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缘墨录 第六章 我是谁（下）

烛龙，或者说混沌，那到底是什么，对于此每个人都自己不同的理解。而在墨的认知的里，那就是世界未开，阴阳未辨的时分。那时，万物混一，那时，万法皆无。

混混沌沌，不辨四方，不明时空，万事万物都混元一体，收束如一；同时那一点，也包含万物万物。

那是开启万物的一，也是万物终将收束的点。而对于墨而言，自己的半身，烛龙，便是那样的‘混沌’的化身之一，具现出的世界终末之像。

而自己，墨，又是怎么来的呢？

那是……

思绪到这的时候，墨的心念停顿了一下，他不清楚……

或者说，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前身，到底有着何样的经历，何等的人生，又是怎么步入最后的终末……

但他却在苏醒的那一瞬，便已然明了，他是由曾经的‘墨’遗留的最后残渣，混杂着烛龙的本源汇聚而成的，另一个‘自己’……

原本，这样的‘他’，是不应该出现的。只因为那终末的‘烛龙’，或者说混沌的化身，并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

纵使世界终有一天要迈入最后的终焉，但那也不是现在，也不是这个时间。就像万事万物其出现，发展，兴盛，衰落都遵循着某种规律和时间，世界彻底埋入终末那一天，也只会是在经过不计年数的时间后，诸般因果交织到极点的那一时刻……

所以随着终末而显化的烛龙，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才对……

他，或者说‘它’，原本应该沉睡于世界的深处，经过不断的孕育，吸纳着世界的诸般供养，接收着诸般因果，直至经历无数年月，千万量劫，到了那‘应该出现之日’，才会从沉睡中苏醒，给予世界带来应有的，最后的落幕……

但，那一天的到来，那烛龙醒来的那一刻，也是他一同踏入终末的时刻……

既然万事万物都将融汇归合，再化混沌如一，那那个时候的他，又怎么可能例外……

但，事情，总会有着‘意外’……

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偶然’，一次小小的‘异动’，一道小小的‘身影’无意闯入，他，却因此得以从沉眠中醒转……

当然，这本来也是因为混杂着无数偶然和变数，所最后导致的结果。

而最重要的，还是因为，确实曾经存在过，那烛龙的对应的阳世的另一面，那另一个曾经行走在世间的另一重半身，他所不知名字，过往的，那个人……

所以他才能继承那曾经的‘墨’的残渣，响应着世界的阳面，混合着烛龙的本源，造化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也不了解自己的前身，更不清楚自己到底缘何而‘死’……

因为，按理来说，只要还没到烛龙真正醒转的时刻，万物重归混沌的时机，作为烛龙的另一半身，是不可能‘死去’才对……

那是真正的死亡，舍弃一切，抛却万念，和所有的曾经划下彻底的分割线……

所以现在的他，并没有曾经的记忆，也难以再次找回。站在此处的，是一个名为‘墨’的，全新的个体……

只是……

他缓缓将右手按在胸前，自己的‘曾经’，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但至少，还是有一丝心绪，纵使是现在的自己，依旧还是感受得到，体会，回想得起……

那是，深深刻在灵魂深处的，一抹怎么都消散不去的，悲哀……

“不要，再变得那么的‘弱小’和‘无力’，么……”，凝立在虚空之中的他，循应这最后的一丝感念，缓缓呢喃出这话……

或许，这就是曾经的‘墨’，留个现在的他，最后的一句话语了吧……

他抬起头，原本有些迷离的漆黑双眸神光一转，便重新恢复原有的锋锐。宛若一道出鞘的神剑，锋芒割裂天地，照彻眼前的三千星辰。

最后，墨浑身那诸般锋芒缓缓收敛，重新恢复到原有的温润如玉。他看着眼前的无垠星海，辽阔寰宇，微微张开口，

“既然，那就由我来了结你的心愿吧，那也是为了我自己。”

明明应该是不能传递‘声音’的虚空，此刻，却响起这道并不响亮的话语，并且缓缓传递四方，直接散播寰宇，传入那星辰大海，诸般世界的深处深处……

他明了自己的来源，也清楚自己最后的宿命。而他也明白，那唯一能够打破最后的‘宿命’方法：

混元！

要想超脱混沌，就只有开辟混沌！只要他能够在那混沌终末来临之前，彻悟大道，重开混沌，证就混元的话，那就一切都会自然而然的迎刃而解。

只是，随着他自身修为的增长，积累的加深，自己与烛龙的距离也会越发接近，那‘宿命’的来临也会越早吧……

但，那又如何！

他的双眸神光一转，无形的锋芒一闪即逝。越是要想斩破命河，就越要迎身而上，挥刀断流！只有站在那生死幻灭的一线之间，才能把握到那唯一的一丝超脱之机！

而要想真正参悟那天地大道，命河运转，最佳的地方，也只有那里了……

动念间，他将目光投向那星海的深处。

纵使隔着百千光年，不计其数的星辰，他的视线还是越过了重重空间和阻隔，看到了那宛若宇宙诸般命数因果汇流的中心点，在这片虚空之中，那颗闪耀着无尽光华的，孕育着无穷生灵的那颗星辰世界，生命大地……

那里，才是这方宇宙命河的汇流交织之地，也是他唯一能够证道的机缘之地！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注视着那遥远的远方。身影挺立，昂首而行，一往无前，仗剑高歌，属于我的旅途，就由此时，此地开始！

只是……

就在他想要迈开脚步，再次回到那星辰的彼岸的时候。他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缓缓抬起左手。

在那左手的掌心处，静静躺着一枚玉佩。那既不是什么天材灵宝，也不是什么寰宇府珍，仅仅只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状若花瓣的玉佩。那是，自他苏醒的时候，就一直握在他手心的，唯一留存在他身上的‘物品’……

他看着手心那静静躺着的玉佩，身影凝立了几个呼吸时间，最后单手一翻，将它重新收好，脚下步伐迈开，身影缓缓消散在这片虚空之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