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打定了主意后,王小十决定冒险去做这件“傻事”了。他先是说服了常遇春。当然,常遇春并不同意他如此冒险,却终究是拦不住。
随后,王小十又派人给驻守丹阳的徐达,和应天府坐镇的朱元璋送去了信。因为事涉机密,王小十并未动用军中的快马,而是命自己手下的锦衣卫暗哨进行传递。这一来一回需要几日时间,可王小十却等不得,早早就准备起来。
无论朱元璋是否同意自己的计划,他都会借此执行。当然,他也相信朱元璋会有此眼光。
第二日,王小十一行离开镇江,顺江路东进。同一时间,常遇春、徐达两人,率麾下将士对常州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开战,不再似先前那般的小打小闹。朱元璋从应天方向支援了许多重型器械。都是打下集庆后府库中存放的器械,正好用作攻城之物。看架势,此番不拿下常州决不罢休。
为躲避战火,王小十一行不得不绕道向北,再到隆平府。当然,他也可穿过常州,直达隆平府。凭王小十的面子,常遇春和徐达少不得要派兵护送,一路上大可保证安全,又能缩短路程。只不过这样一来,他们一行难免就过于招摇,与今后的计划不利。
虽然绕过了常州,可王小十对常州的战事却关心的很。几乎是每日午间过后,锦衣卫中的兄弟都会送上一份战事的简报过来。也正是通过这段时间,王小十基本可以认清楚这时宋体的文字了。
可认得是一马事,可若是让王小十自己动手书写,他却写不出个样子。所以这一路上若是需要回信的时候,都是小羽这丫头为其代笔。
早先还真没看出来,小羽这丫头竟也写出的一手好字。她虽是一个下人出身,却因为伺候的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每日陪着小姐读写诗文,久而久之就学到了一些。而能够帮到王小十这么点忙,小羽这丫头很是开心。她认为,自己和王小十之间的距离已经被拉近了许多。
“前面就要到隆平府了!”弃船换马,颠簸了半日的功夫,王小十勒住了马头道。一行人也同时站住。
方孝孺道:“小十哥,一半天儿的,马也跑累了。我们在这里歇歇,今晚之前进到隆平府就好了。”
“不进隆平府了,绕道去湖州。”听王小十这话音,似是早就有这种打算,却和是谁也没有提过。包括方孝孺,一路上也不知道王小十究竟有什么计划。
方孝孺道:“小十哥,到湖州去,少说也得数日的路程。我们是不是先到隆平府歇上一夜,换上几匹马,再准备些干粮才好。”
王小十一想,的确也是这个道理。他们一路上,数日行来,已经是人困马乏,是该找个地方歇一歇了。而且,后面的路上难保不会有万分的凶险,王小十也不打算再带着小羽这一个姑娘,索性就将她留在隆平府吧。
隆平府里,同样有锦衣卫的暗桩在,方孝孺很快和这里的兄弟联系上,安排王小十一行住在了一处院落中。
前脚刚刚稳定下来,还不曾来得及喝上口水,又有战报送到。
打开一瞧,却是告诉王小十,张士诚部溃败,常州境内,半数已掌握在徐达等人手里。常州守将吕诊率部退往湖州。
这就是王小十苦苦等待的结果。只不过,这结果像是来的早了点吧!
王小十起初想来,常州守将吕珍就是再不济,坚守个把月的也应该可以。可现在倒好,不过半月时间,就已经带残部准备撤出常州了。
不过这吕珍其人倒是真有意思。他常州兵败,正应该向东,撤回隆平府才对,却舍近求远,南下去往湖州。
实际上,吕珍是有自己的打算。他常州兵败,担心回到隆平府后会遭到张士诚的责罚,因此才未敢撤回隆平府。倒是湖州那里,同样为张士诚所部,且与常州成掎角之势。只要他率残部与湖州守军兵合一处,还大有反攻常州的可能。
又或者,能够趁徐达等人出兵常州之际,借湖州攻占镇江府,就令他们手尾不不能相顾,也算是大功一件,足以抵消自己丢失常州的过失。
吕珍会有如此选择,早被徐达料了个正着。否则,王小十哪里会有转向湖州的打算?
看过了信之后,便将信纸付之一炬。此时他们已经身在张士诚的地界上,行事应该万分的小心才是。
“叫方孝孺过来。”时间不大,方孝孺来了。“小十哥,房间准备好了,还备下了热水,洗个澡解解乏吧。”
“先不忙。”王小十道:“我们不在隆平停歇了,这就往湖州去。”
对于王小十这个决定,方孝孺虽然有些不解,却仍旧忠实的执行。“我这就是通知他们……”
“不用了。这一趟,就你我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
只有他们两个!沐英不过还是个半大孩子,而小羽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带着他们只怕会碍事。而若是直言告诉他们,只怕这两人都不肯留下。索性,王小十便悄悄的和方孝孺出城,撇下他们。城里还有锦衣卫的兄弟们照应,小羽两人也不会出事。
两人牵着马出城,到城外后才能够纵马狂奔。而就在他们一脚跨出城门的时候,有一个男子身形在街角一闪,眼底的精光恰似从王小十的身形上掠过。
“是他吗?看背影好像啊!”男子摇了摇头。“可能是看错了吧。他怎么可能到隆平府来。”这男子眼神烁烁放光。尽管刻意掩藏,可给人的感觉却绝不是普通的百姓。
男子摇了摇头,像是努力的忘却刚刚胡乱猜疑。他手里提着东西,是刚刚从街上买的,正准备提着这些东西回家去。
家门口。这只不过是他暂时的住所而已,可每当他走进这间院门,心底就没来由的一阵温暖,坚硬的心也变的柔软。
“我回来了!”男子先是出声提醒。门内,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师哥回来了!”
男子手上提着东西,用脚轻推开了房门。“我回来了。刚从街上买了些东西回来。”
那姑娘迎了上来。“师哥,见到师叔了吗?”
男子摇摇头。
姑娘道:“要我说,与其没头没脑的来求人,还不如当初就跟在那位将军身边。以师哥的功夫,不日就能在军中出人头地,也好寻个机会为我父亲报仇。”
若此时常遇春恰在的话当能够认出,这正是那一夜,与他经历过患难的一对男女。
当时,他们被人追杀,恰好与常遇春的残部撞上,还是常遇春替他们打发了后面追杀的仇家。这对男女和其同行的人一路紧随常遇春回到滁州,却又不告而别。却不想,他们竟也来在了隆平府。
还不仅仅如此。这男子非但是与常遇春有所交集,更是与王小十之间有着一段不解的缘分。如此,他才会看着城门处王小十的背影而觉得眼熟。
“那位将军与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即使求到人家身上也未必会帮咱们。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准这几日就有消息了!”
马上,王小十问道:“孝孺,这一趟算是万分凶险,你怕不怕?”
“不怕!”方孝孺干脆的道:“要不是小十哥照顾,我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王小十道:“这一次,我们是要打入到张士诚的内部。”在来之前,王小十只说要到隆平府去,却没有说目的何在。现在,是时候告诉给方孝孺知道了。
“我们要装作投奔张士诚的样子,取得张士诚的信任。”这件事情,王小十在镇江时就已下定了决心。
原本按照朱元璋的要求,他只要带人潜伏在隆平府,如先前滁州、集庆战事那般,为大军提供策应就好。不过,随着战事不断打响,朱元璋一方也更受瞩目,王小十再想如先前那样行事只怕不易了。
如此,他想要更为深入的刺探到张士诚部的动向,最好的办法,就是打入到张士诚部的核心中去。只有加入他们,才能真正的了解他们,掌握他们的动向。当然,这也会使得王小十这一行存在更多风险,稍不注意就会丢了性命。所以他刚刚才会问方孝孺是否怕了。
“为了取得张士诚的信任,我决定借用这次的常州大战。按照徐帅的分析,吕珍兵败,必然会逃往湖州方向,徐帅就此拦截。等到他生擒吕珍之后,我们再将吕珍救出来。”
这么一说,方孝孺哪里会不懂。“小十哥,你是说要借着救出吕珍的机会,来搭上张士诚这根线。”
“要让吕珍觉得,我们是真心敬佩他的为人才出手相救。更要他心甘情愿的将我们引荐到张士诚那里去。”说起来容易,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其中潜在的风险,却是让马背上的方孝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王小十看在眼底。“怎么?现在怕了?要是怕就回去,我不勉强你。”
“不怕!”方孝孺不再犹豫。“小十哥都不怕,我方孝孺烂命一条,有什么好怕的?”
王小十大笑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有风险的。”这话像是在告诫方孝孺,又是王小十在平复自己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