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小六 第三百四十九章 都还在

虽说萧长翊倒下了，整个萧家军却没什么大的状况，这便是领导人很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表现，平时的信任与放权，都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同样，军医处那边，虽震惊军师就是世子妃，事物仍在按部就班，甚至更加尽心，而扶柔则是返回了萧府，两个主子倒下了，作为目前医术最高的人，当然得去看看了。

到了府才知，萧世子的伤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严重，主要是皮外伤，与脱力，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反倒是自家的主子很麻烦。

这时跟着穆安枝的人才知道，主子的身体存在什么状况，按她留下的取针方式，取下了扎在她自己身上的银针，略懂的人都知道，这定是她能出现的主要原因。

否则她根本做不了什么，接着便是按她留的方子抓药了，穆安枝当然知道后果，可那种情况由不得她不逼自己一把，才做了万全的准备。

萧长翊任由人处理自己的外伤，之后便呆在穆安枝的床边一动不动了，她留言让自己不要太担心，说是过几天就会好了，可这谁又能做到。

木然得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没有想，也无法去想，只想这样看着她，直到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众人叹气，把他也扶到了床上，同时加强了府中的戒备，主子们伤了，万不可再出点什么事了。

萧长翊是被迫休息的，昏睡时，并不安稳，一会是小人儿抱紧了身体呼痛，一会是她叫哥哥，甜甜的模样，还有她弹的那些琴声，一直萦绕在耳边。

最后定格在了她笑着在马背上看自己，然后闭眼倒下了，当时的感觉再一次清晰得体会到，他的心跳在那一刻是停止的。

他觉得如果在那一刻感受不到她的呼吸，自己定能跟着她一起去了，这种难受的感觉，迫使他睁开了眼，第一感觉便是自己已经死了，否则眼前怎会一片漆黑，看不到他的小人儿。

等适应了一下，才知已到了晚间，而屋内的烛火已经熄灭了，知道自己还活着的同时，便开始寻找那个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

感觉到她轻浅的呼吸声，就在自己身边，才觉得一切真实起来，不由伸出了手，轻轻把她搂到怀中，泪水毫无征兆得落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就这样哭了，泪是如何下来的，他都不知道，他只想在这一刻让自己的情绪去放肆一下，否则会受不了的。

细细得吻了吻她的眉眼，她的嘴角，昏暗的光线下，她的容貌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可他不用看，已完全能描绘出她的样子，甚至还有她睁眼时，那种灵动的鲜活。

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滑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停留在了她的嘴角，她的嘴角此时还是有些上扬的，这便是她倒下去时的最后一个表情。

想来在那一刻，她是真的很开心，她又帮到了自己。

萧长翊含着泪，自己的嘴角也开始上扬，小人儿总说快乐是会传染的，多笑笑总没错，没想到在这一刻，他还真的笑得出来。

手指在她嘴边停留了许久，又返回到了她紧闭的双眼，那眼里最后的表情是什么？他得好好想想。

对了，是爱，是她对自己所有的爱，因为她爱自己，所以她愿意付出自己的所有。

涵儿，他的涵儿，本有些愧疚的心，在这一刻得以释怀，她说过他们是一个整体，为对方做任何事，到最后都是为了自己，没有必要去分彼此，也没有必要去论谁付出的更多。

有了比较，有了衡量，那爱来的反而不够纯粹了。

所以他不应该去计较，去自责，如果小人儿这时醒了定会反问他。

“换作是你，你会去做吗？”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心中的石块放下了，身边的人也在好转，自己身体的疲劳感又在造反，这回萧长翊顺从需要闭上了眼。

小人儿为了他受了伤，那么就让他来照顾她，好好照顾她，让她也好好感受一回自己的那份爱。

萧府的人见世子总算开始正常休息了，开始了养伤，开始好好照顾自己了，不由松一口气，一个已躺下了，万不可再躺下一个。

萧长翊虽正常了，伤也在好转，不代表他愿意管外面的事，因那晚的一仗，南疆得一段时间缓过来，更何况，他们手中还有很有分量的人人俘虏，便让他任性一回吧。

他的小人儿不好，他是不会出现的，至于外界传言他也病重，那便是吧，正好好好同那南疆王室谈谈。

穆安枝如她留言，是在正月初三的一大早睁开的眼，不过也只是限于醒了，能简短得说些话而已。

“哥哥。”如小猫般的声音，让萧长翊再次红了眼眶。

“醒了，涵儿。”

穆安枝虚弱得扯了一下嘴角。

“喝点水？”萧长翊在努力解读她的需求，见她眼中的笑意，便知对了，把人扶起来靠到自己怀中，小口小口喂她，见她闭了唇，立马就放下。

“饿不饿？”她几天以来，只能喂点米汤下去。

穆安枝闭了一下眼，意思很明显，不想吃。

“再睡会？”其实萧长翊不想让她再睡了，她睡了，自己有些担心她醒不来。

穆安枝闭了一下眼，拒绝，随后睁开，盯着萧长翊看。“哥哥。”看了一会，又轻唤他。

“我在。”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真好。”穆安枝又挤出两个字。

双目一直没有离开她的爱人，近乎贪婪得盯着他，天知道，等她熬过了那一个时辰，听闻出现了怪物，她有多怕。

顾不得太多，扎了自己几针，便抱着琴上了城楼，正好看到他在奋力斩杀其中一个，她当时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怕啊，从来没那样怕过，她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怕自己只能这样眼睁睁得看着他没了，怕那个说要护她一辈子的人，再也不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幸好，他成功了，还在那，但所有危机并没有解除，但她还有机会可以帮他不是吗？

她觉得她可以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幸好，她做了，也做成了，最好的结果便是他们都在，都还在，还能这样深情得对视，真的是太好了。

萧长翊也在盯着穆安枝看，竟从她的眼中读到了她的担心受怕，读到了她那一刻的慌张，以及最后的释然。果然他们都是缺少不得对方的，没有对方的世界，都不适宜他们存活。

同时，也感受到了她的庆幸，他们都在，都还在，这便足够了。

穆安枝便在这深情的对视又睡了过去，萧长翊的心却比以往更为平静，原先很早做的决定，这一刻更加得清晰了。

她在，我活，她走，我随。

对于他，萧长翊，接下来的生命意义就是如此，有她在，他才能去承担，去完成祖父的遗愿，没有她了，连他自己都不存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穆安枝醒了这一回后，清醒的时候便多了起来，恢复的速度也快了些，便总的来说还是缓慢的，到了初五，她总算可以好好说话了，甚至可以强迫自己吃点东西。

而萧长翊的伤几乎可以算是全好了，但他仍一刻不离得呆在穆安枝身边。

“哥哥该去忙正事了，我会很快好起来的。”战况她已听说了，这人扔下所有事守着她，总归是不成的。

“快吗？那我可得瞧瞧了。”萧长翊当然不会走。

“哥哥。”穆安枝还想劝。

“涵儿，你可吓到我了。”萧长翊抱着人，轻叹，见她要说话，点住了她的唇。“同样，我也吓到涵儿了不是吗？换作我是你躺在这，涵儿还会心思去做别的吗？”

穆安枝转了一眼，叹气，往他怀里钻了钻。

“哥哥是男人，我是女人，是不一样的。”她只能这样解释。

“我的涵儿不输于世上任何一个男子。”这已是整个萧家军的认知，特别是当军师安小六与世子妃合体后，试问哪一人能做到这些。

“我不想同任何人比，我只做了我想做的，能做的，该做的，我做得这一切不是为了大义，不是为了国，也不是为了民，只是为了我的哥哥。”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家国情怀。

“涵儿。”萧长翊抱紧了人。

“我的哥哥想保家卫国，我便保家卫国，哥哥想为非作歹，我便随他杀人放火，这一生能随他一起，不离不弃，怎样都是好的。”

“那涵儿，若我想归隐山林呢？”萧长翊真的是有些厌倦自己身上的的责任了。

穆安枝有些吃惊，扭过头看他。

“哥哥放得下，我便放得下，你在哪，我在哪，不过，我希望哥哥做的决定不会是违心的，不要因为我这一点小伤，便让自己终生遗憾。”

她有些担心这人又自责了，会舍去一些他不想舍去的东西。

“不违心的，涵儿，一旦这边关稳了，我便同涵儿走。”萧长翊当然懂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