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随着铜锣声传过,又乱哄哄的半个时辰,喧闹声才算是停歇下来。而这个时候,这处金店的掌柜走了进来。
可能是陈颖儿走前交代过,命其无论有什么大事小情,都要支会王小十一声。
“公子,街面上刚刚走过一队兵丁,打着明锣开路从城外回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再多的细节,他也无从得知。“听街上的人说,像是有红巾军在城外作乱。”
“红巾军?”王小十与花云对视一样。“知道了,多谢掌柜相告。”掌柜的离开,王小十问道:“怕不是徐达他们吧!花云,徐达在哪?”
“哈哈……一定是徐达把生意做成了!”
“什么生意?”王小十还丁点不知。这也怪花云,见到王小十之后只顾得打听朱元璋的事,而忘记了交代。
花云一拍脑袋,骂了自己一声糊涂。“昨日我进城,瞧见滁州军正押送大批的粮饷、军械出城。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呀,就派人通知徐达,让他半路劫下,给下来一个‘内外开花’。看城里乱成这个样子,想必是徐达做成了这桩大买买。几十车的粮饷、军械,咱们发财了!”
王小十一愣。“然后呢?发财之后呢?”
之后的事情,花云没有想的那么远。他当时不过是临时起意,便派人给徐达传过句话,哪里还会想到之后的事。
王小十道:“元十英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会带兵报复的!到时候数万人在旷野上对战,你让徐达怎么敌得过朝廷的精兵?”
滁州的官军远远算不上是精兵,战力也不会太强。可元十英却是个人才,懂得战阵之法,真要是打起来胜负还未可知。又何况,徐达手下是什么人?一个个不过是土匪出身,又缺少军械,盔甲更是一副没有,手中的兵器也多是老旧。
而朝廷这里,却是各个身负甲胄,手拿长枪。两相比较起来,差距立时大显。
“这、这怎么办啊?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这一忙起来,也忘记告诉你了!”
王小十道:“事情还不算遭,至少元十英还没有带兵出城的打算!你现在立刻派人通知徐达,让他无论如何要避开敌人的锋芒,悄悄向滁州城运动。如果元十英敢动手,我们就趁虚而入,取了滁州城!”
“还有,让徐达多派人手进城,只要不被发现,进城的人越多越好。”
“明白!”大战将起,花云也感受到这股紧张的氛围。他刚要出门去安排这一切,身后的王小十又道:“还有,一定要密切和城外联系,将军府和滁州大营也要派人盯着。一点元十英有动作,我们也立刻行动!”
王小十重新坐到椅子上,躁动不安的心被一口浓茶压下。花云无意中这一手,或许还真就能够起到作用。元十英若真是要带兵出城,城中军力必然空虚,介时王小十和徐达内外配合,滁州城一举可得!
滁州大营,今早元十英突然快马而来,叫醒了昨夜的一众醉鬼和赌鬼。校场上,元十英吩咐擂鼓聚将,两万将士在半个时辰内排列成行。
“憨贊将军和库贺将军,带领左右枢卫营随我出城,清剿叛党。限一个时辰内整装完毕,敢有违令者,立斩不赦!”元十英的声音如一浪接着一浪,传遍了整个军营,更兼是传遍了所有人的耳中。包括胡定邦!
左右枢卫营各五千人,算是滁州城中战力最强的部队,其中多是蒙人军士。元十英之所以派遣这些人出战,一来也是因为其战力强劲,二来也是有私心在内。
这些元兵只听号令,只忠心于朝廷,若军令有失,是不肯听从元十英调派的。而余下的那些汉人兵将,则是元十英的心腹,就算元十英带着他们造反,这些人也不会有二话。
所以说,一个是“亲儿子”,一个是“干儿子”,这种危险的事情自然是要让“干儿子”去做了!
军营中,胡定邦虽然探查到一些事情,也见到了朱元璋,却苦于军营戒备森严,无法出去。今早却又刚好赶上这种事情,整座军营就好像是被烈火点燃了一般。
“你!”身后,突然有人喊道,吓了胡定邦一跳。“说你呢,转过身来。”这人指的就是胡定邦。无奈,他只能是缓缓的转过了头。
“身为将军亲卫,现元将军正在召集将士,你怎么躲在这?是不是听说要打仗了,怕死!”
胡定邦见这人没有发现自己是冒充的,当时放下心来。“不是怕,只不过一听说要打仗,腿有些不听使唤。”
他一瞧,这人身上也穿着和自己一样的皮甲。
那人道:“你是新来的?”
“我刚从县城的地方军里抽调上来。”
“难怪!不不用怕,我们是元将军的亲军,跟在他周围,不会有什么危险。出力的都是那些蒙人。到时候你跟在我身边,给大帅扛旗就好!”
“扛旗?”
这也算是让胡定邦蒙对了。元十英的亲军队伍的确是刚刚抽调了一些地方军上来,四五百人之间也不是各个熟悉。
就这样,胡定邦稀里糊涂的跟着大军出了军营,又出了城门。而他刚刚结识的这名同伴,因为找到了一个帮着自己扛旗的人,脸上也正满是惬意的表情。
“小十兄弟,元十英出城了!”花云急吼吼的回来道:“看样子,带走了差不多近万的兵将。”
“这么快?这还不到晌午呢!看样子,这批粮饷、军械对于元十英真的很重要!”
当然很重要!这属于是朝廷布下的任务,若是这一批粮饷有失,元十英再想筹集这些,又要不影响滁州军的日常供给,又要不增加城中百姓负担,必然会延误了日期。若是颍州用兵不利,只怕这罪名将会给他扣的更重。形势如此,容不得他不紧张!
“徐达他们在什么位置?”
花云道:“刚传下话来,说是昨夜截获了这些粮饷,已经分兵在东北方向的一处山坳中看守。余下的人,由徐达带领着向滁州城迂回靠近。不过因为是白天,他们行动有很大的不便。”
“花云,告诉徐达他们,今夜必须赶到滁州城。另外派一些机灵的兄弟们,将元十英引向藏粮饷的地方。”
“啊?让元十英找到粮饷,徐达不就白忙活了吗?”
王小十道:“不会白忙活的。元十英被引走,徐达就没有了顾及,行动会更迅速。到时候元十英美滋滋的找回了粮饷,却发现滁州城丢了……”
“哈哈……小十兄弟妙计!我这就亲自出城一趟,去告诉徐达他们你这个计划!”
王小十又道:“你可要快些回来!今晚召集城中所有的兄弟,趁夜色下攻占滁州北门,引徐达的大军入城。而后你带人迅速把持住四门,而徐达则是带人控制滁州大营。”
最后,王小十说道:“看现在胡定邦仍旧没有消息传回,只怕是已经凶多吉少。至于大帅,只希望他吉人天相吧!”
王小十觉得,朱元璋既然有帝王之相,应该不这么容易就死掉。原本,王小十也不相信这些术士之流的鬼话。可如今他竟亲身来到了这元末乱世,那这世界上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花云一天之中数次往返滁州城内外,干劲十足。“我相信大帅一定会没事的!这几日,我们已经有数百名弟兄潜入了滁州城里,趁机夺下北城门不是难事。”
王小十道:“重点在于夺下的时机。若是晚了,城外大军一到,城内必然会有防备。若是早了,城外大军没到,你们必然会遭受到城内守军的攻击,只怕凭这几百人是坚守不住城门的!”
“守不住也要守!”
…………
一路上,元十英带着亲卫及少数的骑兵快马突袭,而两位将领则是带领着大队的步卒殿后。等到了出事地点,除了一道道深深的车辙,和地上横七竖八倒卧的死尸之外再无其他。
“留下一队人,将这些尸体就地掩埋,其余人顺着车辙全力追击!”
这下可苦了这些步卒们。蒙人好弓马,可朝廷中的军马虽多,而滁州的地方军却不能人人配备。而且元十英却又将一部分军马安置在营中未曾带出,这些个马上的悍将就只能是以步行跟随了!
地面上,由于最近天干,许久不曾下雨,地面上流下的车辙并不十分清晰,幸好军中所用大车车轮上都有花纹,才不至于跟丢了路径。
而有些地方车辙实在太浅,元十英只好吩咐人放慢了速度细细查找。
就这样一路上时快时慢,直到申时之后才寻到了这处山谷!
这也难怪,路上他们走过不少弯路,那都是徐达派人设下的“障眼法”。若不是王小十吩咐派人在前面引他们过来,元十英能否找回这些东西还不一定呢。
由此也说明,徐达在行军方面,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将军,这些贼人听闻您亲自率人追赶,已经丢下粮饷吓的望风而逃了!有您坐震滁州,哪路的宵小敢来放肆?”
“滁州?”元十英大叫一声。“不好,中计了!东西不要了,所有人迅速赶回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