着邪异的红芒,古静水被面具所摄,手腕一转,竟是想要用那柄断剑搅烂古河的内脏。
古河周身血气激扬,夹住体内的长剑,强忍住一掌击毙古
静水的冲动,虽然大概能猜到这黑袍人是什么时候闯进屏障内,却完全不知道对方用的什么手段,第一次失去方寸,不再强求回到洞府,一掌拍出。
一个足足有半丈高的血色手印轰向刺来的血色长剑,却连一个呼吸都未能抵挡就被长剑洞穿。
古河避无可避,脸上露出一股一抹狠色,屠手抓向剑身,黑袍人见古河如此托大,剑身横平,横扫而出。
“噗呲——”
一直断臂飞向半空。
就在黑袍稍觉诧异之时,他身后山坡上那一道道阵纹似乎得到了什么命令,在一瞬间变得通红透亮。
“轰隆——”
古河假意反击,实则是为了引爆山坡上的阵法。
这阵法连接巫山内的一座座祭坛,直接将巫族血气转化为阵法的动力,一瞬间爆发的威势的祭祀骇人,整座雪坡如同被一道剑光自下而上平削一般,朝下一坠,而后不给其他人任何反应的时间轰然爆炸。
漫天雪与土,在这瞬间都化作了红色,如同一只盘踞在此地的巨兽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
“轰——”
雪坡崩塌,将方圆百丈之地的身影尽数掩埋。
古河强行压下自爆阵法的反噬,沿着巫山北面朝前方亡命奔去。
古云主宰古家这么多年,不只古天一人学会了隐忍,自从踏足圣王境,古河没有一天不再恐惧着古云对他出手的境况。
虽然如今假想的敌人换了人,但准备却没有落空。
他扣住古静水的手腕,强行拔出体内的断剑,盯了古静水好一会儿,才压制住心中的**。
就在古河以为暂时安全的时候,一群人已经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古天打量着身周的结界,视线从黑袍人身上收回,看向红袍神使,“你为什么不出手?”
红袍神使回答道:“此人的洞府不只一处。”
古天微微皱眉,说道:“你若是想知道他的洞府位置,等把他抓住同样能够得到。”
“不,这不一样。”红袍神使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个人的潜力只有在他彻底走投无路时才能展现出来,这是对他的考核。”
古天脸色一变:“你想做什么?”
红袍神使没有说话,黑袍冷笑一声:“古家主需要他的效忠,而我们需要古家的效忠,这有什么不对吗?”
古天看着黑袍,脸色难看至极。
红袍神使说道:“我们如此坦诚,你应该感到放松才对,因为我们不会换一个人取代你。”
古天冷冷地说道:“我们只是盟友。”
红袍神使轻叹:“我期待你成为盟友的那一天,但在这之前,你还太软弱了一些。”
古天脸上出现怒意。
红袍神使继续说道:“你催促我们早点拿下古河,是担心那具‘人丹会死对吗?如果你到现在还想获得其他人的理解,就不配与我们结盟。”
身在结界之中,虽然没有半丝寒风袭面,古天却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僵硬,沉默了半天才回应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