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张士诚部已答应了大帅的要求,愿意奉上粮饷,与大帅求和。而令耿炳文将军驻守常州,不过是为防万一而已。”
王小十点点头。“张士诚部虽接连战败,可吕珍却不是个闲得住的性子。虽然暂时迫于形势求和,可若是池州战事一但吃紧,说不准就会如疯狗般上来咬上一口。虽不致命,却格外令人讨厌。”
吕珍,上次宜兴之战,吕珍之子战死,也算是为纪纲乃至是整个锦衣卫军士出了口恶气。而后,吕珍部一击而溃,徐达麾下将士延常州乃至隆平府一线追击、搜寻,终将吕珍擒获。
依着吕珍那倔强的性格,是宁死不愿降,如茅坑中的石头,是又臭又硬,连同徐达在内的一众前线将帅,都想要将之一刀剁了了事。只不过,吕珍怎么说也算是张士诚部的重要人物,徐达未敢轻易处置,而是将消息呈报给了朱元璋。
而朱元璋给出的回信却是,要其将吕珍放了,并修书一封命吕珍带回隆平府,交给张士诚。
此举,众将多有不解。吕珍这家伙顽固不化,为朱元璋部平添了许多麻烦,而今好容易将人抓住了,怎么就轻易将之放掉了呢?
此中原因,朱元璋只与徐达私下里讲过。
按照朱元璋的意思,吕珍是张士诚旧部,而张士诚其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滥用亲信。别看吕珍屡战屡败,可只要吕珍还活着,张士诚就必然会重用于他。与其杀了吕珍这无能之辈,倒不如放他回到隆平府,继续为张士诚出力,也好过张士诚部再出一位能打能战的统帅来。
毕竟,吕珍所用的那些战法,都已被徐达摸了个通透。
如此,吕珍被放了回去。当时,正是王小十回到应天后,又急着同刘伯温去青田寻找沐英的时候。所以王小十当时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而后,当王小十从青田回来,却又发现了方国璋化名的方圆想要行刺朱元璋,他哪里还有工夫再去打听这些闲事,而只顾得快马去救朱元璋。
而后,朱元璋是没了危险,可王小十却是把自己搭了进去,弄得自己在病床上躺了数月,又落得一身的伤病,直到日前才知晓了当日的细节。
细思下来,真可谓一个“造化弄人”啊!
“耿炳文?”王小十只知道耿炳用。“跟耿炳用将军是什么关系?”
纪纲道:“是耿炳用将军亲弟,这次就是耿炳用将军向大帅推荐的,大帅还夸耿将军是内举不避亲。”
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朱元璋部上下可算是一团和气啊!
“近日来就这些要紧事。”
王小十进而又问道:“有方国珍的消息嘛?”
“暂时没有。方国珍部很安静,而且在临安府暂时我们的眼线不足,还探听不出太多。”
“恩。”王小十点了带你头。“余下的事情,你多注意就好了。随后几日,我可能要出一趟门。”
“小十哥要出远门?”若非是“远门”,他又何必与纪纲交代。
王小十道:“也不算是远门,只是想到定远一带走走。”他始终都没忘记,定远一代当算是自己的“老家”。王小十意外来到元末,风餐露宿,一路讨饭辗转了上百里,才在定远寻到了一个落脚之处,在刘员外家里坐长工。
他也是在定远结识了常遇春,更是在定远遇到了小羽。一切的一切,都从那小小的县城开始。而现在,他身体病重,恐无力再随着朱元璋走下去,只怕这已经是他元末之行的终点了。所以,他想趁着自己还有力气,回到定远去看一看。
这是其一。其二,王小十这段日子游山玩水,对这不加修饰的自然景观实在眷恋的很。可这金陵四郊再好,看多了也是一个样子。所以他就想着多到外面走一走。
而今天下动乱,到处都不安全。若以前也就罢了,可现在自己身子如此,况且还要带上小羽,也不敢轻易的四处涉险。想来想去,唯有在定远一带,朱元璋的地盘上,才算是安全。
定远一带,正好是朱元璋的地盘,更是与韩林儿部相连,两方此时尚且一片和谐,是“同盟”的关系,安全自然能够保证。
所以,王小十便升起了去定远走一趟的心思。
“要不要我派几个人跟着?”纪纲道。王小十既然已经决定了此行,就不是纪纲所能拦得住的,况且纪纲也并未想着要阻拦他。
“就让李丰来吧。”若是不跟着一个人,一路上还真就有些麻烦。最起码,要有个帮着赶车的人才好。而李丰刚刚跟着自己去了一趟大都,此次正好能用的上。
想到李丰,王小十就在可惜陆远。那是一个多好的年轻人啊,就这么的……真是可惜啊!
可惜的又岂止是陆远一人。替他而死的薛长青,乃至是一路走来,锦衣卫战死的兄弟,和朱元璋部埋骨异乡的将士,这条条人命,又岂会单单是可惜二字!
“今后,锦衣卫的事情就都由你来负责了。”这一句话,决定了新旧权力的交替。
临行之际,王小十去了趟帅府,却仍旧没有见到朱元璋。听闻,徐达率军驻兵池州一带,朱元璋不放心,就亲自到池州去走了一趟,而今还未回来。如此,王小十就将远行的事情告诉给了马秀英,也带着小羽去见了马秀英一面,算作饯别。
而后,他又到刘伯温处去了一遭。却才知道,刘伯温竟也跟着去了池州。可能,是朱元璋需要刘伯温帮着他筹谋、策划,策划这场战事的各方所需吧。细加打听,王小十还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王弼也同样跟着去了。而且还担任起了朱元璋的护卫。
王小十得知如此,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刘伯温这“老家伙”真有办法。他当时劝说王弼与自己等人同回应天,就存在了这样的心思。
朱元璋部,猛将如云,可上次在婺州,仍旧是险些将朱元璋至于险地。所欠缺的,就是这么一个武功高强,为人机警的贴身近卫。而刘伯温将这王弼留下,可算是为朱元璋更添了一张保命符啊!
王小十不知道的是,按照史上所书,这王弼本就应该是朱元璋的贴身护卫。元末的一切纷扰,都随着王小十的到来而变的分外清晰,却仍旧未改其原本的轨迹。可见,天意不可违抗,并非是一人之力所能够扭转的。
就像王小十最初所想的那样,朱元璋本就应该登上皇位,并非是有了王小十一人的到来,而后世的江山就会随便的易主。
这趟出来玩儿,小羽又恢复了从前那活泼劲儿,一路上透过车窗,看什么都觉着新鲜。更兼是这趟要回两人的“老家”,心中掺杂着一种别样的情怀,就更是说不出的滋味。
同样兴奋着的,还有李丰。“小十哥,前面再走,可就到了滁州了!”
是的,他们就要到滁州了。自金陵城到滁州,若是急行军,不过数日的路程,可他们这一走,却耗费大把的时间,以至于天气逐步转暖,一行人身上的衣衫也是减了又减。
“是加速向前赶路,还是今天在滁州城宿下?”李丰见天色尚早,就如此问道。
“就在滁州城宿下吧。”王小十也好久没有来滁州了。细算下来,自打朱元璋部攻下应天,王小十就再也不曾回来过。如此算来,当三载有余了。那是至正十六年的事,而今已是至正十九年了!
“小十哥,听说当年,您和花云将军两个人,就轻松的拿下了滁州城?这是真的吗?”李丰问。
王小十轻轻一笑,嘴上还未答,小羽却抢着道:“李丰,这一路上你每到一处就会问一堆的问题,是不是要这样一路问到定远啊?”
看着小羽在笑,王小十就很开心,心里恨暖。没有什么,是比这更为温馨,更让人难忘的了。难忘的笑,久违的亲切之感。
李丰在车外道:“我这不是好奇嘛!我投军的时间短,入锦衣卫的时间更短。只是听锦衣卫中的兄弟们,将小十哥传的神了,才想着问一问。”若是从前,纵然李丰想问,王小十也未必有空回答。现在可倒好,他们有了大把的时间。
“哪里有传的那么神啊!当时不单是我和花云,连大帅也亲身到了滁州城,还被抓进了滁州大营里去,简直是九死一生啊。是胡定邦,伺机混入到了元军之中。更是花云,逃回横涧山去带来了百十号兄弟,暗入滁州城里应外合,才配合徐帅夺下了滁州城。”
言谈之间,王小十并未提到自己在其中所起到的,至关重要的作用。若不是他在城中各方策应,想来也不会那般简单。只不过,昨日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王小十不愿再多思多想。若非是李丰执意要问,他是丁点也不会提起的。
王小十即开了口,索性就满足了李丰的好奇心。而且,小羽也两眼冒着小星星,崇拜的看着他。“而后,也是花云,趁着元军未曾反应过来,以上千骑兵中央突破,一举占据滁州各县。一场大战不过半月,大帅便彻底控制了整个滁州境内,在淮西站稳了脚跟。”
说着、聊着,滁州城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