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武帝 第一百零八章 悔意（上）

布置典雅的厢房内，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老年大夫，正在床头前为闭目不醒的小青把脉，凌战则神色凝重地伫立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床上的小青。

半晌的宁静，大夫收回了手，站了起来，凌战神色一动，顿时心头急盼了起来。

“将军莫急，这位姑娘不过是因为劳心过度，情志不畅，故而导致风邪入侵经脉，感染风寒。老夫只要开一味去风寒的药剂，给她服用一个疗程，便能药到病除。”

“哦。”闻言，凌战悬着的心，总算能稍微放一放了。

“不过，”大夫接话道：“将军可得嘱咐这位姑娘，不要劳心过度，耗损心神，以免病情恶化才是。”

闻言，凌战嘴上应话，心中却是非常疑惑。这小青自小无父无母，现在也不用为钱财生计担忧，有什么可劳心费神的？他着实想不通。

“若将军没有其他吩咐，那老朽先回去了。”

“好。”凌战点头道：“我送老先生。”

在进入这座在鲁城有着响当当名声的城府之中时，这老大夫便已经知道凌战是何人了，当下那是吓得差点没见阎罗王，所以这一路进来，他也是战战兢兢的，非常拘谨。而全程为小青把脉的这段时间，他也是丝毫不敢马虎。此刻，见凌战如此谦逊，他也是感到受宠若惊，连忙弯腰婉拒对方。不过，随后他还是被凌战给送到了府门外，而知道对方的身份后，他也是不敢再如对方刚才去医馆找自己那般，再让对方来取药了，而是告知凌战，待会儿会自己亲自送来。

辞别大夫，凌战在回往小青居住厢房的路上，却是陷入到了疑惑和纳闷当中。这小青无父无母，现在也无需为财物生计担忧，有什么好牵挂劳心的？还因此导致了风邪入侵！这让她牵挂的事儿，恐怕得有多重要，多严重啊！

凌战打定主意，等对方醒来后，一定要问个明白！

后面的时间，凌战都在小青的房间里守着。而间中时间，凌锋也来了一趟，在得知小青得病之后，他也是担心万分，不过被凌战告知已经喊过大夫，大夫说小青是因为劳心过度，情志不畅而感染风寒，只要服用一个疗程的药剂便能无恙后，他才放下心来。

此时，凌锋不禁联想到前几天和小青说了凌战心意的事情，这厢不禁怀疑，对方会不会是因为此事而心绪郁闷，才导致的生病？

一这样想，凌锋越觉得由可能，此时瞧向小青的目光也多了一丝怜悯。

“大夫说她是因为心中牵挂事情过度，才导致得病。也不知道她心中牵挂什么呢？”就在凌锋猜出个大概之时，凌战叹惋的话语传了过来。

凌战不禁目光讶异地看向凌战，见对方一脸迷惑的样子，他这才知晓自己的宝贝儿子，竟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心意。不过细细一想，他又觉得情理之中，当下只能感叹对方的情商太粗了，连自己这个大汉子都能瞧出小青对他的情意，对方身为当事人，反而茫然无知，如处梦中。

心中摇头苦笑之余，凌锋觉得有必要提点一下对方，便含笑着接话道：“这丫头自小无父无母，生性又淡薄名利，现在除了为父和你，还有谁值得她挂心的？”

瞧着凌锋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凌战像是脑中哪根经突然接上，霍然一通似的，再联想到这几日对方的反常举动，他不禁想到了什么，这厢目光透出讶异，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小青。

见凌战似乎被自己点通了些，凌锋心中欢喜，却是不语。

片刻的沉吟，凌战不禁剑眉微微蹙了起来，转向了凌锋，问道：“爹，那日你来问我成亲之事的时候，提及到了小青。你…事先是不是找过她？”

凌锋双眉一挑，望着凌战那惊愕了然的目光，他已经知道对方已经猜到床上这个静静躺着的少女的心意，而想到小青为了凌战而神损身伤，却得不到回应，他不禁心疼如割，好在现在凌战也猜到了她的情意，两人也算彼此暗通情意，他也不免为之欣慰欢喜，这厢便是默然地点了点头。

顿时，凌战内心震撼得仿佛被无数股巨大力量猝不及防地冲击，让他情不自禁地再度看向床上的少女，曾经和对方一起经历过的无数画面，犹如滔滔江水一般汹涌而来，几乎让他窒息了。

凌战心中想着前几天的事情，深深地低着头，一脸沉郁，竟是顿感无力地坐在了床榻边上，隔着短短的距离，瞧着少女深静的面容，他却再也无法心思平静了。

凌锋上去一步，走到凌战身旁，手搭在对方的肩膀，道：“她的心意，你现在知道了吧？”

凌战虎躯陡然一颤，神色却是更重了一分，里面尽是复杂的意味，这时的他，有些懊悔那日自己的心思粗浅，心道自己本应在那日凌锋提及到对方之时，便猜出其中的因果始末了。若是当时便能知晓，自己哪还会傻傻地那般回答，最后传入眼前这个少女的耳中，伤其芳心。

“战儿，你对这丫头，难道没动过一丝感情吗？”这时，凌锋语重心长地问。

闻言，凌战沉默了，心中也不禁在问自己。的确，自己对对方情感之深毋庸置疑，毕竟十来年的相处，往日可以说形影不离，但是这感情之中是否夹杂了男女之情，他却自己也朦朦胧胧得不明不白。他自认为对小青，更倾向于一种兄对妹的情怀，否则那日凌锋提议自己和对方成亲，自己应该会欢喜而赞成才是，又如何会因为觉得不妥而拒绝？

虽然凌战无法欺骗自己，但是因为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也不敢再乱答复了，有些话说出来，自己无关痛痒，但是对别人却可能造成巨大的伤害，何况这人还是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人——他不想伤害她，哪怕为此撒一个美丽的谎言。

“哎！若知如此，那日…我便蒙蔽自心，给她一个美好的答复，又怎会使其伤心呢？”此刻，凌战愁眉望着小青，从对方安静的面容中，他似乎能觑到对方心圃中那一抹浓浓的情意…

为了自己之言而情郁思结，伤了身体，凌战不禁惊叹，对方对自己的情意，该是何等深重呢？——那情感的深刻，恐怕是自己根本无法想象的。而自己却仿若旁观之人，渺无所知，他不禁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懊悔自责。

就在凌锋那核心一问后的这段时间内，凌战的心湖经历了波荡、翻滚、汹涌…逐次递增的变化，而每次变化，都让他对眼前这个少女的看待——焕然一新，现在的他，俨然已经无法再如之前那般单纯地审视对方了，每一次的注视，他的心，便会连带起对方对自己的深重情意，让他感到沉重万分…

缓缓地收回眼神，凌战这才轻轻地摇了摇头，答复凌锋：“那日…是我顾虑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