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冻 第九十九章 基因崩溃的征兆

云忆落地。

“完了，最后一个**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尹清的全息投影出现在室内，婉息道。

电流的不稳定让她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云忆沉默数秒，忽然问道：“做这些实验真的好吗？”

尹清笑着反问：“不做实验怎么探知未来，不探知未来人类又怎么有未来？”

云忆：“可这违背了人的自然发展规律。”

尹清：“顺其自然最终只会走向灭亡。”

云忆摇头：“不对，人类的未来应该在科技文明上，而不是在改变自身上。”

尹清笑容仍在，却不再那么自然，“宇宙这么大可不止人类一种文明，对于浩瀚的宇宙来说，人类太弱小了，相应的躯体才能匹配相应的科技，科技是工具，人类躯体不该是局限科技进展的绊脚石。”

云忆：“什么意思？”

尹清：“举几个例子，普通科学家真正放在研究领域的时间有多少？没有多少，因为他的寿命局限了时间。一个好的天才科学家需要二十多年的时间学习前人的科学发现，等他掌握了该系学科知识就已经是三十岁了，如果不是天才，等他能真正应用所学进行研究至少是四十岁，那给他们研究的时间是多少年？三十年还是四十年？”

“再等他有了些许发现，这辈子可能就要结束了，接替者接替之前又要花大量时间来熟悉和掌握前人的发现，一个科研成果靠一个人研究出来和两个人接替研究出来需要的时间是不同的，这不正说明寿命限制了文明进展的速度吗？”

云忆沉默。

尹清：“再举一个例子。人类想要进入宇宙时代需要掌握超光速，一切跃迁、时空门理论都建立在超光速猜想之下，如果有一天真的找到实现超光速的方法，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今人类的身体能够承受超光速速度吗？”

无论是百年前还是当下，超光速都只是一个猜想。

云忆自然无法回答。

可尹清说的再有道理，云忆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他找不到不对在哪里。

因为他只是一个机器人，不是血肉之躯的人。

他不懂尹清的实验是缺乏人性的实验，没人性意味着没有正常的感情、理智和道德观，是极度冷血的表现。

一个违背人性的社会注定会走向灭亡，哪怕科技再发达。

他反驳不了，只是觉得眼前的尹清不那么好看了，甚至看着有些厌恶。

尹清笑道：“好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我的实验在百年前就结束了，孰是孰非不重要了，我们还是来说一下你老婆的事吧。”

谈到初至，云忆注意力就转移了。

“她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尹清道：“去实验室再说吧。”

回到六楼的实验室，尹清调出分析数据。

“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

哪怕是全息投影，云忆仍看出尹清眼中流露出来的狂热。

“原本双螺旋结构的DNA链竟然只有单链，但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另一条组成链如今是以另一种组合形态存在，据我分析，原本是完整的DNA链，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成了两部分，但是神奇的是断开处不是断裂形式，而是有契合口……”

“契合口？”

“对，契合口，就像制作家俱时，连接处一端用凹口一端用凸口一样的道理，这意味着她的DNA双螺旋结构本身就是能拆分能组合的。”说到这里，尹清流露出炽热神色，赞叹道：“真是天才的设想，而且还成功了，比我的实验超出太多太多，完全不在同一层次上，对了，知道是谁研究出她的吗？”

云忆摇头，随即愣住：“研究出……什么意思？”

尹清道：“难道你不知道你老婆不是正常人吗？”

云忆：“她是人。”

“对，她是人，凭空创造出来的人。”

“……”

“看你的样子似乎还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是她肯定不是女人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她一定是培育槽里培育出来的，只有这样才能实时观察进程。”

云忆惊愕。

“她是不是很强大？”尹清问。

云忆不知不觉点头。

“这就对了，另外一部分像……像什么呢……像单螺旋链基因的液态金属……”说到这尹清也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

液态金属？

拥有基因的液态金属？

我是在瞎说吧，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存在？

室内一时寂静，谁也没说话。

“不行，我还得再研究研究，你出去吧，研究好了再去找你。”说完尹清消失了。

云忆回到休闲室，众人还在游戏里疯狂的打杀着怪兽，初至也似乎沉迷进去，甚至看上去更加痴迷，她不停喊着：“让开，让我来。”

“这个交给我。”

“呀呀，这个厉害，你们都让开了。”

也许是初至太过霸道，其他人的兴致被打磨，马择路第一个退了出来，很不满地嘟噜：“老师就了不起啊，太可恶了，不让我们打BOSS。”

接着一个个都退了出来，只剩下初至一个人在游戏里，而她发现其他人不见后仍孜孜不倦地在游戏里搏杀。

一群人围上来七嘴八舌都数落着初至的不是，

“管管你家老婆好不好？”春花不满地对云忆说道：“太那个什么了。”

没一会众人就发现云忆情绪不对，一个个坐在旁边都不吭声了。

说实话，那种身临其境的游戏确实迷人，让他们都忘了进入球形建筑物的目的。

一时不岔退出游戏，倒是给了这群人有了冷静的时间。

初至玩的时间很长，云忆的系统时间显示进入深夜她才从中退出来，吃过些许干肉又要进去，被云忆拉到了一边。

“我……”

“怎么了，犹犹豫豫的干嘛。”

“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你孤独吗？”云忆终究没有问出“你是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话。

“不孤独啊！”初至笑，很开心的样子，以前确实孤独，很孤独，现在倒是觉得孤独离她已经很远了。

“哦。”

“就这吗？”

“嗯。”

“那我进游戏了。”

“很好玩？”

“那是一方面。”初至笑道：“主要是我找到恢复的方法了。”

云忆瞬间就懂了：“用危险次激？”

“对，危险次激本能自我保护，效果很好。”

“可游戏是假的，会有危险？”

初至耐心解释：“妙就妙在游戏十分真实，哪怕不断对自己说这是假的，但是在死亡临近的瞬间，总会有种强烈的不甘想要摆脱危险，肾上腺素次激下，我有种很明显的感觉，藏在身体里的力量在回归。”

是利用肾上腺素次激DNA重组？

结合尹清的话，云忆有些明白了。

“不和你说了，我们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得抓紧时间。”初至走出几步忽回头：“你今天有点怪。”

云忆道：“我怕失去你。”

在尹清那里得到初至的秘密他一直忧心忡忡，原因并不是尹清想像的那样，身为机器人的云忆真的不在首初至是不是人的问题，而是害怕未来某个时刻会失去初至。

从认识初至所遇到的种种事情表明，有些人一直在极力抓初至，他认为躲到遥远的流放区就会安全，而当知道初至的秘密，他有种感觉，初至无论躲到哪里，那些人都会找上门。

转眼过去了三天，尹清的研究似乎遇到了瓶颈，一直没有找云忆，云忆也找不到她，她在超级计算机里一直没有出来。

想想也是，经过百年的基因研究发展，百年前的尹清要想弄清里面的门路需要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对于云忆来说是极为枯燥乏味的，别人可以进游戏，他能干什么？

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安稳的心也开始急躁起来，他们不可能永无休止的在这里。

这天晚上，初至不再进游戏了。

游戏毕竟是游戏，危险感永远不如真实的危险来的强烈，她体内卡在了一关口上，DNA两条螺旋链很靠近了，可就是不能迈过最后一步嵌合在一起，而这种似连非连的状态让初至十分痛苦，体内时时有如千万根针在扎。

她没有表现出来，云忆却看了出来。

因为初至脸色苍白不停地在流汗，走路也十分困难。

云忆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强背着初至来到负三层，他要找尹清。

“我有事需要你帮助。”

“出来啊！”

“我老婆出大问题了。”

“听不听得见？”

没有回应。

初至开口了：“你这么跟她说话她理你才怪，要这么说，尹清，你让我的感觉很不好，再不出来我们就毁了这台超级计算机。”

这句话一出尹清就出现了。

全息投影中的她看上去很不高兴。

“你们急什么，我正在研究，是为你的事研究，你却威胁想毁了我的栖息地，怎么能这样？”

初至淡淡道：“我不认为你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现在的你怕是在倒推我的基因成形原理。”

尹清道：“你不懂，别胡说八道，咦，你的情况不太好，出什么事了？走，我们到实验室去，我再看看。”

初至：“不要转移话题。”

尹清：“怎么是转移话题呢，你看你情况很不好，是基因崩溃的征兆，不要迟疑了，我们快走。”

云忆急道：“会有危险吗？”

尹清：“废话，基因崩溃关乎到小命，你说危险不危险。”

云忆跳起来：“那快走。”

初至瞥了眼云忆：“你给我安静点。”

云忆愣住：“你的身体……”

初至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听我的。”

云忆：“哦。”

尹清：“小姑娘你是在赌啊。”

初至忍着身体百般疼痛强笑道：“人生何时不在赌，当初你将意识导入超级计算机不也是在赌，何况我知道现在自己需要什么？”

尹清沉默一会道：“确实，说吧，你需要什么？”

初至：“肾上腺素注射液。”

尹清：“你认为肾上腺素能帮助你DNA重组？”

初至笑道：“其实以你的水平应该能想到这一点，甚至有一定的把握会成功，我说的对吧？”

尹清：“我是想到了，可没把握，小姑娘，你要知道未知的东西不经过实验谁都无法知道结果，但是目前除了你外我没有实验的目标，难道你希望我直接在你身上做实验？”

云忆回忆起负一层的画面，他分析得出尹清在骗人，想要揭破，听到初至道：“我不介意，你把肾上腺素拿来给我打吧。”

云忆默然。

尹清怔了怔：“你确定？”

初至：“确定。”

尹清：“有可能会死。”

初至：“死有什么可怕的。”

尹清笑了：“可我没有啊！”

初至愣住了，“这谎话也太假了吧。”

尹清摇摇头：“它是有有效期的。”

初至这下是真愣住了，她都忘了这座研究所是前文明时代的研究所，核战之后经过了一百一十年，就算有也真的是过期的东西了。

尹清：“我发现我们之间似乎缺乏一定的信任啊！”

确实没有信任，特别是云忆说过负一层的情况后，初至就起了很重的戒心。

这时云忆问道：“制作需要多长时间？”

尹清笑了笑：“你们那么急着要的话给我三天时间，不过我看你家老婆可能支撑不了三天，我得知道她的身体情况，看有没有办法帮她压抑一下。”

云忆看向初至，关系到初至他不会替她做决定。

初至想了想，点头：“行。”

实验室，尹清拿到了样本，看清样本之后她震惊了。

“真是不可思议，竟然是在自行重组。”

全息投影在室内来回走动，超级计算机在不停分析其中数据。

初至和云忆均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

“是卡在最后一步上了，是能量的不对等造成的。”

尹清双眼发亮：“一条链是人体基因，一条链是创造出来的金属基因，咦……金属基因像是活的，我去，特么的，它是有意不连接的，因为它知道一旦合在一起，人体的基因承受不了它的能量会崩溃……我的天，我到底看到什么了，这这……现时代的基因研究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云忆听得一头雾水。

初至也是一脸愕然，过了好一会终是回过神来，她明白了，问题的根源是蓝魂。

超负荷战斗之后，支撑基因双链联合的能量不够导致分开，造成整个人虚弱，需要时间吸取生物能量。

但是属于人体的基因链能量恢复比人造的那条基因链要快，形成基因链能量天秤倾斜，所以无法基因无法恢复成双螺旋形态，这就让她成了半基因的人，连普通人都不如。

后来为了试着治疗，圣子让她吸收蓝魂。

这种外来的能量反让人造基因链吸收，结果因为吸收的太多，平衡反向另一边倾斜，这么一来就坏了，属于人体的基因链吸收的能量达不到人造基因链能量的高度，导致分离状态成了常态。

也就是说圣子好心办了坏事。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但初至也越发肯定肾上腺素是治疗自己的关键。

生死关头，肾上腺素是激发人潜能的关键，这也让人体基因会临时超负荷吸收，只要超负荷吸收的能量能和人造基因链平衡，基因就会重组在一起。

难怪这段时间饭量大增，比马择路都吃的多。

尹清仍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发现。

“你的本体也很奇怪，能量吸收后不能自散，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会死，你的本体一直处在超负荷状态下，会崩。”

初至没吭声。

云忆有些慌神了，“有办法解决吗？”

“我想想。”尹清神色很认真，就她的真实想法，她也不想初至就这么死去，多好的研究对象啊！

“解决的途径只有一种办法，你的问题归根结底是本体基因的局限，只能是加强你本体的承受力，让超负荷不再超负荷就成了。”

云忆松了口气：“太好了。”

尹清：“别高兴太早，我对基因的研究从来是双链的研究，掌握的基因药剂也都是针对双螺旋链的，她是单链。”

云忆：“你又需要时间？”

尹清：“是啊，需要时间。”

云忆：“多长时间？”

尹清：“那可不确定，一年半载都是少的，也许要好几年，也许……研究不出来。”

云忆愣住。

这时初至淡淡道：“是不是说偏题了，我不需要再加强什么，只需要让它们重新合在一起，所以你尽快帮我把肾上腺素搞出来就行了，越快越好。”

尹清：“你熬不了三天。”

初至：“那就一天。”

尹清：“我做不到……”

初至：“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制作肾上腺素容易的很。”

尹清：“你指的是现有科技吧，我做不到。”

初至：“不，你能做到，只要你做到，我们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尹清笑起来：“你说真的？别人会不反对？”

初至也笑起来：“我所有人的老师，我说的话就是整支队伍的话，当然，如果你让我们去死可不成。”

尹清：“我怎么会让你们去死，就这么说定了，可不许反悔啊！”

初至：“一言九鼎。”

尹清：“万一食言呢。”

初至：“其实你没有选择。”

尹清：“你也没有选择。”

两人互瞪着眼谁也不让。

两女人一实一虚针锋相对，云忆没太明白谈着谈着怎么就出现了火药味。

云忆道：“我们是说话算数的，不骗人，我最恨骗人的人了，骗人的人不是人，是畜生，该死。”

尹清：“……你这观点有点奇特。”

云忆：“是你的思维不正常，看看负一层那些是人不是人的实验品，我认为你出问题了，在你眼里，正常思维也不正常了，所以我不认同你对我的评价。”

尹清：“蛤……”一对美目瞪圆，觉得眼前这年轻人是在很理性的胡说八道。

尹清：“行行，那就这么决定了，我一天内拿出肾上腺素，你们帮我一件事，另外我不想和你说话，今后你别和我说话，你这个思维不正常的男人。”

云忆：“我是正常的，是你不正常。”

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