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门里这女子一说话就透露出一股冷冰冰的气质,还没露面就给出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这下子,沈富却又停了下来。原本一只脚已经迈入到了车棚里,却又硬生生拔了回来。他一回头,顺着门板打开的缝隙见到了刚刚出声的女子。只不过半面之缘,却已经令他可以联想到那女子面容的姣好。或许,这才是他想要见的人。
开门的女子道:“没什么,一个怪人。”敲开了院门,却又不说原因,可不就是一个怪人嘛,姑娘这也不算是说错了沈富。
接着又听,“没人就把门关上吧。”
“哎!”小姑娘将门关上,就好像牵动了沈富的心一样,也把他的心关在了门的那一侧。
“公子,咱们还走吗?”
“走。”已经决定要走,虽然见到了那令人惊讶的“半面”,可沈公子却也不会如一个登徒浪子般的纠缠不放。“回去见见王小十!”
这些日子,他再也没有见过王小十。只不过,沈家的人却是几次三番的和方孝孺有过了接触。正是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王小十已经下定决心,要从沈家这里入手,打探张士诚部的消息。
这可算是王小十在隆平府的首要任务。而另一件事情,就有些让人头疼了。沐英那孩子仍旧没有消息,尽管方孝孺多方打探,锦衣卫的暗哨甚至还花了大价钱探入了张士诚的军中,却仍旧没有丝毫消息。沐英好似就是一下子从隆平府消失了。
今日一早,王小十手里拿着应天方面的来信,心头的忐忑都已表现在了手上。这封信就像十分沉重一样,使得王小十手腕不住的发抖。
“该不会是大帅知道沐英的事了吧?”不知从何时起,王小十脑中一但出现朱元璋的模样,就忍不住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别看此时朱元璋仍旧和气,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已经是屠刀悬颈。
打开信封,就见上边都是一些嘘寒问暖的话,让王小十不需太过刻意,能成功便好,若事不可为,退回应天府就是。在信的最后,朱元璋又是打听了一下沐英以及小羽的近况,让王小十尽快回信告知。
看过了这封信,王小十忐忑的心也未曾放下。朱元璋越是彰显他自己的大度和仁柔的一面,王小十就越是生怕日后翻脸的那一天。毕竟那一天还没有到来,谁也不清楚会是什么个样子。
方孝孺就在跟前。每一次应天来信,都是他亲自交到王小十的手上。“小十哥,大帅的信上说什么。”
“没什么。要尽快找到沐英。”一听了这话,方孝孺犯了难。找了这么写日子,方孝孺催促着下面的人从未懈怠过,可结果还不是……
正当这时,肖老三一路小跑着进来。“小十哥,孝孺哥……”
“慌什么,是沐英公子有消息了?”
肖老三也垂下了头。“那倒不是。不过今天沈公子送来了请帖,约小十哥赴宴。”
原本王小十不过想着拖上他几日。可没想到,这位沈公子竟也沉得住气,直到今天才托人捎来了信。而实际上,王小十拖了这日也有些坐不住了。要是沈富不主动派人来,他自己只怕就忍不住要找上门去了。
“孝孺,你跟着我一起去。”
“好嘞!”
隆平府街面上,百姓的生活倒算是安居乐业,可见张士诚对待百姓还是不错的。“似乎,自己跟着这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丁普郎这样想着。毕竟,张士诚也算是一方枭雄,唯有跟随这样的人才有机会杀掉徐寿辉。
数日来,丁普郎算是熟悉了自己的工作,每日就是跟在张士诚身边,保护张士诚的安全。自上次的事情之后,张士诚每逢外出都十分小心。
对于上一次丁普郎放纵了刺客的事情,张士诚为显大度并没有追究。而他越是如此,以丁普郎这憨厚的性子只怕日后办事会更为卖力。
今日,张士诚没有外出的打算,就待在自己的“皇宫”里,那里的防卫绝对安全,所以丁普郎今日无事。细想起来,他已经有数日没有回去,为怕师妹惦念,所以他才打算去跟师妹报个平安。
可一进了巷子,丁普郎就有一种别样的感觉。似乎,就连巷子里的一砖一瓦都带了些鲜活之气。路上他就瞧见,自家门前,时常有成年的汉子路过,眼底泛着神采的向门内张望。
实际上,这扇门板整日关着,他们什么都见不到,可单薄的门板却拦不住他们脑袋里的遐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丁普郎拉住了一人问道。
“嘘!”这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这户人家来了一个姑娘。”
“姑娘?”丁普郎上去便敲院门。身旁这人拦住。“你敲门做什么?”
丁普郎道:“这是我家啊。”
“你的家?我也住在巷子里,怎么没见过你?”
丁普郎被这人气的一笑。“我住在这院子里你不曾见过,怎么这户人家来了一个姑娘你却都知道?”
那人尴尬一笑。“我也是听街坊说的。这姑娘长得想天上的仙女一样,可惜为人太冷了些。”
一时间,丁普郎想到会是谁了。除了她,还有谁会如男子所说的那样。“好了,你看也看不到了,回去吧。”
而后,丁普郎上前敲门。“妹子,是我回来了,开门吧。”丁普郎敲过了门又好整以暇的打理了下衣衫,似是在为了见门内的“客人”而做着准备。
门开,丁普郎进去,又将门关上。门外守着的这些个“痴汉”们透过门缝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各自叹了口气离开。
丁普郎听着门外人离去散乱的脚步声嘴角一阵苦笑。“是周姑娘来了吧,不然怎么会惹来这么多人。”
“是啊!”这姑娘是彭莹玉的女儿。彭莹玉死后她在彭莹玉那些老部下的带领下飘零了一段时间,直到丁普郎找到她,而后和常遇春相遇时那些老部下死伤殆尽,唯有丁普郎一人带着他辗转,一路逃到了隆平府地界。
“师哥你这几日到哪去了,人也不见,害的我担心了好一阵子。要不是周姐姐来了,我都打算出去寻你的。”彭姑娘抱怨道。倒不是生气丁普郎抛下自己,而是因为丁普郎是他目前唯一的亲人,她生怕丁普郎这几日出了事。
两人虽没有血缘关系,却在经历过众多的事情之后,比亲兄妹之间的感情更为深厚。
丁普郎不愿将事情都告诉给师妹,生怕她担心,只是模棱两可的说道:“没什么,耽误了几天,事情才算是有了些眉目。”
彭姑娘自然知道所说的“眉目”是什么,那可是关系到他父亲的仇。“真的?”她脸上的喜色是掩盖不住的。
丁普郎岔开话题。“不说这些了,周姑娘在哪,让我见见她。”
彭姑娘道:“周姐姐正在审问一个人呢。”
“审问?你们这两个丫头搞的什么鬼?”
彭姑娘道:“是一个半大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惹了周姐姐,被周姐姐带到了这来。”彭姑娘吐了吐舌头。
“我去瞧瞧。”
天近傍晚,王小十带着方孝孺来到了约定的地点。为防有意外,纪纲也已带人埋伏在酒楼内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虽然沈富未曾将自己的事透露给张士诚部知道,可毕竟此时沈富的态度还显得有些两方暧昧,王小十不得不防备着些,以免沈富将自己给卖了。如今,王小十已多半能够肯定,面前的这位沈富,多半就是后世那位富甲天下的“沈万三”。否则,一个年轻的富家公子不会如此的难缠。
越是这样,王小十心底就越是高兴。若面前的沈公子真的是后世的沈万三,那么自己这桩“生意”算是找对人了!
“想不到沈公子早来了,倒是王某人姗姗来迟有些失礼了!”
沈富道:“不是小十兄弟来晚来,倒是沈谋心急来的早了些。在下宴请王将军,岂有不早来之礼?”
王小十将要坐下的身子停在了半空。“沈公子说什么?王将军?什么王将军?”王小十还不知,自己的身份对于沈富来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这场两人之间的博弈,终究是王小十棋差一招。
沈富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王将军要是信不过在下,自可以转身离去,沈某就当是不曾请过将军!”沈富开诚布公,算是出乎了王小十的预料,不过他却很快就缓过了心思。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说了。”王小十的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我的确是军旅出身的人,沈公子称呼我一声王将军倒也没错。”
“我非但知道王将军的身份,更知道王将军是从应天方面来的。”
“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沈公子和我做生意就不怕吗?”
沈富道:“王将军又不是吃人的猛虎?我连张士诚都不怕,又怎么会怕王将军呢?”
“沈公子……”
“叫我万三吧,这都是兄弟们闲来取笑的名字。”至此,王小十不再怀疑眼前这人的身份。他,就是沈万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