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单经也败了,而且败得毫无悬念。
他想不明白,明明赵云已经让了半招,请他先出手,然而单经的枪还在空中,赵云的枪却后发先至,准确无比地点在单经的咽喉。
场中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单经呆立原地,严纲摇头不语,公孙瓒则是无比震惊地看着面不改色的赵云,只有刘备表情轻松,仿佛早已料到是这个结果。
“赵兄弟枪法精奇,我等单对单不是对手,不知可否两人合力向赵兄弟请教?”
在一片被压低的惊呼声中,公孙范和公孙越并肩踏入圈中,面上全是决绝之意。
公孙瓒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两位堂弟,这二人素来心高气傲,无论何时都以白马义从为傲,今日严纲和单经被赵云干脆利落地击败,已经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自己限于身份不便出手,那接下来上场的也只有公孙范和公孙越了。
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兵,白马义从这几位将领都是识货的,看得懂谁强谁弱,况且经过两场比试,赵云惊人的爆发力和速度都展现得淋漓尽致,完全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但是,就算豁出自己这张脸不要了,就算背上以多欺少的名声,他们也得在赵云身上留个印记,替白马义从挽回些颜面。
赵云微微颔首,再次摆开架势,这一次他变了起手式,双臂左右分开,将长枪斜斜横在身前,沉声说道:“请!”
“喝!”公孙越一个大步跨出去,长枪笔直刺向赵云胸口,同时公孙范紧随而上,枪尖伸缩不定,既是护卫公孙越侧翼又时刻准备着攻击赵云可能露出的破绽。
没有试探,没有僵持,随着激烈的战斗进程,沉闷的兵器碰撞声就像炒豆子一样连续响起。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赵云面对两人合力进攻,非但没有谨慎防守,反而主动出击,打起了对攻。
由于赵云出枪迅速,脚步移动更是令人找不到规律可循,公孙范和公孙越以前又没有试过以多欺少,所以被赵云利用移动频频让公孙越挡住公孙范的进攻空间。
原本是二对一的比试,没过片刻就被机敏的赵云打成了两次一对一,公孙越在胸口出现了两处白点之后默然退场,剩下公孙范绝望地抵挡了三四招,也被赵云一枪点在胸口。
连胜三场,轻取四将的赵云云淡风轻地站在大圈中心,看他轻松的模样,再来上几场类似的比试也不太费力。
没有惊叹,没有叫好声,场中一片寂静,白马义从这些将士们都被打服了,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赵云。
“好枪法,好身手。”公孙瓒重重鼓掌,由衷地赞叹起赵云的武艺。
白马义从这些人都是快意恩仇的幽州汉子,他们对强者总是不吝于赞美,有了公孙瓒带头,校场之上的称赞声和鼓掌声越来越大。
尤其是四名被赵云击败的将领,他们脸上没有失败之后下不来台的窘迫,相反,严纲和单经咧着大嘴呵呵直笑,公孙兄弟则是轻轻叹气,随即坦然地再次来到赵云面前抱拳施礼,“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子龙兄弟枪法如神,我等甘拜下风。”
赵云微笑着回礼,然后朗声说道:“诸位兄弟请听我一言。”
“各位都是久经沙场的骑兵精锐,平日里习惯了借助马力战斗,对于单打独斗的步战并不擅长,而在下多年习武都是步战,这一年又在沙场上积攒了不少单对单的经验,所以取胜也在情理之中,谈不上孰强孰弱。”
“子龙何必过谦,这些家伙平日里眼高于顶,吃点败仗是好事,行了都散了吧,各自吃羊肉去。”公孙瓒哈哈大笑着来到赵云身边,大力拍了下他的肩膀,这小伙子武艺高强又谦虚谨慎,让他非常欣赏。
有了这一场比试的铺垫,白马义从的将士们对待刘备和赵云的态度明显不同了,除了亲近之外,更多了几分敬重。
在这些幽州汉子的观念中,刘备是中郎将的师弟,又是辽东太守,这种人身份尊贵,并且远来是客,自然要热情招待;
而赵云武艺超群,完胜四将,并且还能给他们找台阶下,这种好汉既有实力又有气度,他们更加佩服。
抛开其他想法之后,众人开始敞开心扉互相灌酒,不知不觉间,满场的人就都有些醉意阑珊了。
“来来来,我再敬子龙兄弟一碗。”严纲端着酒碗遥遥一举,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用袖口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响亮地打了个酒嗝,“说句实话,我老严从军十几年,还真没有像今天一样惨败过。”
刘备此时已经被灌得有些醉意,听了严纲的话之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是老严你没在辽东,不是我吹,像子龙这么厉害的,我们辽东还有四个。”
“什么?!”包括公孙瓒在内的几名将领瞬间酒意退去一半,难以置信地看着刘备。
你开玩笑呢吧,我们白马义从是大汉最精锐的边军,常年打得胡人哭爹叫娘的,今天突然来了个英俊得不像话的小年轻,轻轻松松把几员主将给打了个稀里哗啦,这就已经挺匪夷所思了。
按照众人的看法,赵云这种豪杰放到哪里都是绝对的最顶级战士,可是刘备一张嘴,就说辽东还有四个这么猛的,你们辽东是怪物集中营吗?
“子龙,我没吹牛吧。”刘备也有些晕了,他说完之后自己扳着手指头数了数,关羽、张飞、太史慈和颜良,没错,就是四个,这四名虎将个个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说是不在赵云之下也不算吹嘘。
赵云放下酒碗,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直视众人疑惑的目光,坦然说道:“我辽东几员大将确实都武艺超群,平日里我们多有交手,都是难分胜负。”
公孙瓒一把抓住刘备的胳膊,就像是小孩撒娇一样用力摇晃起来,眼中满是恳求之意,“玄德,你说说为兄对你怎样?”
“哎哎哎,别想着从我这边抢人啊。”刘备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而这也正是他在别人地盘还大肆吹牛,并且怂恿赵云迎接挑战的原因,“我倒是有个建议,伯珪兄不妨听一听。”
公孙瓒原本有些失望,但刘备话锋一转,却让他再次燃起希望之火,当即一拍大腿,“什么建议,你尽管说。”
幽州地处边疆,白马义从作为北疆的守护者,每年都要与鲜卑人发生大量摩擦,如果能拉来几员实力超强的猛将,公孙瓒觉得,自己在燕山以北横着走是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我派人帮你打仗,你帮我训练骑兵。”
“说详细点。”公孙瓒身躯微微前倾,显然是对刘备这个提议很有兴趣。
“辽东缺马,但我又不想用铁料去跟乌桓人换战马,所以骑兵队伍始终难以扩编。”刘备端起酒碗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咱们这样,我辽东每三个月派一千名士卒,由两员猛将率领,来跟随白马义从训练和作战,师兄你想办法给他们都配上战马。”
“三个月一千匹战马,一年就是四千匹,你以为草原是我家的?”公孙瓒哂笑起来,抬起手,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这年头什么都要钱,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听说过吗。”
刘备爽朗一笑,现在辽东已经形成了一个自产自销的经济链,要说钱和物资,他还真不缺,“买马的钱不用兄长操心,我有的是钱,另外,白马义从的武器,粮草我全包了,日常所需的铁料也由辽东全部提供。”
辽东拥有海量的铁矿和煤矿资源,钢铁业方兴未艾,可是当地的消费能力不足,根本吞不下那么大的产量。
刘备这一次出行,一方面是招揽人手,为辽东提供生产者和消费者,另一方面就是希望拓展商路,将剩余物资提供给有需求,并且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人。
武器、粮草和钱财,正是如今白马义从急需的物资,所以听到刘备的条件之后,公孙瓒微微点头,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辽东缺乏经验老到的骑兵和将领,能与白马义从这支大汉最优秀的轻骑兵共同生活,并肩作战,对于提升战斗力是非常有好处的。
另一方面,白马义从是幽州边军,无论是军费层面还是编制层面都有一定规格,所以人数始终被限定在三千人,若是再增加一千人手,公孙瓒与鲜卑人作战的时候,兵力将会更加充裕,也是好事。
除此之外,刘备许诺的粮草兵器和铁料也是公孙瓒急需的,幽州由于大量流民涌入,农田开垦跟不上人口数量的增加,缺粮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快一年。
白马义从这支部队也收到了波及,被不喜欢武人的刘虞卡住脖子,导致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窘迫,能够得到充足的粮草对公孙瓒来说简直就是解了燃眉之急。
这种交换虽说辽东有些吃亏,但他们师兄弟都是自己人,谁赚谁亏也不是太大的事,况且白马义从多年来为国为民浴血奋战,给这些汉子一些好处,刘备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可惜的。
公孙瓒认真考虑了一番,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主意,终于在众将期盼的眼神中与刘备击掌,“就按贤弟说的办。”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之后就召集人手,让他们尽快赶来广阳,诸位弟兄可不要藏私,一定得倾囊相授啊。”刘备笑呵呵地端起酒碗,当着众人的面一饮而尽。
“谁和我并肩作战杀胡狗,谁就是我的兄弟,藏私这种事不可能的。”公孙瓒大声欢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