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木城岌岌可危时,正在围攻木城的八旗兵突然听到一种奇怪声音。那声音如同雷鸣和落瀑混合之音。
与此同时他们感到脚底的冰面突然微微一震,低头望去,冰面上出现了裂缝。而且随着那怪声,裂缝越来越多,正如同蛛网般扩散开来。
一名惊慌四顾的八旗兵,突然听到轰隆哗啦一声响,一条水柱从五米外的冰缝下冲天而起。正好站在水柱上方的人立刻飞到半空之中。他感觉脚下一沉,身体已陷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木城中,一名兵士正按将官口令,开合着一种类似闸刀的开关。而那将官一面在射击口观察着,一面发出口令。他们正在陆续启爆冰层下的电发炸雷。
那些炸雷有着如同大西瓜一般的体积,每发装有三四公斤黑火药,差不多是半公斤TNT的当量。它们和设置木城暖房中的铅酸电池间有导线相连。那导线是用杜仲胶刷涂在铜丝上制成。
合拢闸刀,便能在地雷内部产生电火花,先是引燃粉末状的引火药,然后再引爆做为炸药的颗粒黑火药。而后还要迅速将闸刀打开,以免引发短路。
这些雷,也不是结冰之前就设置水中。否则,因为它们的总比重轻于水,会浮于水面。水面冻结,还是会有部分露出冰面,那样很容易被人发现。
浮城底部并不是完全密闭的,而是由蜂巢般的隔离舱构成,且有通道通于水下。
善于潜水的兵士,灌下几口烈酒,带着辅助呼吸的皮囊,牵着绳索,潜入4摄氏度的水下,将这些雷设置好。
它们都漂浮在冰层之下,尽管冰层冻结了一尺多厚。这样的炸雷还是能将冰层炸裂,炸开。
在接连不断爆破中,一道道水柱破冰而出。浮城周围的冰层迅速瓦解碎裂。黑色湖水翻滚波动着,带着无数冰块上下浮动。
原先立于上面的建虏,马和盾车等各种器具,纷纷落入水中。他们拼命挣扎着,搅起更多的水花。
但片刻后,他们的动静就越来越小,最后要么如同石头般沉了下去,要么如同浮冰一般,随着湖水荡漾起伏。
远处,莽古尔泰和吴巴海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他们完全没有想到,近三个牛录兵马会以这种形式被歼灭。
但是,战斗并没有完全结束。部分八旗兵在此前已登上了木城顶部,这也是最为精锐的一部分八旗兵,其中巴牙喇就占了一小半。
他们已在覆雪上铺好木板,并顺着木板向城中扑去。栈道上的防卫军早已现身,镇定的近距离内向他们射出铳弹。
一名巴牙喇腹部中弹,歪倒在木板上。后面的巴牙喇只好顿了顿脚步,而后跳过他的尸体继续前冲。
乘这个时间,打完铳的防卫军已将斧戟换在手中,向他的双脚横斩而去。这巴牙喇来不及躲闪,情急之下横走一步,试图躲开这一斩。不料却一脚踏在木板之外,恰巧踩在一根铁钉之上。
他撕心裂肺的嚎叫着,用手中狼牙棒狠狠砸向对方,一棒便砸在对方天灵盖上,但同时却被另一名防卫军用刀刺穿了左肋。
尽管这些八旗精锐奋勇冲杀,但只是困兽犹斗罢了,摆脱不了被歼灭的命运。最终,防卫军以九名兵士阵亡的代价,将这几十名建虏全部击杀。
莽古尔泰哆嗦着嘴唇,一时半刻竟说不出话来。他现在的情绪十分复杂,愤怒,懊恼还有恐惧交织在一起。
最后还是吴巴海说道:“贝勒爷,我们不能再强攻了。以属下之见,还是调拨千余骑兵巡弋于兴凯湖岸边,能看住这些浮城中的尼堪便可以了。”
莽古尔泰张了张嘴,本想驳斥吴巴海。但最终话没说出口。这不仅有吴巴海说的在理的原因,更因为他对这些敌军胆怯了起来,已不敢再下令强攻。谁知道对方还有什么花样?
现在这仗还没正式开打,对方主力都没见到,甚至连对方地盘都没正式进入,自己这就折损了近两成兵马。这已足够成为他人把柄,被揪住攻击。
按八旗的规矩,兵马折损太多,他这旗主就当不成了。其它惩罚还不得而知。即使皇太极怕是都保不住他。
吴巴海像是看透他的心思,说道:“贝勒爷,巴什哈也许已将敌军主力诱入了率宾河谷。若我们能歼灭,哪怕是重创这股敌军。这仗我们还算是赢,还是能向汗王报捷。”
吴巴海这话说的隐晦,莽古尔泰却听懂了意思。
如今,攻这么座小木城都这个情况,更何况去强攻对方位于海参崴和勒富岛上的主城。先不说能不能打下来。即便打下来还不知要损失多少兵马。
现在别说去打主城了,即使去强攻些坚固的屯子,莽古尔泰可能都有了畏惧和抵触心理。
但是他对野外遭遇战的信心还在。所以巴什哈若真能将对方兵力诱出,哪怕不是主力,只要数量颇多,将其歼灭或击溃。而后再打下几个无重兵屯守的小屯子。这样,回去也能凑合着向皇太极交差。
皇太极自是不好糊弄,有可能会斥责他做战不力,没把军令执行到位等等。但总比他稀里糊涂的丢了旗主位置好。
想到这,莽古尔泰对吴巴海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传我军令,在此留守一千马甲铁骑,沿湖岸巡弋,防止那些尼堪从湖中上岸,骚扰我辎重。其余人马继续前进!”
八旗的大军再次开动起来。如同一条黑色长蛇在雪原上穿行,开入了兴凯湖南部平原。
第二日中午,他们就到达了率宾河河谷在平原上的出口处。八旗军就地砍伐树木,开始安营扎寨。
莽古尔泰没见到巴什哈在约定的地点会合,心想十有**是尼堪上钩了。
他随即派出十余股侦骑,向四周撒出。其中一股,直接沿着率宾河进入谷地,深入侦查。
当天晚上,莽古尔泰就得到一些回禀。附近没发现敌踪,但在东南方三十里处发现一个屯子,屯子里似乎还有人员驻守。怕打草惊蛇,八旗斥候们没过于靠近。
进入率宾河谷地的斥候也返回营地,他们深入谷地三十余里,即没发现敌军踪影,也没看到巴什哈等人的踪影。
这不禁让莽古尔泰心中嘀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