垛口后的木台上,一名防卫军炮手将烧红的铁条向红夷炮的火门捅去。
随着巨响和硝烟,一发十八磅的实心炮弹疾射而出。火炮和炮架在后坐力作用下向后退去,后撑架在木台上划出明显的痕印。
炮弹落地后,如同打水漂的飞石般,跳跃着向八旗盾墙飞去。炮弹正砸在盾墙上,木屑砂石四处飞溅中,裂成几片的楯板倒落下来。露出后方人影。
其余五门火炮也相继开火。与此同时,片箭手集中向三个缺口射出密集的片箭。有七八名无甲的包衣被片箭穿透身体,倒地哀嚎。
这样的损伤对这股八旗而言,如同挠痒。他们继续向墙下靠近。还不时有弓手向城中胡乱放箭。
其间,六门大炮又开了一轮火,片箭手跟着又是一轮密集攒射。
当楯车迫近到城墙附近三十米时,八旗兵们突然齐声高喝起来,接着从楯车的间隙处大量涌出,向城墙大步奔来。他们很多人手中还拿着翻越墙用的木凳。
“开火”,墙后的一名将官高声喊道。百余名胜字铳铳手们,用手中火条去捅火铳的火门。当铳管喷出烈焰,放出浓烟时,那些八旗兵已冲到城墙附近不到二十米处。
二十六名搬运木凳的阿哈当场被铳子射穿了身体。三名步甲被铳子射中面门而亡。还有几名步甲虽然没被铳子穿透甲胄,但痛的他们哇哇大叫。
仅仅一息后,四门佛郎机及时的轰射出四发百子弹。已蜂拥到城墙附近十余米处的八旗兵,顿时倒下去一片,至少四五十人。这么近的距离双层棉甲也挡不住这些霰子的轰射。
这一轮炮射完后,六门车轮炮架在炮手拉拽下,顺着斜坡迅速向后撤去。紧接着,手持矛枪的朝鲜兵将这六个垛口封住。那些朝鲜铳手也退后两步,蹲在地上装填起火药弹丸。
墙外,八旗兵已冲到墙下,阿哈摆好木凳,步甲战兵们有的踩着木凳翻墙而过,有的试图直接从垛口翻入。
“吉日达!吉日达!”一名防卫军军官刚学的朝鲜词发布着口令。吉日达是捅刺的意思。顷刻间,数以百计的矛枪,杂乱无章却密集的向墙头和垛口刺去。
一名八旗步甲刚将头胸探出墙头,便被矛刃从眼眶捅入了脑袋中,那矛刃其实是把粪耙上折下的铁齿所制。更多的八旗步甲是被正规矛刃直接捅穿了棉甲,尸体掉落在墙体两侧。
还有一名披挂双甲的巴牙喇,被五支矛枪刺中,但是矛刃刺穿第一层甲后便力竭。将他生生的顶在墙头,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他如同在空中游泳般奋力挣扎着,右手猛的挥动雁翎刀,一刀捅入了一名持矛者的脖颈。
一名刚装好胜字铳的朝鲜铳手,手握木柄,将上好铳箭的铳口对着他的脑袋,将火条插入了火门。轰的一声炸响,铳箭穿过头盔又贯入了这巴牙喇的脑袋。尸体随之被朝鲜矛兵们抖落在地上。
阿敏的营地中,传来收兵的号角声。攻城的数百八旗兵随之如得大赦般,向后匆匆撤去。若是继续这般持续强攻,他们这几百人不可能越过这矛山枪林,势必都会死在墙头。
已再次填装好弹药的朝鲜铳手,不想让自己的劳动白费,乘着对方没跑出射程范围之外,对着他们背影纷纷放铳,又伤亡对方十余人。
远处的八旗阵营前,阿敏对其余诸将问道:“你们看,我们正式进攻后,多久能拿下这座城池。”
阿济格冷哼道:“这种矮墙,再加上那几门可能是杨重军提供的火炮,最多阻拦我八旗大军一个时辰。”
岳托却道:“不然,那些守城的兵士虽然看上去依旧孱弱,但他们似乎被人组织的有章有法。我看怎么也要半天时间。”
阿敏自己笑道:“无论如何,从这次试探进攻我们能看出,杨重并没有在此部署很多火器。无非几门炮而已。他们还给朝鲜军训练了一下。怪不得他要在路上骚扰我们,就是为了赢得时间训练这些朝鲜兵。”
济尔哈郎呲着牙道:“不过,为何不见他在此城使用那悬空妖物?”
岳托道:“这还用问吗?那东西在野外好用,有地方跑。在这城中,跑也跑不了。城一破就被我们俘获了。他们自是不会将其用于守城。”
阿敏此时信心满满的道:“传令,将士休整一个时辰,做好准备。午饭饱餐后,围三缺一,全军攻城,今日晚上我们就在平山城中庆功过夜!”
午后,阿敏的大军突然分出两路,分别迂回到平山城的东西两面。
而后,在震天的鼓号声中,八旗大军再次出动,从三面向平山城攻来。这次他们可不再是数百人的试探性攻击。而是出动了七八千人,六百多辆楯车。其声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
城墙后依旧是先用炮火轰开缺口,而后片箭手向缺口乱箭攒射,这本就造不成建虏多少伤亡。再加上建虏已有应对,就更没什么效果了。
每每缺口一被轰开,后面的阿哈便齐齐举起手盾挡于身前,而后再分散到其余楯车后方。
很快楯车都迫近到城墙二十米处,八旗兵士们如同洪流般从楯车间隙涌出。守军的火炮,火铳放完后,便急急向后方六十米处的壕沟退去。但是矛枪手还守在城墙后。
翻越城墙的八旗甲兵,随即遭到矛枪手们的胡乱捅刺。
这次攻方是从三面近两千米的战线上齐攻,所以矛枪手没上次那么密集。另外这批抢先翻越城墙的都是披双层甲,甚至三层甲的重甲兵。这让八旗军二十几息间就突破了这道防线。
不过在这短短的二十几息时间,架设在垛口后的火炮和朝鲜铳手都退到了后方。
翻越过城墙的八旗甲兵,挥舞钢刀对墙后的矛枪手大砍大杀起来。一些矛枪手开始向后奔逃。
“撤!快往壕沟里撤!”已有朝鲜将官高声喊道。矛枪手已如潮般向后溃败,一些人甚至丢掉了手中矛枪。八旗甲兵紧跟在后面追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