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越冲越近,焦触死死盯着关羽,手中钢铍也是越攥越紧。
铍是秦汉时期很常见的一种兵器,通俗一点来说,就是用短剑代替矛头的长矛,这种兵器外形轻薄,双刃锋利,相对于枪矛来说更适合切割砍削,攻击手段更接近刀。
焦触这柄铍刃长两尺,平脊扁铤,通体由上等的好钢锻打而成,铍柄的材质更是价值不菲的铁梨木,沉重坚硬,寻常的刀剑砍上去毫发无损,且能发出铿锵的金铁声,正是他赖以跻身军中新星的好帮手。
“不过是对付黄巾贼的时候杀了几个贼首而已,算得上什么名将,看我今天如何将你踩在脚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焦触的本领。”
带着这样的想法,焦触胸中战意越发高昂,双臂似乎有无尽的力气亟待释放,他眼见关羽越来越近,口中厉叱一声,振臂就要将其刺落马下。
就在对手刚刚摆出起手式,还没来得及发力之际,关羽那一双似乎永远也睡不醒的丹凤眼骤然睁开,手中青龙偃月刀划出一道浑圆无比的弧线,直奔焦触而去。
“好快的刀法!”焦触心中一凛,却也知道自己避不开了,连忙变刺为挡,双臂发力,准备硬接这犹如闪电般迅捷的一刀。
寒光闪过,金铁交鸣声轰然响起,但是,与焦触之前预想的情况不同,非但他的双臂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就连那引以为傲的铁梨木铍柄,也在关羽含怒一击之下发出巨响,然后断为两截。
将对手的兵器一刀两断之后,青龙偃月刀速度和力度丝毫不减,仍然是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焦触心中巨震,极力向侧面闪躲,可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右肩就已经齐肩而断,鲜血像是喷泉一样狂涌而出。
一击分出胜负,二马错蹬而过,关羽毫不迟疑,左手手腕一拧,将刀刃的方向扭转了半圈,右臂再次发力回抽,就像是轮圆了给人一个大嘴巴一样。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全力连砍两刀,换做常人是根本做不到的,或者直接就把自己的胳膊给抡伤了,但这种动作对于关羽来说却是毫无难度,他这反手一刀同样迅猛无比,硬生生超过了两匹战马相向奔驰的速度,从脑后劈开了焦触的铁盔。
第一刀,铍柄断,右臂断。
第二刀,头断。
直到头颅被连劈带抽,飞舞在空中的时候,焦触脑中才闪过最后一个意识——
我死了。
见到自己的主将连一刀都接不下来,焦触身后那些部将士卒惊得魂飞魄散,完全丧失了斗志,拼命调转马头,发疯一般地逃窜而去。
即便是主将身亡,自己这些人都要受到军法处置,可不管怎么说,总比待在那个恐怖的红脸敌将附近要强得多。
焦触身亡,张南更是不敢再次出战,他看了那压根算不上战斗,几乎可以说是单方面砍桩子的较量之后,心中也清楚得很,自己要是遇见关羽,只怕同样活不过第二个回合。
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为了避免部队群龙无首,张南还是压抑着心中的震惊和悲伤,继续指挥着麾下士卒,利用河岸上将士们争取到的时间,尽量弥补好营寨内部的防御体系。
就算外围丢了,只要自己能够坚持下去,战局就仍然稳定。
毕竟冀州军的主力就在十几里外,高览的营寨更是距离自己只有三五里,己方随时都能重新集结起超过五万人的兵力,将这支骁勇无比却人数不足的敌军赶回渚水北岸。
击杀焦触之后,关羽脸上也没有半点喜色,对他来说这种连汗都没出一滴的战斗根本算不上战斗,跟夏天的夜晚里顺手拍死一只蚊子也没太多区别,他真正重视的,还是身后河面上第二座浮桥的架设进程。
渚水两岸地势相对平坦,可以躲避敌人视线的凹地没几处,为了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幽州军在河边埋伏的物资和船只并不多,而且体形也不怎么大,即便是后续部队不断地带着物资赶到,第一座浮桥也才勉勉强强达到了一丈宽,稍微多站一些人就有倾覆甚至是沉入水面的危险。
在这种条件下,幽州军向南岸增兵的速度压根快不起来,虽然关羽和周仓各自率领部队拼力冲杀,将岸边的冀州军守卫部队打得步步后退,但他心中同样清楚,只要不能在冀州军精锐回援之前让足够多的人渡河,为全军提供一个支撑进攻和防御的支点,杀再多的杂兵都是毫无意义。
甚至有一些冀州军在友军的拼死掩护之下已经跑到了更上游的地方,解开了原本停泊在岸边的几艘小船,准备顺流而下,冲击幽州军辛辛苦苦搭建的浮桥了。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文丑纵马奔驰在平坦的原野之上,不住地抽打着往日里被自己呵护备至,甚至比家里妻子还亲的战马,希望能够再加快哪怕是一点点的距离,但是看着渚水水面上同样拼死拼活赶路,屁股后面不断卷起巨大的白浪,同时发出巨大声音的幽州军船只,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快要按捺不住,即将失控了。
“快点,再快点!”船上的公孙范和鞠义等人同样心急如焚,口中不住地催促着自己的士卒们蹬动踏板。
由于在离开之前就知道关羽营中没有稍大的船只,即便组成浮桥也难以及时运送兵力,所以在确保袁绍没有能力强攻自己之后,刘备迅速下令,让部队重新把浮桥拆解成一艘艘船只,并由公孙范率领他们溯流而上,前去支援关羽。
鞠义打得不过瘾,见到还有任务,便也不依不饶地要求出战,最终是把伤员都留在营内,自己带着四百多号全胳膊全腿的先登死士再次踏上征程。
这支船队是从郭嘉那边抽调而来的,之前经过了较长时间的修整,体力相当充沛,此时他们也知道时间宝贵,一个个铆足了力气蹬船,逆流而上的船只再快也快不过战马,但比起靠两条腿赶路的冀州步卒来说又是快了不少。
好在需要赶路的距离只有十几里路,在拼死拼活的追赶之下,各路人马在相隔不远的时间先后赶到,战局再次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