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香记 第六十八章 下毒

洞府中众妖人声鼎沸，又很忙碌，摆桌子的，上菜的，上酒的，三三两两嘻嘻哈哈，一派热闹的景象。

心下里，众妖都觉得稀奇，牛妖从来都不肯进厨房，就是远远闻了厨房油烟的味道，也早早地走开了。

但是谁也没多言语一声，牛妖的性格，众妖是知道的，他火爆的脾气就像是干柴一点就着，笃定了的主意和习惯任是再亲近的人说上一句，它不是吹胡子，就是要瞪眼珠子。

既都知道了牛妖的毛病，众妖当然心存芥蒂，谁也不愿摸老虎屁股，摸了可是要倒了大霉的。

有一次，一个小妖只取笑了牛妖浑身有尿骚味儿，这牛妖当场就发了彪，那情景至今还令人记忆犹新呢。

它就像是发了情的母狗，到处乱咬人，到处叫嚷，不但将小妖打了一顿，还将不相干的人‘数落’了，当然这种‘数落’也是有差别的，年纪大一些的妖仅仅是谩骂几句，年纪小一些的，则是耳光伺候着。

光听听，光看看，那噼里啪啦地嘴巴子声就让人心里直颤悠，就别提及亲身经历了，那是一种痛楚的领悟。

就是因为知道牛妖的脾气火爆，所以即便今天牛妖像是吃错了药，也没有一个小妖敢上前言语一声。

它蹲在炉灶前，像是护食的狗，看着被蒸汽时而顶开的锅盖。锅盖上一下，又下一下。蒸汽就顺着锅盖被顶起，又落下的空隙腾腾地冒出来，像是袅袅的炊烟轻飘飘地，很是漂亮地飘走了。

锅里的米香味儿飘荡在厨房里。

它端起锅，走到案板的前面，边拿起案板上的饭勺子，边一改往常地笑着说道:“哈哈，俺老牛今天也伺候伺候大家伙，让大家伙尝尝俺老牛的手艺，俺老牛也是会做饭的。”干脆就将锅盖放在了案板上，转身就向厨房外走，“等会儿你们做好了菜，也来尝尝俺老牛的手艺。”

说着就走出了厨房，走到临近的桌前，它在每一个摆放好的白瓷碗中都盛上米饭，

然后又走到另一个桌前。一个小妖殷勤地走上来，笑嘻嘻地说道:“大王别累着您，这等小事就让小的来。”说着就伸出毛茸茸的手来取锅。

牛妖眨了眨，眼神中隐含着惊惧。

“不行，俺老牛打败了那黄鼠狼正高兴着勒，也让大家伙跟俺老牛一同高兴高兴。”说着它就像是躲避瘟神般急忙盛满一碗米饭，然后快步走到另一个白瓷碗前默默地盛着米饭。

但是这小妖却浑然不觉有什么，只是半开玩笑似地双拳抱住渐渐拱手，道:“大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是让小的上刀山下火海，小的也都听大王的。”

话毕:“嘻嘻哈哈”直笑。

牛妖伸出腿，一脚轻踢在小妖的屁股上，瞪着它道:“去你娘的，又不是娘们，能摸能亲，你这没脸没皮的小子也来凑热闹逗弄俺老牛，快滚快点滚，滚慢了，俺老牛踹开你的裤裆。”话毕，眼珠滴溜溜直转，留意着洞府中其他的小妖。

这小妖真就滚了，它提起腰间的长刀，一个跟头就倒在地上，像是一个被摆布的陀螺一般滚开了。

四下里的众妖见了，哄堂大笑起来。

牛妖的面色却变得阴鸷，它快速盛完了米饭，又去了下一桌。

青妖的胸膛很热，小娘子感觉很舒服，她闭着眼睛，温柔地道:“弟弟可饿了么？”

在昨天青妖吃了一顿饭，直到现在都没吃过，情绪紧张到不觉得饿，可现在情绪松弛下来，他也觉得饿了。

咕噜咕噜叫唤的肚子。

他不能掩饰，只能实话实说:“饿了。”

小娘子后退了一步，擦拭干净眼泪，拉住青妖的手，与他一同坐到桌前。

她为青妖倒满了一杯酒，又为他夹了菜，放在他面前的瓷白碟子上。

“多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

一缕秀发从鹅蛋似的面颊上滑落......

青妖:“嗯。”答应后饥渴地拿起筷子，夹瓷白盘中的菜，大口大口地吃。

洞卧外，喧哗之声渐渐平息。

洞府中已摆放了十多张桌子，每一桌上都做着小妖，它们期盼地看着站立在长廊上的牛妖，它端着一杯酒水。

举着酒杯，一一虚对着各个桌前坐着的小妖，“俺老牛将那黄鼠狼打死了。”

众小妖欢呼雀跃。

“大王万岁。”

“大王神武。”

“大王勇猛。”

“大王英明。”

“呜呜……哞哞……”

牛妖双手摆了摆，洞府中顿时安静下来。众妖目不转睛地看着牛妖。

它举起着酒杯，一一虚对着各桌前的小妖，“那黄鼠狼该死，敢到俺老牛的洞府杀妖，捣乱，俺老牛饶不了它。”

各桌小妖喧泄情绪。

“那满身狐骚味儿的黄鼠狼该死。”

“该杀。”

“它们杀了我们的兄弟。”

……

牛妖摆了摆手，众妖再次安静下来。

它说:“为了庆祝俺老牛报了血海深仇，今日洞府众妖不醉不归。可有一事儿，俺老牛却要先说清白，这酒虽是好东西，空肚子喝酒也要伤身子。你们就听俺老牛的，在喝酒前，都先填饱肚子，吃米饭和菜。”

“行了，”拿着酒杯递到嘴边上，仰脖喝下杯中酒，拿着空酒杯一一给各桌展示。

众妖纷纷拿起酒杯虚对着牛妖几乎同时吼道:

“大王叫小的们上刀山，小的们就上刀山，大王叫小的们下火海，小的们就下火海，刀山和火海小的们都愿为大王上得，下得。”

牛妖道:“好。都干了杯中酒，然后填饱肚子填饱肚子再喝酒。”

众妖哄然吼道:“喏。”然后一起饮光杯中酒，拿起饭碗先吃饭，再夹了菜吃。

牛妖阴鸷的面容上突然露出一抹狠厉的轻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就像是弯弓。

突然洞府内传来咚咚的砸门声。

众妖纷纷放下饭碗，闻声看去。

牛妖道:“小的们莫要分了心神，大家只管着痛快吃喝，俺老牛今天也伺候一回众小的们。俺老牛去看看何人扫了咱们的兴致，敲洞府大门。”

众妖哄堂大笑。

牛妖摆了摆手，众妖才静静看着它。

牛妖:“吃饭，莫耽误了好心情。”

众妖拿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牛妖大步流星地向着洞府大门走去，期间眼神却不停地偷瞄众妖。

众妖吃得越开心，牛妖面色越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