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香记 第六十六章 慌张

洞门口传来牛妖的喊叫声:“俺老牛回来了。”

洞府中众妖纷纷向洞门口跑去。

只见牛妖大摇大摆，得意洋洋地走在长廊上。

“大王可是打败了那玉面郎君？”

“大王无恙？”

……

“没事没事，那玉面郎君就是大黄鼠狼变化的，却经不起俺老牛手中铜叉几个回合，俺老牛就将它杀得落花流水。”

众妖欢喜地簇拥在牛妖身边，牛妖道:“都散了散了。俺老牛先回洞室中看看小娘子，若是小娘子还安好，俺老牛再回来与众位摆酒庆功。”

小妖们三五成群欢喜地散去。

牛妖大步流星地走到洞室时，小娘子正坐在床边上回头看着牛妖。

青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牛妖走到小娘子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搀扶她到了饭桌上，紧挨着坐下来。

满桌子的好酒好菜几乎没怎么动。

牛妖一瞅了酒菜，两眼直放光。

“小娘子，那黄鼠狼着实令人厌恶，俺老牛饭菜吃一半就来捣乱。如今俺老牛打跑了它们，再也没人打扰咱们。”说着，便拿起筷子夹了肉，放在嘴里边抽搐嘴角，边咀嚼。

小娘子默不作声，只盛了米饭，又在白生生米饭上盖上菜，然后起身。

牛妖一把抓住小娘子的手，它那手却不老实，似是卡油般在小娘子粉嫩嫩的手上揉捏，这才看着小娘子，道:“小娘子这是做甚，只吃了几口，怎就要走？”

小娘子道:“俺是要去喂青妖。他病了，身子沉。”

牛妖赶忙起身，搂抱住小娘子腰身，道:“小娘子莫如此，就算要喂小厮，也总得填饱肚子。”说着手上用了力道，将小娘子按回到椅子上。

小娘子没说什么，只吃起米饭来。

牛妖见此嘿嘿乐着瞅着小娘子坐回椅子上，似是看得痴了，眼中似冒出光来，不自觉地搂着她的肩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小娘子扭头瞅着牛妖，面露愠怒，道:“老牛，今日怎生这般无礼？”

牛妖道:“你我本是夫妻，又何必在意小节，俺老牛也是心生喜欢才亲的。”

小娘子道:“俺何时嫁与你为妻了？”

错愕，惊慌，不知置言于否，很快又反应过来，牛妖心道:“原来老牛和她并非夫妻。”转动着眼珠转念想到，“若是此时她大喊大叫，惹来众妖，岂不是要坏了事儿。”

便假装笑着说:“嘿嘿……俺这不也是喜欢得紧了，才情急说漏了嘴子，莫怪莫怪小娘子莫怪。”连连摆手。

小娘子心想，“自己也并非清白之身，乃是农户家的媳妇，如今这老牛虽莽撞，但也不至因此翻脸。”

便挑着眉头说:“下次不可轻薄。”

牛妖嘿嘿干笑两声，道:“那是那是。”说着又为小娘子夹了菜，见小娘子不言语，悬着的心算是放下，只顾着低头喝酒吃菜。

而小娘子关切地偷瞄一眼青妖。

与青妖四目相对时，小娘子忧郁的眼神顿让青妖心生怜悯，他心想，“这老牛此时正背对着自己，若从背后偷袭老牛，一刀即可要了他性命，再带龙姑出洞府，这到省去麻烦。料想小娘子与牛妖的间隙，就算见了也不能说什么。”想着蹑手蹑脚地下到地上，向着牛妖身后走去。

小娘子不知青妖做甚，只觉他鬼祟，如青妖所料，又未多言语一声，只轻皱了眉头，偷看老牛。

牛妖吃相难看，似是饿鬼，盯着桌面上的菜盘，一口酒一口肉大快朵颐，全然不知青妖在身后走来。

看过老牛，小娘子又看青妖。

只见青妖已停在老牛身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挥刀就刺向牛妖背心。

小娘子见此顾不得放下筷子，挥手抓住青妖的手腕。

青妖错愕地看着小娘子，脱口而出:“这是为何？”

小娘子张开口，只说了一个字:“我……”她的话就被牛妖打断了。

牛妖回头，站起身看着青妖手中的匕首，震惊地道:“你要杀了俺？”未等青妖回答，他挥出钵盘般大小的拳头向着青妖打去。

小娘子猛地站起，一把将青妖推倒在地，然后她跑到青妖的面前，伸开双臂挡住了牛妖的去路。

她说:“他只是孩子。”

牛妖钵盘大的拳头就擎在小娘子的头上落不下去了。

这个女人救了它一命，这一拳下去，定会将小女子的脑门砸碎的。

“为何阻拦，他要杀俺老牛？”

“就是不许你杀他，他就是一个**岁数大的孩子。”

牛妖怒不可遏，但是一点理智尚存。

“杀了这女子，还有这孩子，必然会引起洞室外众妖的警觉，定会为窃取天书增添麻烦。”

“不杀这女子和孩子，又着实可恶。”

“这孩子可要杀我。”

“先杀了洞外的众妖再说。”

转念想后，他猛然转身拂袖而去。

直到牛妖的背影消失在洞室中，小娘子才莲步款款地向青妖走去。

这小娘子每走一步，青妖双手支撑着身子倒退一步，小娘子越接近青妖，青妖后退的距离越远，直到退无可退，退到了床边上，缓缓站起来。

他害怕这个女人，是这个女人暴露了自己。

他手中的匕首就在胸前擎着，手在颤动，匕首也在抖，眼中的瞳孔也在左右摇摆。

“你要干什么干什么？”

“弟弟。”小娘子走到青妖的近前。

青妖手中的匕首抖得更加的厉害，像是随时都要从他手中脱落一般。

但是小娘子的胸膛就在匕首刀锋前，与匕首的距离近在咫尺。

小娘子停下来，看着青妖说道:“可知姐姐为何不允许你杀了牛妖？”

青妖摇了摇头。

小娘子继续说道:“牛妖是龙姑的恩人。”

青妖错愕地看着小娘子，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

在他的认知里，小娘子是被牛妖掳走的，小娘子与牛妖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是现在小娘子竟说牛妖是她的救命恩人。

小娘子叹息一声，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咕哝，“这都怨我那不争气的丈夫……就是那个天杀的，才让我有家不能回，只想呆在这洞府。”

她又叹息一声，悠悠地说道:“我那丈夫与城中的钱员外交好，这才引得钱员外时常来我家做客。”

“一来二去，那钱员外竟看上了小女子。说与我夫君，若是答应他，便许诺我那不争气的丈夫一千两纹银。”

“若是春风一度，到还罢了，我这身子也是残花败柳之身，想是把那钱员外伺候得好了，从此断了他的念想，也尚能在陋室之中安身立命。”

“可钱员外的想法却并非如小女子的愿，这钱员外许诺的一千两纹银却是小女子的卖身钱。”

“一开始我不争气的丈夫到也不愿，说与那钱员外，说我俩乃是指腹为婚，若是将我卖了，却对不起我娘家人。”

“当时钱员外听了我夫君这一番说辞，到也通情达理，只说是自己眼拙，并不会打扰我夫妻的生活，说兄弟之间莫要见怪，然后就走了。”

“也就消停了几天，这钱员外就又拎着酒肉，带着小厮上了门，见了我那贪嘴的夫君，就请他吃吃喝喝。席间又与我那不争气的丈夫耳语，当时我到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他们喝完了酒，吃完了酒肉，我才觉得不对。”

“这钱员外总是勾肩搭背地拉着我那不争气丈夫去街头玩耍。深夜才回来，回来了，又不会碰我的身子，酒气熏熏地倒在床上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