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定邦!你这是……”这场面实在是太诡异了!一个大男人身上不着寸缕,在水井边冲刷着身子。而且闻起来,周围还有一些异样的味道。
胡定边道:“小十哥,可吓死我了!”
接着,王小十听胡定邦讲起了今天的事。
原来,就在元十英带兵丁闯进来抓人时,胡定邦正在茅房里上厕所。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和官兵的呵斥,这家伙虽然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却也跟着慌了起来。当下,便想要找地方躲藏。可这时茅房外已经布满了官兵,他根本就出不去。
情急之下,胡定邦想到了茅房里。
这时,也就只有城中才有像样的茅房存在。多是在地下挖一个深坑,放置一个大木桶进去。当木桶满了,才有专门运送粪便的人上门清理,并收取一部分费用。
而这间茅房地下还空着大半,胡定邦想也没想,便钻了下去。
地下是恶臭熏天,搜查茅房的官兵也没有细查,便这样让他露了出去。
为防被人发现,胡定邦愣是在茅房地下伴随着恶臭藏了一天,直到夜半时分才出来。
这不,刚一出来也觉得身上恶臭难闻,才将衣服都脱掉扔了,在井旁打水冲洗。
才刚开始冲洗,王小十就会来了。
“辛苦你了!”王小十道。也不嫌胡定邦脏,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若不是胡定邦急中生智,此刻在滁州城里,他王小十真就是一个帮手也没有了!
“小十哥,是我没有用。大帅被人抓走的时候,我什么也没能做……”
“这不怪你,都是事出突然。”王小十问道:“大帅可曾留下什么话?”
胡定邦道:“在官兵来之前,大帅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方孝孺派人到街上查看,也久久不见人回来,这时候他就让大帅先离开。而大帅却坚持让自己留下,由方孝孺带人离开。方孝孺不肯,一来二去就成了这个样子。”
王小十听罢,也算是了解了当时的情形。既然朱元璋早有预感,那么就必然会给自己留下什么信息。同时借此事也能够看出,王小十的确不曾看错方孝孺。
当初那个自卑、胆小的孩子,王小十也是因为一时于心不忍,才带着他走上了这条路。想不到,方孝孺竟也是个有气节的人,宁愿跟着朱元璋被抓,也不独自逃离。只怕今日换做了王小十,方孝孺会更家会如此,这正是应了那句“仗义皆为屠狗辈”!
“回去换件衣服,不要着凉了。这滁州城里就剩我们两个人,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们做呢!”
胡定邦换衣服的功夫,王小十到了朱元璋住的屋子里。细细的寻找,他发现在桌子下边藏着一张字条。上写着:事不可为,兵发滁州!
这是朱元璋留下的话,告诉王小十若是无法救出自己,就立刻带人兵发滁州!看起来,朱元璋已经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了。争夺天下,该有此气魄!
胡定邦换过了一身干净衣服,两人重新出去寻个落脚的地方。
怀揣着金箔,王小十和胡定邦两人却不敢留宿在客栈,而是找了一处寻常人住下。这里是一对老夫妇的家,两人无儿无女,老汉在街上卖茶饼,老妇人在家中做针线为生,日子过的清苦。一听说王小十两人要借住几天,还给的比住店钱更多,便一口答应了。
“定邦,你识字吗?”王小十问道。
“认得一些。”
王小十道:“帮我写封信给滁州总管府,就说他小舅子在我手上。”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先吊一吊他,然后再让他拿着朱大哥来还吴清远!”王小十却深知,只怕事情不会如此容易。抓走朱元璋的是元十英,而借此来威胁滁州总管只怕不会奏效。不过尝试了总归是好的!
看着胡定邦把信写好,王小十命他交给滁州总管的府上。而王小十自己,则是再次回到那处荒败的院落里去见吴清远,顺道给他带去些吃喝,免得饿死了那家伙!
王小十拎着吃的,可还未进到拿出院子里就察觉到情况不对。这多半是一种直觉,一种因为长时间处于紧绷状态中的一种直觉。王小十甚至觉得,整条街上的人,目光中都透露着一丝危险。
越到此刻,他越是不能够冒险。王小十扭头便要回去,刚好身后有一队官差经过。
这一行数人,手里拿着厚厚的纸张,在城内四处张贴布告。
王小十在街尾绕行了一段,见官差走过,便跟着街上的闲人一道来看布告上的内容。
不看还好,这一看便惊得王小十险些坐在地上。原来这布告上面,竟是在通缉自己。上边写着自己的名字“王小十”,说他是横涧山上下来的红巾军尖细,在城中四处作乱,有举告者赏银若干。
布告上写的有模有样,连自己的画像都有。不过因为绘画技术的缺陷,与王小十本人勉强能够有五六分的相像。若非如此,他早就已经被人擒下了!
“这是怎么回事?”王小十搞不懂。“难道是朱元璋他们熬不住刑,供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样貌?”
“又或者,是昨夜那姑娘?”王小十又想到了陈颖儿。“她非但没有兑现承诺,反倒是将我出卖了?”王小十暗自庆幸,没有将自己的落脚之处也告诉给她。自己的一片赤城果然不该轻易示人,搞不好就会被人卖了去。
现在看来,营救朱元璋的事情还是要看花云那边的动作如何了!
又回到了那处老夫妇的住所。因为满街都张贴了布告,王小十也不敢四处乱走,只能是在家中等待消息。
时间不大,胡定邦回来了。“小十哥,信我已经给……”话刚说了一般,卖茶饼的老汉便回来了,胡定邦也只有把这话咽了回去。
“老伯,今天回来的早啊!”王小十招呼道。
“是啊!今天城里还是乱哄哄的,生意也不好做,就早些回来了!”老人弯着腰,将扁担放下。
王小十询问道:“乱哄哄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老汉道:“城里到处都贴着布告,说是抓什么人。”
“抓什么人?”王小十紧张起来,甚至准备给这老头一下子。
“不知道。老汉我不识字,也没就没去看那布告。”
王小十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不知道今天城门开了没有?”
“开了!城门再不开,那些做生意的人就要闹起来了!”老汉放下东西,去到厨下帮老妇人的忙去了。
王小十听罢这话心里稍安。“城门开了就好。城门开了,花云也就出了城。只要再等些日子,横涧山上的兄弟们一到事情就好办了!”
如今王小十是苦于没有人手。胡定邦传送个消息什么的还可以,旁的事情根本指望不上。而自己又被满城的通缉,光天化日之下根本什么事都做不了。
索性,王小十就一头倒在了床上,闭眼养起了精神。说起来,他已经忙了很久,是该好好歇一歇的时候了!
滁州总管府,吴清远身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过了,可走路却还是一扭一扭的,牵动着腿上的伤口。
他昨日就已经逃脱。
“姐夫,你一定要帮我抓住这个王小十,替我出这口恶气!”
就听其道:“还有脸说!都是你非要拉着人家做生意,结果就牵出了一个红巾军尖细!若是这件事被元十英抓住了把柄,他诬告我和叛军勾连,事情可就麻烦了!”
吴清远大气也不敢出。“姐夫在我说的那处院子里布置了人手,王小十一定会上当的!”他还不知道,王小十刚刚就险些中了计,却又因为超出常人的直觉而提前撤了回去。
“现在,元十英也在找这个王小十,这人决不能落在元十英的手上。”
这时候,下人送上了一封书信。
胡定邦当时送完书信就急着离开了,府里的人见这封心上也没有署名,而且当时总管大人不在府上,便将这封信压了下去,直到现在才送上来。
打开一瞧,总管大人倒是笑了。将心扔给吴清远,他便出门去了。
吴清远接过写,看罢之后气的浑身发抖。这分明就是王小十做的!虽然吴清远此时已经逃离出来,可一想到王小十折磨自己的时候,他便恨的牙根痒痒的!
“王小十,要是让我抓住你,我非剥了你的皮!哎呦……”吴清远气的拍了一下大腿,又牵动了腿上的伤口,痛的一阵冷汗。
傍晚时分,王小十从梦中醒来。是一阵阵酒菜的香气将他唤醒的。
就见,老夫妇两人准备了几个小菜,又买了两只现成的烧鸡,和一壶酒,看样子是要招待王小十两人。
见王小十醒了,老汉招呼其用饭。
“无缘无故,这老两口怎么突然热情起来?”王小十从到滁州起便学会了谨慎。任何反常的事情,他都要细问个究竟。
这一对老夫妇虽是慈眉善目,可却如寻常的市井小民一般的贪财,断没有自掏腰包请自己两个过路客饮酒的道理。
联想到今日看到的一切,王小十心底加了小心。而胡定邦那里,却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