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王小十尚未自觉,蒙赤行却已经出声提醒。
也不怪王小十大意。他为防有诈,果断向后退去,整个人都注意着帐中一切,却没防备真正的危险来自于身后,来自于帐外。
王小十的手上提着一柄刀。这是刚刚从敖兴手中夺过的刀,分量正适合王小十使用,他便带在了身边。而现在,他想要挥刀却做不到了。因为正有一条“银蛇”攀爬在其右臂之上。
哪里是什么“银蛇”,分明就是一柄宝剑,一柄软剑,如蛇般蜿蜒,缠绕在了王小十的手臂上。而那持剑的人就在帐外,与王小十不过一帘之隔。
蒙赤行见状,赶忙扑了上来,伸双指夹在剑刃之上。而后用力,剑刃被其双指夹断,蜿蜒的“银蛇”也自王小十的手臂上脱落。
直至此时,王小十才意识到刚刚的凶险,而后退了数步。真的是太危险了!若非蒙赤行反应机敏,出手将这剑刃弄断的话,只等帐外之人一个用力,王小十的手臂就会被这剑锋所搅断。
这不是危言耸听,蒙赤行就曾见识过这一招。当初他及时收力撤回了手臂,却仍旧被搅碎了衣袖,留下手臂上如鱼鳞般的伤痕。而似王小十刚刚那样,必然会丢下一条手臂。
随后,蒙赤行一掌打在门帘上,真气鼓动,将门帘撕扯为片片碎布,露出了门外之人的身形。
王小十不认得这人。可以说,白莲教中的高手,他大多都有不认得。可蒙赤行却认得这人。“白不信!”
这人正是白不信。灵蛇剑被毁,他的面色阴沉的可怕。白不信在这,而他的老搭档李喜喜也在。他二人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另有一人,手中折扇轻摇,便是那人称“关先生”的关铎。而在其身后另有一人,站立颇有几分气势。此人乃是白莲教的副教主,杜遵道。
可以说,今夜白莲教中高手半数在此,却是不见韩林儿与刘福通两人。
“蒙赤行,今夜你是自己找死,就休怪我们了!”如此直白的开场之后,便是随之而来的厮杀。
蒙赤行一人独斗四人,却是把王小十晾在了一边。他想要上去帮忙,可看这架势,他们五人斗的针插不进,自己也不好贸然帮手。
“我还是走了吧!”王小十自帐后以宝刀划破了一道口子离开。这里已经不是他所能够掺和的了,只好有劳蒙赤行了!
临走之际,他回头瞧了一眼。这蒙赤行果然厉害,一人独斗四人,显得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亦或者,这是白莲教人使的“困兽之计”,不为杀他,只为将蒙赤行牢牢的钉死在这。
而后,王小十离开了。如今,营中四下火光,王小十只要奔着有光亮的地方而去,就必然能够找到刘伯温他们。
路上,王小十见一个手拎着“黑刀”的黑衣兄弟,便问道:“看见刘先生了吗?”
“小十,我在这!”刘伯温适时的出现。“怎么样?”
“蒙赤行和人打起来了,我趁乱跑了出来。”王小十嘴里急急的道:“我们上当了,韩林儿根本不在帅帐里!现在,蒙赤行被四个高手拦住了。”他简要的描述了一下那四人的特征。
“他们都在?”刘伯温道:“韩林儿和刘福通肯定也在!只要能宰了刘福通,一切就都解决了!”
这一趟他们之所以会来开封涉险,还不就是因为受了白莲教的逼迫吗?而今白莲教遭受元廷重创,只要再杀了刘福通,他白莲教还凭什么张狂?
两人和为一路,在营中搜寻过去。抓了几个人,问出了营中所在。原来,韩林儿和刘福通都在军营,而在军营东北的角落中,便是刘福通的营帐所在。于是,王小十两人急急而去。
如今的军营中四下火起,可他们毕竟人数太少,火势已经有被收止之势,他们必须尽快动手。
一路潜行至刘福通的营帐外,两人挥刀冲了进去。可实际上,他们又一次扑了个空。营帐里无人,刘福通不知去向。
“小十,事不宜迟,我们快点离开!”今夜,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若再不伺机离开,就只能白白的为之陪葬。
“好!”临走之际,王小十瞧了一眼这帐中的条案。而他的目光,却突然被一个物件所吸引。王小十愣住了。
“小十怎么了?还不快走?”刘伯温催促。
“刘先生,你看!”他要刘伯温看什么?不过一个茶壶而已。一个小小的紫砂茶壶。很精致,当说明此间的主人很喜欢喝茶。可条案上只有这么一个茶壶,却没有茶杯。而且,这个茶壶王小十看过了只觉得眼熟,自己当在什么地方见过。
刘伯温又一次催促道:“别看了,快走!”
王小十只好跟着走了,可他的脑袋里却被那个茶壶的模样所占据。
当两个人出了营帐之后,四下里火势已熄灭。终究,他们不过五十几人,摸进这军营里就如泥牛入海一般。能够引起如此大的震动实属不易。若此时白莲教的义军仍旧不曾反应过来,他们也就不配与朝廷僵持这么久了。
而今动荡消失,王小十与刘伯温,就要凭借自己的本事混出营门去了。
两人藏在马厩里,趁着营中军士寻过,而暗中截杀了两人,脱去了其衣甲罩在自己身上,试图离去。
正当他们将要换过这两人的衣甲时,整个营寨之中,陷入到了另一通喧嚣。
不是喧嚣,而是宛若地狱的惨叫。十余颗炮弹在营中炸响,绝不比他们先前所造成的震动要小。
“刘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伯温道:“一定是元兵开始进攻了!察罕帖木儿这个老狐狸,摆明就是要让我们来送死,搅乱敌营,他好趁机发兵!”
“我们怎么办?”
刘伯温道:“跑吧。能活着跑回开封城,就要叩头感谢上苍了!”
一路逃窜,王小十真该庆幸,自己不曾被那些不长眼睛的炮弹所炸死。察罕帖木儿这次算是下定了血本,炮弹打的又密又急,白莲教的营中到处都是断臂残骸,血肉横飞,甚至挂在了王小十两人的身上,散发着阵阵血腥的恶臭味道。
可还好,他们逃了出来。不单逃出了白莲教的军营,更是逃回了开封城。若算下来,这当是一件壮举。至少昨夜那五十三人中,只有他们两人逃了回来。
还有一个蒙赤行。虽然还不知他在何处,但王小十相信,他会活下来的。因为他是蒙赤行。
两个人的衣襟都已被血浸透,干脆便光着上身进了城。入城之后,百姓的目光无不在其身上略过,只因为他们太显眼了。
迎面,一队兵将围了上来。果然,太过引人注目也并非什么好事。但好在,这一队兵丁很客气。“世子有令,带你二人回去!”
“世子?”
刘伯温提醒道:“就是王保保!”
他老子察罕帖木儿是亲王,王保保可不就是世子嘛!
他们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大功臣了。沐浴梳洗,换过了干净的衣服,又饱餐了一顿,接着睡觉休息。而自始至终,王保保也未出现。
天过午后,王小十醒了过来。这一觉他睡的很好,昨夜的疲惫都已尽去。
他去找刘伯温,可那老神棍许是累了,竟还混混沉睡。王小十只好在王府里走上一走。
走着、走着,王小十便走出了府门。他忽然想起,前日他见过的那两兄弟,不知是否还在那里等着自己。既然自己答应他们,要给他们寻同一条生路,便不能食言。于是,王小十就想去找他们。
…………
“兄弟,你说那个大侠是什么人啊?”他们兄弟还在,看来是在等王小十。
“没听说吗,是义军的人。大有来头!”小个子道:“韩林儿、陈友谅都登基做了皇帝,手下都是将军、元帅。你我要是投奔过去,多少也能混个一官半职,总好过这满天下的讨生活啊!”
大个子仍旧不放心。“可这毕竟是造反啊!要是被朝廷知道了,岂不是要杀头吗?”
“我们做无本的买卖,被抓住了岂不是一样要杀头?”小个子道:“大哥,这件事你就听我的吧,日后荣华富贵,你我兄弟享用不尽。”
“行,大哥什么都听你的。”这两兄弟向来如此,凡事都由这小个子做主。
“咚、咚!”敲门声响起。
“看吧,是那公子来了!”小个子跑去打开了门。这一看,却是把魂都吓飞了!“你怎么来了?”
来人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你……”
来人道:“别担心,老夫不是来找你们两个的。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你们要等的人!”而后,他便等在了这里,一直等到王小十进来。
“是你?”王小十也是一愣。这老家伙可真是神通广大的很,竟会找来这里。“赵先生,有何指教?”
“好你个王小十!竟与元廷合作,带人夜袭军营。这笔账,老夫该如何找你去算呢?”他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