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朱元璋自然要问。虽然王小十而今已经不是他的兵了,可仍旧是他的兄弟。
“去开封!去杀察罕帖木儿。”这话一出口,他就见朱元璋写字的手一抖,草纸都被笔杆戳破了一个大窟窿。他知道,自己这话太过惊人了。
而后,王小十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朱元璋听完,面色阴沉的难看。
“啪!”光秃秃的笔杆被扔在了地上。“放肆!在金陵城,白莲教竟敢如此放肆。”朱元璋道:“小十你别怕,大哥这就派人,去切了这几个杂碎!”
“大哥!”王小十拦住了他。朱元璋可是一个地道的“行动派”,若是慢上一步,说不准金陵城便要出大事了。原本,王小十也从未想过,江湖人竟有如此之大的能量。可而今他却知道了。就如那赵老头子所说的,天下之大,江湖人无处不在,除非王小十一家始终龟缩在军营中不出来,否则就时时身处于危险之中。
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将之彻底解决掉。可又要如何解决呢?若只王小十一人,他不怕。可现在事关他们一家人的安慰,无论是颖儿还是小羽,她们都没有独自应对危险的能力。所以,王小十在决定动身之前,要先将其安置在朱元璋这里。
“你打算怎么做?”朱元璋道:“若不行,我就给韩林儿修书一封,让他处理这件事。”看样子,朱元璋已经做好了与韩林儿翻脸的准备。非但是因为王小十,更是因为韩林儿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地盘上。
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虽然在名义上来说,朱元璋是韩林儿亲封的吴国公,应数韩林儿一派。可如今,朱元璋羽翼丰满,还情愿尊听韩林儿的号令,不过是不愿意再树立一个强敌而已。实际上,他的“胳膊”可是比韩林儿还要粗壮的多!
“大哥,如今你万万不能与韩林儿交恶。这件事情,还是我自己解决的好。”
“你准备怎么做?”
“先到开封去,见过了韩林儿他们后,才知道该怎么做。”王小十道:“我明知道,就算我帮他们杀了察罕帖木儿,可白莲教的人也未必就会遵守承诺。日后我将面对的,不是无尽的追杀,便是白莲教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所以这一次,我要一绝后患。”王小十在来的路上都已经想好了。既然你们不想让我活,那我就让你们都死!
“这样也好。我让王弼去帮你。”王弼的武功,在朱元璋部乃是数一数二的。
“不!”王小十却拒绝了。去做这么大的一件事,他当然需要人手,但却不是王弼。“大哥,还是让刘先生陪我去吧。”身边跟着这个“老神棍”,王小十心里才能安稳些。
朱元璋笑了。“好,就依你。左右刘伯温在金陵也无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这就动身。”王小十却是连这个年都不肯等过。非是他不肯等过,而是他心知,白莲教的那些人必然不肯等过,如此倒不如早些将这个大麻烦解决了。
王小十又踏上了路,离家的路。但身边有刘伯温跟着,他也不觉得孤单。“刘先生,这回又要有劳您了。”
“王将军,你我之间何须谈这些。”
“刘先生,我可不是将军了。”
“那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小十。”
“好!哈哈……”两人加快挥鞭,奔城外而去。他们说走就走,也没有去通知那个姓赵的老头子。当王小十可以肯定,自己出城的消息,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说不准,正在前面什么地方等着自己呢。
路上,刘伯温道:“小十,你可想过,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只因为你被陈友谅重金悬赏吗?”
这个问题,王小十自然想过。这路上不止一次的想过。“肯定不止如此。我想,可能是因为前一趟的江州之行吧。我既然能骗过陈友谅,他们便觉得我也有机会接近察罕帖木儿,有机会骗过他。”
王小十所言,不失为最合理的一种猜测,却也绝非是唯一的一种。
刘伯温今日有所一问,他心中自当另有猜测。“还不止。”刘伯温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非但是看中了你在江州的表现,更是看中了你这个人!”
“我这个人?”此话岂非自相矛盾。
刘伯温道:“还记得那次北上大都求医吗?”
“当然记得!”王小十一辈子也不会忘。那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啊!
“还记得我们遇到的那个白衣公子吗?或者说是白衣姑娘。”
王小十当然记得。那是朝廷的郡主!
刘伯温道:“那就是察罕帖木儿亲王的女儿。所以这次,白莲教的人是希望小十你借此接近察罕帖木儿,伺机下手。一切就如江州那样。”
“如江州那样?”江州那趟,他与陈颖儿成婚,可算是天作之合。可在外人的眼里看来,当是王小十利用了她的感情,才骗过了陈友谅。这一次,白莲教的人是希望他如法炮制。
“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似放纵陈友谅那样吗?”
刘伯温道:“他们当然不怕。正因为你放纵了陈友谅,他们才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他们以尊夫人为要挟,就料定了你会答应他们。”
“当真可恶!”
“的确可恶!”刘伯温也道:“江湖人,逍遥江湖,快意恩仇。可这其中,也有许多玩弄人心、诡计频出之辈。江湖、庙堂,概莫如此。哪里又是江湖,哪里又是庙堂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即是打打杀杀,更是天下、苍生,朝代更迭,万物轮回,莫不过“江湖”二字。
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若非如此,王小十也看不到这天下的精彩。
自金陵城出,向西北方向而行,当是开封所在。一路上王小十与刘伯温只顾得赶路,不敢做丝毫的耽搁。越早解决了这桩麻烦,王小十才能彻底心安。
这一日,他们离着开封已然不远,却又不敢继续前行。因为再行向前,便到了刘福通与元军交战的地界。如此,他们只好向东绕行开封。
而今,开封战事绵延日久,元廷对于来往百姓多加盘查。好在王小十他们两人见的多了,对过路的询问都应答如流,身上也未带着兵刃。
天色将晚,两个人更是加紧了催马,要在天黑之前进城。
因为连年大战的原因,整个河南行省都显得十分萧条。开封原是北方重镇,可而今街面上也鲜少能看到行人。或许,是天快要黑下的原因吧。
进了城,二人正待寻找住处。还未等他们下了马步行,街巷里冲出了一群小乞丐,各个年纪都不大,十二、三岁的年级。当年朱元璋四下乞讨的时候,也如他们一般。
不过,这些小乞丐的胆子却是照比朱元璋那时候大的很,竟敢当街拦住王小十两人的马头。这也算是“青胜于蓝”吧!
小乞丐们勒住了王小十与刘伯温的马头。牵着他们的马便顺着长街走去。王小十本想打马将他们甩脱,却又不想无故伤了这些小家伙。终究,他们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而已。
“停下,我给你们钱!”
可这些小乞丐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只顾得将他们引向街尾。如此,当算是奇怪的很。而越是奇怪的事情,就越是能够引起人心底探索的**。王小十两人任凭这些乞丐拉着他们,一直到了街尾。
街尾,客栈的牌匾高高挂着,可王小十怎么看都觉得这牌匾挂的歪了。左边照比又面足足高了一拳有余。或许,是年久之后钉子松动。又或者,这店主人就是故意如此。借此来吸引过路客人的目光。
然后呢?这些孩子将王小十两人引到了这家客栈门前,便催促着他们进去。而小十还见到,这客栈中的伙计却是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铜钱,扔给了这些孩子。
“刘先生,这些孩子虽然年幼饱受穷苦,可他们仍旧愿意自食其力,真是让人钦佩啊!”
“是啊!”不过将人从大街上拉到客栈中,虽然他们用的方法有些粗暴,可到底是凭他们的“本事”在赚钱,心安理得。
索性,两人就住在了这客栈中。或许,开封城中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客栈里,伙计将他们二人引进了屋。一人一间房,彼此相邻,当王小十独自打开房门的时候,却被屋子里的一个背影吓了一跳。“你……”他没想到,这屋子里居然会有一个人,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那儿,背对着房门站在那儿。
而后,这人缓缓转过了身,王小十自当是见到了他的脸。“是你!”王小十很惊讶。而对方却似比他更惊讶!“王小十?自当年大都一别,虽听闻王将军容貌大改,却不想竟变的全无往日痕迹。”
“张名鉴!我不去找你,你竟敢来找上门!”来人可不就是张名鉴吗!当年被元廷和蒙赤行他们兄弟追杀,惶惶如丧家之犬,而今投奔了白莲教却似春风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