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徐荣麾下士卒作为内应,刘备的部队兵不血刃就连夜控制住了四面城门,襄平城中原本的兵力有五百人,除了徐荣死死攥在手心为自己保命的二百人之外,其余三百名士卒都被缴械之后关押在军营中。
这些士卒有的是豪强们的私兵,被安插在军中给徐荣掺沙子的,还有的干脆就是阳终自己培养起来的死士,然而辽东郡跟着阳终的豪强虽然众多,但说起本事还真没什么,要不然徐荣也不可能孤身抗衡阳终一伙人,直到刘备到来。
天亮之后,襄平城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然而他们刚走上街道,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无数军士手拿武器封锁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路口,陆陆续续地还有民夫走来走去,在太守府四周设置路障。
这一副要戒严的场景把襄平城百姓吓得够呛,他们连忙把正在谈论的嘴闭上,乖乖地走回家中,然后紧紧关闭大门,外面情况不明,还是老老实实蹲在家里的好。
然而躲在家里也不一定就能安然无事,没过片刻,咚咚咚的敲门声就传遍了襄平城内各个角落,“老乡开门,我们是官府的人。”
几乎是每家每户都有一名成年男子被叫了出去,他们提心吊胆地跟着满身披挂手拿武器的兵士一路前行,聚集在一个个的路口,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命运在等着自己。
“我们是朝廷派来的新任辽东太守麾下,前太守阳终勾结豪强鱼肉百姓,身负多起命案,如今阳终及其同党已被关押,现在新来的刘太守正在审理此案,希望诸位乡邻若是有冤情,尽管去太守府作证。”段浩拿着一个木头喇叭对着数百乡亲大声喊话,这玩意也是刘备捣鼓出来的,用木头做框,蒙上牛皮,可以聚集声音,让人群听得更加清晰。
这数百名百姓先是面面相觑,等到段浩第二次喊话的时候就有些人已经相信了,当时就有好些人举起右臂响应起来,“大人,草民有冤情要告。”
“有冤情的出列,前去太守府,那里有官府的文员,可以帮你们写状子。”段浩看着这些人挤出人群向城中央走去,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样的场景在多处同时发生,刘备把自己麾下所有口齿清楚的人都派了出去,结果反响好得出奇,没等到中午时分,太守府前已经汇集了上千名情绪激动的百姓。
和百姓那边火热的气氛截然相反的是襄平城西南角的一片宅邸,天色刚亮,赵云和徐荣就率领一千多名兵卒把这里的路口一个个也封锁了起来,严禁任何人出入,然后挨家挨户敲门,将豪强们的家眷带出家中。
这里是辽东豪强们的宅院,他们不屑于和草民做邻居,同时又害怕高句丽人入侵,也不敢住在城外的庄园,所以通过各种巧取豪夺的手段,把襄平城西南那片地势最高的土地都占据了下来,修建起了占地广阔的宅邸,成为富豪们专属的地界。
此时这些高门大户里也是人心惶惶,自从昨日中午各家的家主被太守阳终喊去参加筵席,到如今还没回来,虽说往日里也有通宵作乐的时候,但到了天亮还没回家倒也少见。
由于放不下心,各家都派了仆人准备去太守府接人,但他们刚走出院门,就发现路口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士在虎视眈眈,这一下可把豪强们的家人吓得够呛。
“都尉大人,是否要禁止这些人相互串通?”徐荣的副将凑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虽然徐荣封锁了路口,但住在同一条街道的人家还是可以互相往来,看着那些豪强的家人和仆人像老鼠一样来回穿行,这名副将有些担心。
徐荣冷冷一笑,“怕什么,怕他们集合起力量反扑?”
“末将确实担心,这新来的刘太守到底有没有能耐制服辽东豪强,毕竟这些人富甲一方,土地钱财粮草差不多全在他们手里,家中又有私兵,万一做起乱来……”这么副将虽然对徐荣忠心耿耿,但对刘备却是一无所知,很难建立起牢固的信任。
“那些土地、钱财,原本就是他们的?”徐荣斜着眼问道。
“自然不是。”
“这不就得了,他们能从百姓手里抢来,自然也有人能从他们手里拿走。”徐荣冷冷看着最近的一座宅院,这是襄平城首富田韶的私宅,此时田韶的家人已经被绳索捆着排成一串,陆陆续续地从朱红色大门走出来。“豪强们的私兵都在城外庄园,只要我们动作足够快,将他们的首脑解决掉,剩下的人有几个愿意跟着他们走到黑?”
太守府中现在人声鼎沸,一个个面带激愤的百姓排着队口述阳终和他的党羽们的斑斑劣迹,四名读过几天书,客串状师的兵士奋笔疾书,累得满头大汗。
刘备则是坐在一边,时不时出言提醒那些情绪激动的百姓们。
“老乡,不要在这里破口大骂,你就把自己的冤情说清楚,何人何年何地,对你家做了何事,懂了吗?本官现在是要审案子,不是听你骂街。”
抬头看看天色快到中午了,刘备招手随便喊来一名士卒,“那个谁,你去外面找关军侯,就说是我的命令,把太守府里的粮食,柴火都搬出去,在每个路口煮粥,让百姓们去领粥喝。”
如今是要彻底铲灭阳终团伙,所以暂时的戒严还是有必要的,但百姓们总得吃饭过日子,所以只能是刘备派人烧火做饭,让百姓们填饱肚子了。
“朝廷这些年来一直受阳终的蒙蔽,还以为辽东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呢,谁曾想我们来了之后,见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景象。”张焕一边指挥着民夫煮粥,一边和得到通知前来领饭的百姓们聊天,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痛心疾首的样子来,“我们刘太守前几日在辽水边上救起了一名百姓,这人可真是好汉,被追杀得奄奄一息了都要去京城揭露阳终的罪行。”
这些百姓们喝着热乎乎的米粥,心里对那位尚未谋面的刘太守生出许多好感,又听了张焕的话之后更是回想起往日的苦辛,对阳终的痛恨更是难以抑制,有些人连粥都顾不得喝,就站在那里向张焕诉说起这些年来的种种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