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纪回到相府之后,正在处理底下交上来的文书,皱了一下眉头。
“让六部尚书都给我滚过来。”
这些文书怎么还是老样子,他这几天没抓,这标点符号,还是一个没改,而且,这上面有的干脆就不署名了,好让别人不知道是谁写的。
还有这一堆,全部都是应付了事的。这,合着跟以往一样,当他是傻子耍啊。
而且,这一份文书,好大的胆子,这是不想活了。
下人见到谢纪发了这么大的脾气,无奈只能前去叫六部尚书过来了。
“大人,丞相在里面生气呢。”
“知道了。”萧榆淡淡地说道,这谢纪发什么神经,当他们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若不是示弱于人,若不是陛下就喜欢他,他这次怎么可能会来,屈服于谢纪的淫威之下。
更何况,他生气,关他们什么事?
自己脾气不好,就找别人出气,这可不是一个好丞相该有的品德。
不过,想必他发脾气是假,找茬倒是真的。
“孟尚书,你和谢纪关系最好,知道谢纪在生什么气?”萧榆颇有兴致地看向孟涛,自从他当了尚书之后,就和谢纪愈加疏远了,要是可以挑拨一二,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对诶,是谢纪最近都不想跟那些官员亲近,什么事情都喜欢亲力亲为。
对他们都不信任,这疑心很重啊。
孟涛一言不回,萧榆并没有因此消了兴致,反而笑意更加的浓厚。
谢纪见到六位已经到了,然后指着这些公文说:“你们自己看看,这里面的是什么玩意?”
“这是礼部的公文,怎么,在清河县从天而降一块石头。上面写奸臣无道,天天将亡。这是什么意思,谁做的?”
谢纪将这份文书扔给萧榆,这些玩意,绝对是有心人做出来的,然后将它传成神迹,用来表示上天的警告。
这玩意,古代发生的事情多了,一有灾荒,或者洪水,都会被人说成是上天的怒气。一有大灾祸,要不就是昏君,要不就是奸臣,借天灾之事铲除所谓的‘奸贼’,可真谓是好啊。
还好最近没有发生什么洪水和天灾,不然第一个直指的便是他。
这个石头,得好好处置,不然到时候传开了,就难解决了。
那些民众对于鬼神之事是很相信的,尤其是这些上天的警告,他们会越传越邪乎,最后无法收拾,再加上有心人这么一利用,就逼着全天下的民众和官员将矛头对准他,到时候要是无法解决,就会逼着陛下将他铲除以告慰人心。
“丞相,听清河县的民众说是天上掉下来的。”箫榆郑重地说道,这个事情确实下面的人报上来了。
他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于是便亲自手书交给谢纪。
“令清河县的县令立马将谣言给堵住。不可将他传出去,危及全国。”谢纪想着还是先把谣言给堵住了。
谣言一旦传开了,没准就成了现实了,他知道他吩咐这些人堵住谣言可能效果微乎其微。
“立马带人去调查事情的真相,你派礼部的那些书生学子破除谣言,给百姓普及点知识,这只是一些人的恶作剧罢了,不足为患。你熟读经书,不会连这种手段都相信吧?”
谢纪对着萧榆说道,我吩咐了,做不做就看你了,要知道这件事不同凡响。
若是你还有一丝良心,就不应该任由此事继续发展,最应该的便是控制谣言。
萧榆见到谢纪居然叫他做这种事,有点不可思议,便说道:“可以。”
“顾问,你立马派人前往清河县调查这件事,查出谁是始作俑者。”
“……”
谢纪一连串的吩咐,然后令他们都去执行,或许他知道他们铁定会阳奉阴违。
谢纪轻笑了一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手段,真的以为这样子就可以置他于死地了吗?
……皇宫中……
“陛下,大事不好了陛下。”
谢纪毛毛躁躁地闯进了皇帝正在用膳的兰台宫,不顾及周围侍卫的阻拦,一脚闯了进去。
吓了皇帝一跳,到底是谁,竟敢闯进来。
周围的侍卫本来要将他拿下的,但看见是谢纪,便犹豫再三,只是心里狂呼,你谢纪怎么这么冲动,不知道皇帝在吃饭吗?
“谢纪,什么事不好了?”
皇帝本来正在吃饭,桌子上摆放着玉盘珍馐,沉醉在吃饭的热情之中,本来心情不错的,被谢纪这一声大喊,给搞砸了,要是没有什么大事,你就完了。
“陛下,外面谣言四起,说臣是奸臣,陛下您是昏君,这传的一发不可收拾啊。”
谢纪颇为夸张地对着皇帝说,说得情景很危急的样子。
“就这?这事情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皇帝听见这大事很不满意,谁不知道你是奸臣,这还要你说,不过说他是昏君他就不满意了。
皇帝因为这几年对这件事情颇感熟悉,由此也就不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陛下,这次不同。清河县的民众找到一块石头,说是天上掉下来了,上面写道‘奸臣无道,天下将亡’,已经在清河县传得沸沸扬扬了,不日,便会传遍天下。”
皇帝拍了一下餐桌,振地桌子一声巨响,周围服饰的人纷纷跪下,瑟瑟发抖,不敢多说一句话。
陛下发怒了,后果很严重。
“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还不去阻止啊,将那块石头毁掉,找到谁干的好事了没,没有的话,将附近的民众全部拿下,铁定有一个就是制造谣言的人。”
“让清河县的民众都给我闭嘴,若是谁敢再议论此事,便让他们永久闭嘴。”
皇帝真的发怒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给我制造什么上天的警告,要是让他知道是那个贼人干的好事,非得将他的皮给扒了。
还有那些民众,就一块石头,便能给我传扬出去,还有那个县令,居然让谣言传的那么厉害,都传到京城来了。是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你们在朝堂上争斗,他不想理会,也懒得管,但是好端端地给制造一个警示出来,那是什么意思?
“陛下莫动怒,臣已经命人去做了。至于谣言,臣有一个好办法,势必能够扭转谣言。”
谢纪说着在皇帝耳边嘀咕几句话。
皇帝这次是有点暴躁,要是真的杀人,那只会将谣言坐实。
这古代最忌讳的便是这种未知的神灵,上天。
或许那些当权者是知道这些全都是把戏,但是奈何百姓不知啊,上位的统治者把控舆论,将这种有神灵的事情坐实,百姓只会认为,原来真的是这样。
他们不会去追究事情的真相如何,别人是怎么做的,他们便怎么做。
他们不是不聪明,只会盲从,但是对于舆论,知识等被人把控住了,他们只能选择服从,不然就活不下去,为了生存,他们只能接受这样的思想,不允许他们去质疑,因此有什么神迹出现,他们也会对此深信不疑,根本不会去质疑,因为他们的思想不允许他们去质疑。
至于统治阶级,他们或许知道这些都是把戏,但有的迷惑着迷惑着就连自己也给绕进去了。不然,古代帝王都知道长生无望,但为何还去求上升不老药呢,或许是因为他们愚弄着百姓,连自己都愚弄进去了。
又或许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想在作祟。如果有呢,我是说如果,万一真可以长生呢?尽管有万分之一,他们也会尽全力去做。
谢纪在心里叹道,要想让别人相信你的谎言,首先自己就得要相信,显然。那些统治者,他们做到了。
皇帝听了谢纪的主意,脸色放缓一点了,点点头。
那些官吏,是要好好敲打一二了,这次是石头,下次,又要搞出什么玩意。
“既然如此,此事就交给丞相了,定要缉拿肇事者,不可放过。”
皇帝这次有了杀意了,很好,竟敢挑战他的极限。
“臣遵旨。”
谢纪很乖巧地对着皇帝说道,然后皇帝见到桌子上还有那么多东西没吃完。
“快去再拿一份碗筷,给丞相搬来一张椅子。”
“臣谢陛下。”谢纪见到椅子搬过来了,也不客气地做了下去。
便和皇帝一副君臣和乐的样子,痛痛快快地吃完一顿饭。
…………
第二天,有人快马加鞭地跑到清河县去传递消息。
“县令,丞相令你立马控制住谣言。”
斥候传递了这一则消息之后便离开了,清河县的县令将这则消息放在县衙的大堂上,和几个人一同议事。
“如此,下一步怎么做?”
“县令,丞相让你控制,你就控制嘛,至于控制得住还是控制不了那不是你能控制的,不是吗?”
清河县令听到这话里面的意味深长,立马笑道:“既然如此,那便‘控制’吧。”
不一会儿,清河县的张贴出来了一份告示,说那石头是假的,丞相说是假的,敢传播流言者,说出对丞相不利的话,立马斩首示众。
这个告示一出,众人的怒火就被彻底的激起了。
开始在背后议论纷纷,那件事情绝对是真的。
“你们别传谣言了,真的别传了,丞相都发话了,要是再传,就要斩首示众,还是都回家吧。”清河县令在外面苦苦哀求那些说谢纪坏话的人。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说真话有什么不对,奸臣是不是该杀。”一个身着文人服饰的人说道。
“是。”后面一堆人附和道,但是要是仔细看,可以发现,这些人的着装都是比较好的。
有人在用金钱收买这些民众,让他们配合演一场大戏。
那些云里雾里的百姓,才是真的是不知情的百姓。
见到好多人都在说是,左看看,右看看,于是也跟着说了。
“将那个带头的拿下。”清河县令一发狠便有几个士兵将那个大胆之人抓了起来。
“真的不能说了,这次丞相吩咐的,我也只能按照丞相之令行事。”清河县令有点悲天悯人地说,然后对着众人说道。
后面继续有人在后面传播是非,继续挑起众人的怒火。
没等几天,这流言可畏,清河县县令看着场面已经止不住了,于是,便立即上报上去。
说已经控制不了了,情势危急,这些民众根本就是不听劝,要不,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吧,但是还请丞相下令。
“苍天啊,这奸臣真是天下祸害啊,老天都说了,奸臣不死,天下难安啊,有奸臣在一日,我们就在水深火热之中。”
“对啊,铲除奸臣,还政清明。”
“铲除奸臣,还政清明,我们去县衙,让县令将人给放出来。”
有人建议道,然后许多人组织在一起,要去县衙闹事,将那些被抓的人给放出来。
起初这些人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的,先用金钱收买几百个人,让他们前去县衙闹事,后面那些村名见到这么多人都要去,勇气便直上心头了,于是便沸沸扬扬地汇聚在了一起。
之后继续煽动那些民众的怒火,将谢纪说的天怒人怨,越演越烈。
等看差不多了,那些人便从那些民众里面离开,居然没有一个民众发现他们之后的挑事者已经不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