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缘墨录 第十九章 生死（三更）

阿礼感觉现在自己情况很奇怪，明明在挡下最后的那波攻击之后，她的意识就已经彻底散去。但不知为何，在散去没多久居然又重新复苏了。

然而这个所谓的‘复苏’实在很难称之为苏醒。因为她可以感知到四周发生的一切，却完全没有没办法发出声音或者做出别的举动，更别说去触碰到其它东西了。甚至就连她自己的存在，貌似都难以确定。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感知到自己的身体的一切，更无法控制分毫。就宛若以一种奇异的第三人视角一般，观看着‘眼前’的一幕。

看到慧音终于苏醒过来，这让她松了一口气。但接下来慧音那宛若彻底暴走，想要屠戮众人的那一幕又让她立马提了一口气。

而接下来的发展更是超出她的预料。不仅之前不知所踪的晴明突然出现，拦下了慧音的进一步动作。紧接着原先同样失去踪影的墨也跟着出现。

然后，她就以一种奇怪的视角，看着墨如何施展秘术想要救醒自己。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明明那个躺在慧音老师怀里的人，也是自己来着。

其实此刻她也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应该是死了吧……

死亡，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阿礼的转动种种奇怪莫名的念头，‘观看’着这眼前这一幕幕。是啊，死亡，原来就是这样的……

语言再也无法传递，情感再也无法勾连，那种种美好的，生的一切，此刻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梦境幻象。

生与死，那就是最绝望的沟壑……

阿勒……原来死亡之后，也会流泪的么。阿礼伸出不知到底存在与否的手，伏在不知存在与否的脸上，试图擦去那不知存在与否的冰凉水滴。

啊……已经够了啊，这样就已经够了吧……

慧音老师没有事，而自己，在死前，也算是做到了慧音老师所说的‘本心’了吧。古之圣贤曾言，朝闻道，夕可死矣。自己虽然谈不上得道，但也算确实的践行了自己的‘道’吧。那样，也已经足够了吧……

看着墨的发间的灰白越发明显，阿礼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徒劳而无用，那无声的语言并没有能够传达得出去。而她双眼的泪水也怎么也止不住。

真是奇怪，明明应该满足了才对，我为什么，还是这么……

终于，阿礼合上了嘴，任由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看着眼前的那彻底失去生机死寂的‘自己’……

因为自小身体不好，甚至数次游离于生死之间，所以才能那么明锐的捕抓到生之气息的美好。也正是因为那么真切的体会过生之美，才会不愿意就此接受死亡的枯寂……

啊……我…我果然还是……

我果然还是不想死啊……

……

…

随着时间流逝，墨发间的灰白已经彻底占据了一角，而抱在慧音老师怀里的‘她’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而她的心底，也彻底冰冷一片，果然，希望从一开始就不……

哎！？

突然，一抹亮光在这个一片空寂的‘世界’中升起。尽管这抹亮光是那么微弱，却在一瞬间化作一股暖流，给这片冰冷的‘世界’带来了一道暖意。

这是……

阿礼愣愣的看着身体缓缓浮现出一颗明珠的另一个自己。那原本看过是那么冰冷空寂的身躯，此刻在她的‘视线’里，居然浮现了一丝微不可觉的温暖。

然后下一刻，慧音便已经出手，将这一丝亮光封锁凝实。

这……，阿礼颤抖的伸出不知道存在与否的手，想要触碰那宛若凝固在琥珀中的那一抹轻微的火苗。

虽然这样的举动依旧是徒劳，但不知为何她此刻却感觉到一丝久违的暖意……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她虽然不能说彻底看破，但此刻却发现自己‘心’也已经彻底安定了下来。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她安心的收回‘手’，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自己’，不知为何，她感觉此刻的自己脸庞上，一定是展露着最温暖的笑容。

然而还不等她安心多久，墨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她大吃一惊。

这……这……看着被直接砍翻在地的晴明，以及被屠戮的众人，纵使以她那彻底在生死间磨砺出来的玄妙心境也忍不住上下起伏，难以言喻。

这样的做，真的好吗？

虽然知道这是因为那些人‘杀害’了自己墨才会如此做，但现在以第三人的视角观看这一幕，阿礼的心情却是一时间复杂难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这些人该死吗？或许在之前的自己，确实曾对他们有过怨恨的念头也说不定。但此刻，她却实在难以升起真切的恨意。

那应该怪墨心狠手辣，直接就将所有人屠戮殆尽么？这又好像哪里不对，而且说到底，墨的此举也是为了自己吧。

而等到墨将最后一个人斩杀后，她却一下子变得释然了。

不管到底如何，这其实都是各人的选择而已。就如那些人会为了自身的贪念而不分青红皂白的欲要将自己和慧音老师置于死地。

而墨也同样如此，既然想要杀人，那就要有被杀的觉悟。不管你是一百人，还是一千人，既然拿起了那把屠刀，那就给我承担那份来自屠刀的重量吧！

至此，她感觉自己反而有点明白墨和慧音老师的行动和觉悟了。或许这两人的举动在外人看来都是那么离经叛道，甚至不合逻辑。但说到底，却是他们只愿遵循本心而动，而行的表现。

那么自己呢，自己如果此刻还是清醒的话，那么肯定会竭力劝阻墨的行为吧。纵使眼前的这些人是杀了自己的凶手，但她还是不希望因此而剥夺这么多人的性命。

可惜，此刻的她，游离在生之外，也无法将语言和意志传达出去。那么这些生命的凋零，也就只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所以，也只有剩下释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