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吩咐放箭,当然不是为了要射杀王小十,而是为了射杀张定边和陈友谅。而今,王小十不知中了什么邪,竟一心要护着陈友谅,他不得不如此。而且,常遇春与王小十动起了手,逼迫得他远离战圈,好令弓箭手能够瞄准。
张定边也蒙了,他没有想到,王小十会傻到如此程度。为了一个女人,会放弃如此大好的局面。
常遇春将王小十逼退,而箭矢则是如雨般的冲刷向张定边、陈友谅两人。张定边手中一杆长棍舞动的密不透风,将多半的箭矢当下。而这时候,江面上的舰船也已经到了。
“陛下,您速速登舟!”
陈友谅死中得活,一口气才算喘的匀了。“大元帅,你也快些随孤王上船。”
“陛下,臣还有事要做。”不想,张定边却是扭回了头,人又冲到了岸上去。
“大元帅、大元帅……”无论陈友谅怎么喊,张定边就是不回头,他只好道:“快放箭,掩护大元帅!”
船上的军士都配备弓弩,箭矢也充足。当下,岸上与江面的舰船之间展开了一场对射,密集的箭矢如雨,在空中碰撞。精钢的箭镞对撞,在半空中爆出噼里啪啦的火花,煞是好看。只不过,交战中的双方将士却无心欣赏这样的美丽。
箭矢如雨,非但是在空中“噼里啪啦”的对碰,更是向着王小十、张定边他们三人袭来。这下可就热闹了!三个人一面拼斗,一面还要抵挡箭矢的攻击,稍有一个不慎,便要饮恨当场。
“小十,你可真够傻的。放走了陈友谅,大帅其能够饶过你?”常遇春道。而王小十自也没有考虑那么多。他是一个行动派!
王小十的确是傻,而张定边岂非是更傻?明明可以随着陈友谅乘船逃走,却偏偏扭回头来。
“王小十!”张定边拨开身前袭来的箭雨,和王小十那力大到足以致命的一刀后,才道:“你不是想要找我报仇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张定边出身江湖,自然带着颇多的江湖习气。而刚刚,王小十本有机会置他们于死地,却因为陈颖儿的关系,而放走了陈友谅,这点颇和张定边的性格。如此,他也当给王小十一个机会。
而今,什么天下大势都与他们没有关系。余下的,只有私人恩怨。为了胡定邦、为了丁普郎,今日王小十非要手刃这老家伙!
“好!”王小十挥刀袭来。而张定边则是夺路而走,脚下迈动如风,竟比战马还要快。
王小十当懂得,张定边是要寻一个安静的地方。当下,便也跟了上去。
“小十……”常遇春叫喊了一通却也是无用,只好挺枪跟了上去。
如此一来,三人高下立判。若单以武力来论,张定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而后,却是常遇春。虽然王小十有了那连番的奇遇,已经跻身与高手之列,可他照比起常遇春来,还是略有不如。就似刚刚,常遇春很容易便将王小十逼退到了一边。
可而今一跑起来,常遇春倒成了最后一名。也对,王小十腹中一股内息运转不绝,身子凭空轻了好几分,自然不似常遇春这样的一路“蛮干”。
但常遇春也有其过人之处。他天生神力,纵然不惜力气卖命的跑,却也不会觉得累。
可他们两人即便都是如此,却也不如张定边。这老家伙活脱脱就是一头“牲口”,王小十一路上无论如何提气,无论如何运转内息,都追不上他。
这一通奔跑,三人跑出了数十里的路,才到了一处三面环水的天然港汊之中。
张定边站住了身,静等着王小十他们。而趁此档口,张定边控制呼吸,逐渐调整好了状态。他虽然武功奇高,却也不敢自大。面对王小十,他要将状态调整到最佳。更何况,还有常遇春跟在后面。
但纵使千军万马,张定边也同样凛然不惧。
王小十到了。还没等他安稳的喘过一口气,张定边长棍便到了。长棍当头砸下,当得是虎虎生风。
王小十闪躲不及,擎刀抵挡。“叮”的一声,王小十后退了数步,脚下踩出一连串的脚印,可见这一击对拼的力道之大。
王小十这才知道,感情张定边手中的并非木棍,而是一根铁棍。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时常“盘玩”的原因,棍身漆黑光亮,王小十看着还以为是木头的,所以乍一碰之下才吃了亏。
也不怪王小十,前番他与张定边交手,张定边手里拿着的分明就是木棍,他这是以之先入为主的关系。
如此一击对拼之后,张定边拼尽全力又是一棍,便是趁着王小十立足未稳之际。
王小十身子后退之中,更加来不及闪躲,只好再次双手擎刀迎上。可这接连两次的大力,王小十手中的马刀不堪重负。“咔嚓”声响折断,王小十手中只余下刀柄一端。
忽而,张定边又到了。他一棍紧似一棍、一棍快似一棍,根本让人无从防备。他似是要尽快解决王小十,至少是要在常遇春赶来之前解决掉王小十这个麻烦。
见状,王小十为了活命,只好将手中大刀柄掷了出去,直向张定边的面门。半空中,张定边长刀挡开袭来的刀柄。也就是被耽误的这一个功夫,王小十就地滚出了一丈多远,心底才有了几分安全感。
而今,王小十手里已经没有了兵器,可张定边手里的长棍却是虎虎生风。
当此关键的时刻,常遇春到了。他喘着大气,挺枪便刺向了张定边。
而后,王小十也上去帮忙,两人双战张定边。这一下,张定边疲于应付,王小十即便空手,也可以与之拼斗一二。
可越是打下去,王小十越是心惊。他当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张定边,能够在自己两人联手之下支撑这么久,这张定边的确是有好本事。
打斗的功夫,天色逐渐黑下。数个时辰,先是奔行了数十里,又缠斗了许久,三人身上确是略带倦意。不过,他们仍在苦苦支撑。
王小十为报胡定邦之仇,不肯放张定边离开。而张定边呢?他已瞧出了王小十的潜力。当初,王小十在其手下不过如一个婴孩一般,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根本不是其一和之将。而今不过两年的光景,他便成长到了如此的地步,这份潜力当让张定边心惊。若放任王小十如此成长下去,日后必然会是大患。
所以,张定边也下决心要在今日了解了这桩麻烦。只不过,王小十身边有常遇春相帮,他一时间也无从寻到杀机。
夜幕逐渐拉下,火光开始映照夜空。那是火把的光亮,火把握在人的手里,而人骑在马上。是朱元璋派人来寻王小十他们。
一定是的!想到此处,常遇春身上又平添了几分力气。
而张定边呢?眼见得无望除掉王小十,他心思敏捷,一头扎进了江岔之中。这一次,轮到王小十两人望江兴叹了。
王小十与常遇春都会水,可他们在水下却难免受制。而张定边呢?自幼便长在江上,入水之后,顷刻间便蹿出了十余丈。他在水中还露出半个身子来。“王小十!下次若被我撞见,便是你命丧之日!”气焰是何等的嚣张。
常遇春气急了,手中的长枪掷了过去。只不过,张定边隐身于水下,已不知潜出了多远。
此番功亏一篑。陈友谅被王小十放走了,张定边也未曾留下。“小十……”常遇春想与他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因为后续的人已经来了,当着外人的面自然不好说那么多。
…………
“啪!”朱元璋很气愤,一掌险些将桌子拍烂了。
“大帅息怒。这其中,说不准是有什么隐情吧。”
“有什么隐情?他王小十胆子大了,竟敢放纵陈友谅。不过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朱元璋在屋子里乱窜,如热锅上的蚂蚁。“你们去,把陈友谅的那个女儿该我砍了!”他真的是气急了。
“大帅三思啊!”徐达劝道:“王将军还未回来,事情还未清楚。”
朱元璋也冷静了几分。“刘先生,小十临阵纵放陈友谅,该当何罪?”
刘伯温道:“回大帅,该当问斩。”
徐达也看向了他。谁也没想到,刘伯温这老家伙竟如此无情。其不知,这也是他真正的聪明之处。若朱元璋想杀人,岂是他能拦得住的?若其不想,谁说了什么样的话又有何区别呢?
“不过。”刘伯温接着道:“王将军有情有义,颇具江湖侠气,做事难免会有头脑一热的时候,还请大帅从轻处罚。”
“江湖侠气?”朱元璋道:“他这么愿意做江湖人,就让他去做个江湖人好了。传令,免去王小十官职,锦衣卫交由纪纲统领。若不看在王小十这次潜入江州立功不小,我非要让他好看!”
“多谢大帅开恩。”
王小十还不知道,因为自己今日的冲动,已经彻底激怒了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