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皑皑的丹莫罗,一道速度飞快的蓝色身影异常乍眼。
他弓起后背,如弹簧般飞射而出,双手灵敏地抓住有些干枯的树枝,一个漂亮的大回环将自己扔了出去。
“砰!”
震耳欲聋地枪鸣声从隐蔽的雪窝子中响起,六识敏锐的狼人特工瞟了眼飞速射来的弹药,右手回腰后抽枪,来了个漂亮的空中拦截。
“沙啦!”
借着这一枪的后坐力,狼人射手来了个漂亮的侧空翻,落在了一个小雪坡的半腰上。
狼爪勾进雪层以稳住身形,“放假旅游”的火器顾问欢快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
“明明是一帮土耗子,还修那么雄伟的宫殿,真不知道这帮家伙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嘀咕了一句怨言后,前特工展开双臂,感受着迎面而来的舒畅冷风……和另一次狙击手的暗杀。
“前进五百米受攻击次数翻倍了?看来我离真正的矮人防线不远了啊。”
卧倒躲过第二枪,扎克收起了ACP霰弹枪,以四肢匍匐的野兽形态向预定方向疯狂推进。
一炷大香后,
“哼,哼哼~”
一群通体灰白色的雪山野猪正用自己的长鼻子拱动雪层,寻找那些被大雪埋藏起来的草根和块茎。
“砰!”
负责在队伍后方警戒的雄性野猪被一枪打成了筛子,族群的其他成员则迈开四蹄狂奔,分成小队向三个方向奔逃而去。
“哎,没盐没调料的野猪肉,可是相当难吃的啊。”
拍打下身上厚重的白雪伪装,扎克抽出短刀,熟练地将其剥皮抽筋割肉,就着尚温的血水狠狠咬了一大口。
“嗯,这野猪的腥味,好像没我以前吃的那些重啊。”
扎克不知道,这些生活在丹莫罗的雪山野猪,虽然是杂食动物,却基本只能以几种植物的块茎、根茎和根为食。而且它们经常吃的这几种食物,都是不会积累腥味的。
“真香啊~”
吃下臀部和后腿上的腱子肉后,火器顾问舔了舔被血液洇湿的嘴唇,满意地拍起了肚皮鼓。
“大王叫我,来巡山喽~”
来自另一个地球的穿越者一边唱着,一边跑向远方的茫茫雪原。
一天,两天,三天。
足以将人逼疯的孤独萦绕在雪原中行走的狼人身边,唯一一项在跟智慧生物产生交互的行动,便是应对那些天知道从哪飞出来的狙击枪弹。
不过这些东西,对扎克来说都算小意思。再怎么说,这任务还让你跑跳乱动不是?
“嘶~怎么突然想起潜伏雨林的行动了呢?”
不知为何回想起可怕记忆的扎克一打哆嗦,停下脚步,双手疯狂搓动着大臂上的鸡皮疙瘩。
简单的平复情绪后,他继续着自己的旅程。
在翻了两道矮山,跳过三道被薄雪掩盖的裂隙之后,“散心度假”的火器顾问终于看到了一处具有矮人风格的堡垒。
啥是矮人风格?简单,傻大黑粗呗。
你看看那三层楼就有二十多米的建筑主体,你看看这构成堡垒坚固墙体的黝黑石砖,你再看看从堡垒每一个孔眼和缝隙中伸出来的炮管和枪管。
“如果矮人的王能与我和大酋长聊一聊的话,我们仨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别动,怪物!”
冷冰冰的枪口抵在扎克的后脑勺上,被威胁者却一点都不慌张。
毕竟,矮人身上的酒味对嗅觉敏锐的狼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忽略了。
“说实在的,巡山人。在一个种族如此丰富的世界里,‘怪物’这个词,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少啰嗦,你这头半人不人的野兽!”
“嘿嘿,可别瞧不起野兽。暗夜精灵侍奉的荒野半神、星辰鸦人信奉的创物神、巨魔们信仰的各种洛阿,其实都是野兽。”
“要是我有它们半点本事的话,别说当野兽了,当屎我都愿意啊~”
“双手抱头!你个侵入者!哪那么多废话!”
另一个苍老些的声音响了起来,打断了矮人和狼人的“闲聊”。
“我可不是侵入者。”
旋身,抬手,握爪,拧臂,另一只拳头狠砸在年轻巡山人的大鼻头上,再于对方反应过来前用矮人步枪挟持人质。
一气呵成,整个过程只花了三秒钟,哪怕是最精锐的奎尔多雷游侠,都不可能找到射出弓箭的机会,更别说是远处那个正在缓步靠近的巡山人了。
“安威玛尔的胡子啊!放开那个孩子!”
年长者的怒吼声引起了堡垒方面的注意。
两支山羊骑兵冲出了羊圈,成夹击之势上山。精锐的炮手和枪手则在第一时间锁定了扎克所在的高地,所有能瞄准狼人射手的火器都瞄准了他。
“反应速度不错,看来你们应该是铁炉堡的精锐了。”
随口点评了一句之后,扎克一把捏碎了矮人步枪的扳机和木托,将手中的人质推了出去。
“告诉你们这里的最高指挥官,星辰特使扎克,要觐见铜须之王麦格尼.铜须。”
除了信筒以外,狼人射手脱下了一切物件,扔在了面前的雪地上。然后席地而坐,微闭双眼,一副放弃抵抗的模样。
“你说,一个半人半狼的怪物自称星辰特使,要觐见国王?”
得到消息的安瑟拉克.赤髯双手撑着桌子,打量着跑进来报告情况的士兵。
“是,是的。”
“行了,你回岗吧。”
等传令兵走后,将军们开始讨论有关狼人射手的处置问题。
“觐见?觐见个屁!”
炮兵将领挥舞着手中的锤斧,扯着嗓门喊道:“那帮畜生,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说不定啊,那家伙就是个刺客,想借着特使这个由头,暗杀我们的国王!”
“老炮筒子,你是瞧不起伟大的麦格尼国王吗?!”
光着膀子的骑兵团团长一拍桌子,两个眼睛瞪得跟牛一样。
“就半人半狼的那小体格,国王一个冲锋就能把他碾成肉酱!”
眼瞅着日常不对付的俩人又要吵起来,火枪团团长站了出来。
“行了行了,每回会议都是你们两个熊瞎子先带歪话题。”
压制住两位同僚,塞拉克.枪栓咳嗽了两声,方才说出自己的见解。
“以兽蛮子大酋长的脑子,让一个半狼半人的怪物刺杀我们的国王,是不太可能的。不然的话,咱们这仗也就不用打得这么辛苦了。”
火枪团团长捋了下胡子,别说,还有点诸葛亮的味道。
“不过这家伙来者不善,那是肯定的。上次联盟传来的消息不就说嘛,一帮子高等精灵的游侠脱离了银月城,去星辰当什么使节团去了。”
“我呸,那帮长耳朵,都TM是软骨头!”
“哼,一帮不长胡子的二尾子,还有骨头这东西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
矮人将领们哄然大笑,显然,乳奎尔多雷跟某个世界的乳法一样,成为了他们的快乐源泉。
“咳咳,先听我说完。”
其他人收敛了笑声,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略懂政治的同僚身上。
“依我看,高等精灵游侠的所谓出使,没有那么简单。至少星辰,肯定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照你这么说,这个半兽家伙来咱这,是为了蛊惑国王,让咱们也跟高等精灵一样……”
红胡子将军的一席话,算是点了炸药桶。
“啥?”
“国王不是这样的人!”
“麦格尼又不是猪耳朵,怎么会听敌人的鬼话?!”
见会议室内有些失控,火枪团团长二话不说,抽出短铳来朝天就是一枪。
“都给老子消B停的!”
陡然安静下来的会议室里,木托铁管和桌面碰撞的声音是如此明显。
“咱们,不是那帮二尾子。麦格尼国王,也不是缩在银月城里的精灵王!”
“所以,我们真正应该关心的,是怎么处置这个狼人怪物!”
“杀了他,还是放他去铁炉堡!”
这一次,除去最高指挥官和火枪团团长的所有矮人将领,喊出了一致的口号。
“杀了他,杀了他!”
“绝不能让他见到麦格尼国王!”
“宰了他!把他的人头送给星辰的那帮畜生!告诉他们,咱铜须氏族可不是好惹的!”
“把他的脑袋剁下来,献祭给我们死去的将士!”
震耳欲聋的叫嚣声中,唯独安瑟拉克一言不发,沉默地盯着眼前的桌面。
呼声逐渐减弱,矮人将军们逐渐将目光转向了首位的大红胡子。
“送他去铁炉堡。”
“哈?!”
脾气暴躁的老炮筒子跳下坐凳,被两边了解他脾气的同僚死死摁住。
“星辰行事,向来是环环相扣。我们若是杀了他,说不定会让铁炉堡陷入更可怕的阴谋之中。”
赤髯扫了一遍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继续沉声说道:“我们是军人,不是国王。外交不是我等所长,也不应该是我等所长。”
“把这个怪物交给麦格尼陛下吧,公正的铜须之王,会做出明智的决定的。”
……
“通!通!通!通!”
躺在简陋床铺上的狼人射手双手交叉枕在脑下,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
“将军,这家伙就是我们抓回来的狼人,您……”
“打开牢门。”
“是!”
“咔嚓,ber,索啦啦啦啦啦~”
“砰!砰!砰!砰!”
身披重甲的矮人勇士顶着盾牌,将扎克的床铺围了个水泄不通。
“哈,你们穿的这么厚实,可不方便办事儿。”
矮人勇士无视了对方那充满歧义的笑话,守在床长边的两个人稍微让开条缝隙,好让粗实的大手扔下沉重的锁链。
“戴上这玩意儿,你就可以去见我们的国王了!”
扎克一个鲤鱼打挺,利爪从肉指中弹了出来。
“我是星辰派来的特使,不是你们的犯人!”
矮人战士顶起盾牌,一柄柄锋利的短剑伸出缝隙,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反扑。
“要么,戴上这套镣铐,去见我们的国王。要么,去死。”
扎克毫不迟疑地收起牙和爪子, 相当配合地伸出了双手。
火器顾问的变脸速度,让矮人勇士们一愣。显然,朴实的他们还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赤髯将军倒不意外,他走出队列,把镣铐套在狼人的手脚上,锁死。
“还舒服吗?特使大人。”
扎克完全没听对方的嘲讽,而是仔细观察起这幅尚带余温的特制铐锁。
“两个小时,不,得把讨论我去留的时间刨出去。也就是说,在一个多小时内,他们通过目测确定了我的身体结构,并打出了一副合适尺寸的手铐和脚镣吗?”
狼人射手像拉拉面一样晃了两下手铐中间的铁链,然后躬下腰,以俯视视角看向阴沉着脸的红胡子。
“出发吧。”
就这样,顶着特使名头的扎克被关在矮人的牢车里,在众多矮人将士的“护送”下,顺着九曲十八弯的山路前往铁炉堡。
一路无话,十天后,一座山门落入了众人的眼帘。
请注意,这里的山门,不是寺庙或者道观的门。而是货真价实的把一座山峰的正面打开,立起来的双扇门。
“嚯~”
扎克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宏伟的奇观,但每一次亲眼目睹它的时候,见多识广的前特工还是不禁感慨:矮人真是缺啥找补啥的典型代表啊。
“哼,野蛮人,你们永远都无法打造出如此伟大,如此美的建筑!”
没有理会身边这帮老酒鬼难听的曲调和言辞匮乏的炫耀与嘲笑,扎克开始了思考。
“虽然正常进化的情况下确实会存在建造居所与自己体型不一样的物种,但是如此悬殊的尺度差异……看来矮人跟兽人一样,都是泰坦留下来的遗族。”
“根据目前的情报来说,最开始泰坦遗族应该都是土石身体,之后受到暗影力量的腐蚀,才变成如今的血肉之躯。”
“就是不知道,这帮家伙的先祖得是多高的个子,才会在血脉里留下这么夸张的种族记忆。”
“咔啦。”
牢车停了下来,随后便是经典地交换口令和验证身份。
一炷香后,两扇山门微晃了一下,随后如龟爬一般,打开了道缝隙。
暖黄色的光芒如阳光一样,照亮了前特工胸前的信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