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日落西山近黄昏,残阳如血。尽管暮光还是十分强烈刺眼,但孙火却是眼也不眨地平视着前方。他的眼窝发红着且有些凹陷,消瘦下来显得格外冷毅的脸庞上,还残留着两道明显且不般配的泪痕。
自从张雷岳对他不告而辞地从工殿出走后,孙火就一个人来到了这里长跪不起,如同一座石像般都没有动弹过,现在已经是第七日了。在这段时间里,宗内也都没有任何人来此处寻找过他,仿佛他这个人已经被遗忘了似的。
寂静之中,一股大风从远处吹来,带起了些许地上的砂石和枯枝落叶翻动飞校
这样的情况,在过去的日子时有发生,却是再寻常不过了。可是,当这阵风来到孙火身后不远处就要一掠而过时,意想不到的情况突然发生了。
在随风飘飞而行的落叶中,,随后竟然自行急速旋转了起来,般无声无息地直冲着孙火的后脑勺、脖颈和脊柱等几处人体要害,速度大增地激射而去,一击毙命仿佛已是必然的结局。
千钧一发之际,孙火却是如同脑门后长有眼睛般,做出了出乎意料的应对之举。
只见他闪电般地举起双手,猛然伏下身体往地面上狠狠一拍。借着这股反冲的力道,整个人顿时舒展开来腾跃上半空宛如一只跳跃的青蛙,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身下这些飞袭而来的叶片。
危机并没有就此解除。一击落空的这几片叶子在飞出没多远之后便都各自拐了个弯绕回来。这次却是没有再靠拢在一起,反而是分散开来从不同的方向开始发动攻击。不单单如此,这几片落叶在飞行之中,却是不断有新的叶子飞入聚拢在了一起,很快就变成了数根半尺来长短棒,表面竖起的叶片就好似无数把镶嵌其上的锋利刀片。
如此可怕的外形,莫被其直接击中,皮肉,让人不寒而栗而大生惧意。
孙火却对此视若无睹,人还未落地,右手便在腰间的储物袋一掠而过,随即从中抽出了那把黑黢无光的玄阙大剑,地挥舞起来护住自己周身。
短短数个呼吸间,孙火便用玄阙剑和那数根飞舞的叶棒连续相击上数十次,将其全部劈斩成了无数零碎的残叶碎骸,四散飘落遍地。
凭借着一身巨力和多年习武的身手,孙火有惊无险地接下了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偷袭,但攻击并未就此结束。
还未等他动身开始寻找对自己出手的人,脚下的泥土里突然就“噼啪”崩裂开来,从中破土而出地声长出了数根碧绿色的藤蔓,犹如毒蛇般眨眼间就缠绕住了他的双腿和玄阙剑。不但如此,这些藤蔓还不断地往孙火的身上生长,他的行动。
同一时间,周围地面上的残叶无风而动地漂浮了起来,咻咻地飞到半空中聚合在一起成个圆球。
此时此刻,孙火已没有多余的心思来察看这个圆球会发动什么攻击,危险的感觉在他的心头油然而生,而这种感觉却非来自头顶上方。
矮了矮身子,孙火全身的肌肉条条收缩紧绷,千钧诀猛然运转起来。
“啊.....喝!”在犹如晴霹雳般的暴喝声中,孙火双手一振,拉扯得藤蔓条条碎裂掉落在霖上,很快就化为了无形。而重要的是他粗壮的双腿同时猛然往中间一夹,却是将一根从土里向上刺出的石锥瞬间夹压得粉碎。
这一次孙火已然没有了先前的镇定,虽然脸上神色不改,但心职砰砰”直跳地不由得有些后怕。因为这一根从土中突袭的石锥不仅阴险,而且还很致命,,罩之流硬功的大忌之处。刚刚若不及防之下被其直接刺中,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可是因为这一耽搁,空中的碎叶球体滴溜溜地转动着也已经完成了施法准备,骤然间无声无息地炸裂开来。无数的叶片仿佛飞蝗雨箭般激射而出,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咻咻”破空声。
地上瞬时间出现了马蜂窝状的坑,就连附近的石块都有了一道道的划痕甚至直接嵌入其中,更别提周遭的草木一下都被切削得七零八落。
如此避无可避的危急关头,孙火只能单手握着玄阙竖立而起挡在跟前,另一只手按在剑身上充当起盾牌。只能做到这些,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便如雨打芭蕉霎时不绝于耳。
下一刻,这波凶猛异常的攻击便戛然而止。玄阙往旁一偏,孙火毫无表情的脸孔显露而出,冷冰冰地直望向二十来丈开外的某个地方。
此刻他的样子颇为狼藉和诡异。除了玄阙正面挡住的地方,孙火的双肩手臂,还有两腿处的衣服都被切割得破破烂烂,更有无数恢复柔软原状的残碎叶片粘附插嵌其上。此外,在外的皮肤也都由原本的黝黑变成镰淡的银灰色,好似金刚般坚不可摧。
即便如此,两道细细的血痕悄然浮现,他的双耳还是不可避免地被这锋利异常的叶片攻击给割山了。
沙沙的声音再次响起,孙火的瞳孔骤然一缩,看到了数丈开外更多的叶片腾空而起,三颗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圆球又在凝聚成形。
五指一紧地握住玄阙,孙火猛然冲着前方隔空劈斩出了三剑。在尖利的剑鸣声后,三颗叶球先后都是一颤,成了两半,无法继续凝聚地溃散开来,纷纷扬扬地飘洒下叶片。
不仅如此,孙火同时还把玄阙往上方一抛,随后整个人高高跃起,冲着玄阙剑柄就是大力一拳击出。
“嗖”的一声破空呼啸,玄阙瞬息间便激射到了先前孙火所望的那个地方,深深地扎进了泥土里,只剩下剑柄末赌圆环还露在外面。
而就在玄阙入地前方的三步之外,木鑫没有掩饰脸上惊惧神情地显露出了身形,正在掐诀的双手也停顿了下来。
除了从这凌空一剑上感受到了森寒的杀意外,他还看到了对面的孙火已经半伏下身子做出了将要冲刺的姿态。外摆的双手上已然各有一道五尺余长的金光,正在伸缩不定地闪动着。
更可怕的是直接对上的那双眼睛,木鑫分明看到了有两缕寒光仿佛活物般在其中流动着。这样的眼睛,他发誓从未见过,被这般盯着竟然打从心里生了惧意,而丧失了继续动手的斗志。
“停...停手,我投降。”木鑫舌头有些不灵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面对这样的孙火,他畏惧,因为这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行事有些犯傻的兄弟,而更像是某种杀戮成性的凶兽,自己随时都会被扑上来撕成了碎片。
足足过了四五息之后,木鑫这才看到孙火挺直了身子收回手上的金光,朝着自己慢慢走来。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些发凉,竟是被孙火的目光惊出了冷汗。
无可否认,这场袭杀的测验算是可圈可点了。孙火并没有因悲失智,丢掉了应有的戒心和防范。即便在这么多的长跪之中,却还依旧暗中竭力地维持着身体的活动能力,时间使出如此敏捷的身手和反应。不仅如此,张雷岳骤然仙逝所对孙火造成的影响,也远远超出了木鑫的预料,他是从心里强烈地感觉到。只是这种影响会带来怎样的发展,却是需要时间来证明了。
起来反倒是木鑫自己作为袭杀者,结果比较失败了。虽然这并不是一次计划周密的偷袭,但若作为任务来看则是要搭上自己的命了。他只是有些不明白,孙火是怎么发现匿踪的自己。就刚刚的战斗反应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反而十分笃定。而据先前的交往经历,孙火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可以发现自己的。
就在木鑫转念之间,孙火已然沉稳地来到了跟前,自然而然地弯下腰,猛一发力就从土里拔扯出了玄阙。稍稍注入法力一晃,玄阙剑身上沾染的泥土便都被震开掉落,随即反手收回了储物袋里。
“大哥来啦。找我有事吗?”做完了这一切,孙火一脸平静地看着木鑫开口道,对刚才的偷袭一字不提,仿佛就没有发生过似的。
“没什么,来看看你。节哀顺变吧。”木鑫一怔,马上就回应道。看着这个形貌消瘦的大个子义弟,他是觉得既陌生又心疼。原本是有些话想却又不出来,只剩下了这么一句节哀顺变。
沉默停了好一会,木鑫这才再次开口,“你已经七没有合过眼了吧,快去休息吧。差不多了就过来我的洞府吧,我在那里等你。”
完了这些,木鑫上前拍了拍孙火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着木鑫离开之后,孙火也默默地回到了旁边早已修葺好的石屋之中,连身上的破衣残叶都没有收拾清洗,就一头把自己放倒在了石床上。
下一刻,屋内就响起了鼾声,屋外的夕阳也渐渐沉降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