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毁灭之锤在主人的手里旋转一圈,身着黑石板甲的部落大酋长右脚落地,踩踏在近乎全毁的栈桥之上。
“镇子里还有粮食吗?”
“没了,能吃的东西都已经让人类吃光了。”
身为黑石氏族的得力干将,萨瑞尔祖恩早已将周围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
“没有抓住活口,看来对方在突围时,已经将所有活着的人带离了这里。”
“没有可以用来补充的军备,找到的武器和铠甲都是破烂不堪,完全无法使用的。”
“总之一句话,这镇子,咱们什么都没捞到。”
奥格瑞姆摇了摇头,只要能拿下南海镇这个港口,对部落来说就已经是巨大的收获了。
“走吧,去见见诸位酋长。”
刚刚收拾出来的城镇中央,颇具兽人特色的皮帐篷代替了焦黑欲坠的木房,成为了这里新的指挥中枢。
哪怕是隔着厚厚的毡布,黑石代酋长也可以听见帐篷中那交错杂乱的争吵声和咒骂声。
指挥所外面,则围出了几个小场子,拙于言辞的小酋长和低级军官用最原始和暴力的方式,申明着自己对下一步行动的意见。
“够了!”
布莱克汉义子重踩一脚,配合着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唤醒了斗得面红耳赤的诸人。
“都给老子麻溜利索滚回去整军备战!一个个地,都以为战争结束了是吗?!”
“大酋长……”
“下一步行动如何,我与诸将自有定夺,你们回去等信儿就是!”
掂了掂手中的毁灭之锤,奥格瑞姆的面庞挂上了嗜血好战的笑容。
“谁要是再想多言,就陪老子好好活动下筋骨!”
在实力和权威的双重恐吓下,小酋长和低级将领们终于消停了下来,向着大酋长行了个勇士礼后,离开了议事大帐。
掀开阻挡寒风的门帘,屋里的争吵瞬间一滞。脚上桌子的跳了下来,手拿刀斧作势拼命的也把武器送回架子。几位伺候人的杂役一看诸位大人消停下来,抓紧时间入场收拾起了一片狼藉。
“格罗玛什叔叔,你就放任他们这么闹下去?”
坐在最前头的战歌酋长一甩脑后马尾,“这帮小崽子没真打起来,就已经是给我这个老东西面子了。”
部落大酋长摇了摇头,颇感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让地狱咆哮冲锋陷阵、训练新兵、以物理服人,那绝对是一顶一万的好手,可你要想让他以道理服人或者当和事佬……呵,那是奥格最荒唐的梦里都不会出现的景象。
“行军打仗,绝非竞技场中争强斗狠,不是光靠嗓子能喊或者能打就可以分出高低的。”
部落大酋长缓步走到主位坐下,沉重的黑石战锤在浸满黑灰的地面上,砸出了个不浅的圆坑。
“首先,我要问诸位一个问题,在座没有人,对继续进军有疑问吧?”
“没有!”
众将异口同声地应道。
矮人居住的地方,大多气候寒冷而矿产丰富。对于主要目的为挣口粮的部落来说,之前的战争红利并不算丰富。
而现在,他们好不容易踏上了人类富庶的土地,又怎能不好好抢上他一把再走呢?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争论的,是部落应该往哪个方向行军,对吧?”
黑石代酋长扫视了遍座下将领,“说说吧,你们的选择,以及做出这个选择的理由。”
“既然如此,”格罗姆一拍两边的椅子扶手,“那我就先说了。”
“部落应该将注意力放在辛特兰上,那里的森林巨魔已经得到了祖尔金的命令,正在全力突破联盟设置的防线。”
“我们若是能接应他们,来个两面夹击。就可以将那些烦人的狮鹫骑士彻底消停下来。毕竟,鹰巢山可是这帮飞天耗子的老窝。”
“这俺可不同意,战歌酋长。”
坐在中间位置的加塞尔佐格站起身来,叮当作响的头骨挂饰表明他属于劫掠者。
“弟兄们缺粮,用海船运不靠谱。我们得抢人类的粮食,辛特兰没多少人类,兽人得不到给养。部落应该往西去,银松森林很富有,且没有险要地势。”
格罗姆被反驳,却没有暴怒地拍桌子,毕竟对方所说的,也确实是部落面临的问题之一。
“佐格兄弟。”
扎着两束马尾的火刃剑圣走出队列,活化的元素火花在她肩膀上高兴地翻飞跳跃。
“银松森林离达拉然和洛丹伦很近,更有一个名为吉尔尼斯的人类王国毗邻。一旦主力向这个方向转进,人类联盟必将倾尽全力攻击我们。”
“依我之见,不如直接北上。奥特兰克酷寒,他们人类怕冷,咱们兽人可不怕。只要能拿下这座山谷,部落就可以直杀进洛丹伦王国的腹地,到那个时候……”
“嘿嘿,你看看你看看,一个女人,怎么脑子里就剩下肌肉了呢?”
嘶哑尖锐的笑声配合上让人恼火的话语,缚火者卡格丽娜强压下抽出长刀砍死对方的冲动,眼神不善地看向了议事帐篷最阴暗的那个角落。
“呵,那不知满肚子坏水儿的月歌酋长,有什么高明的计划?”
隐藏在紫黑色斗篷里的术士完全没在意对方的讥讽,来到正中间的过道上便是痛快地一跪,露在外面的半个脸庞上充满了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谄媚之色。
“大酋长,老夫以为,我部落当剑锋东指,杀上高地,重接萨尔多大桥!”
说实在的,有不少中阶和低阶将领都支持这个意见,但在高层,除了月歌酋长以外,就没有人在这方面打过主意。
“呵,你的脑子是彻底被邪能烧坏了吧?”
加塞尔佐格一点情面都不留,说实在的,要不是星辰那边没法派太多施法者支援部落,他早就一斧一个,把月歌这帮暴掠余孽给剁了个干净了。
“你看看人类建立的阿拉索之墙!那TM还是墙?!根本就是条挖空了心的山脉!”
“咱们雇来的那个小地精,叫黑索的玩意儿,用他手里最强大的攻城设备砸了半个月,连他奶奶个屁都没砸出来,你让部落往那打?必然是打着什么鬼主意呢吧!”
月歌酋长也不在乎掠夺者的诘问,他只是等对方骂完之后,方才开口叙述自己的理由。
“就算后方的龙骑兵加入战场,联盟海军对海洋的统治力仍然不是我们可以撼动的。也就是说,靠海路建立补给线,是一件相当不可靠的事情。”
“至于搭建浮桥,呵,没有水军掩护,浮桥不过是库尔提拉斯人的固定靶罢了。”
“只有拿下萨尔多大桥,我部落才真正拥有了战场的话语权。进,依靠着稳定的后勤,我们可以直穿辛特兰,与森林巨魔会合后,再杀过东洛丹伦,同祖尔金会合。”
“退,我们也可以直接把萨尔多大桥炸断,与联盟来一个南北分治。虽然矮人地盘上没什么猎物和粮食,但能拿到几座矿山,咱们这仗也没算白打不是?”
“好处,我们自然是知道的。”
格罗姆发话道,“问题在于,我们怎样,才能拿下那该死的阿拉索之墙。”
“要知道,这墙的内部构造属于绝对机密。哪怕是星辰手下的占星人,也未曾从暴风王廷中偷出有关它的只言片语。”
“一旦强攻受阻,师老墙下,那部落主力就很有可能被包圆儿,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战歌酋长大致重复了一遍加塞尔的话,侧重点却有了些许变化。
后者强调着阿拉索之墙的易守难攻,前者则有了几分询问的含义。
“哈,既然老夫敢这么说,那必然是已经有攻克阿拉索之墙的办法了。”
月歌酋长从袍袖中掏出一张羊皮纸卷,黑石亲兵自觉地接过纸卷,并直接将其展开。
每个临时指挥所都会设置能量级警报器,所以不用担心有人会带进来具有爆炸能力的魔法物品。但术士的诅咒和催眠实在是太过让人心悸,所以他们呈交上来的东西必须由亲兵来验验毒。
“我感觉没有问题,大酋长。”
奥格瑞姆伸手抓过这张策卷,虽然不通魔法之道,但开头和结尾的总结性话语,他还是看得懂的。
“你们这帮猪狗不如的畜生!”
随手丢下对方献上的策卷,部落大酋长一把提起了瘦弱的术士,砂锅大的拳头“砰砰”地落在了月歌酋长的脸上。
“哎呦喂,哎呦喂!大酋长!大酋长!我月歌氏族对部落,那可是忠心耿耿啊,您怎么能……啊!”
拳头没有发泄黑石代酋长心中的怒火,对方的求饶之词反而让他更加气恼。他张开大手,前推后拽一使巧劲儿,折下了对方的一颗獠牙。
“格罗玛什酋长,那纸卷上到底写了……”
格罗姆撕碎了刚捡起的羊皮纸,提起身旁的血吼便要杀人。
“术士不可信!必须通通杀光!一个不留!”
“且慢!”
月歌大术士捂着不断往下流血的嘴唇,求生欲让他虚萎的身体发出了洪钟般地吼声。
“部落需要胜利,我提供了通过胜利的道路!仅此而已!难道这也有错吗?!”
“可以让死尸复生的瘟疫?星辰水军出的那回事儿果然是你们干的!!!”
奥格瑞姆和格罗姆都是在克己的带领下,“参观”过通灵隐宗对抗的怪物。所以二人的反应要比其他将领激烈得多。
“大酋长,那纸张上写的,到底是些什么啊?”
已经升任为军团长的兹格雷斯疑问道。
在座的将领都能从两位的反应猜到,那张纸上写的东西肯定很损。可问题在于,大家都是在战火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只要能获得胜利、减少伤亡,将领的道德底线是可以适当降低的啊。
“你的耳朵聋了吗?”
血丝已经爬上了部落大酋长的瞳孔,格罗玛什则已经砍断了月歌酋长的双腿,凄惨的哀嚎声响彻了整片大帐。
“亵渎死者的瘟疫,不可治疗的绝症。这就是他出的主意!”
经过更加仔细的解释,落在大术士身上的目光便从茫然无知变成了切齿痛恨。
谁都不是傻子,部落使用暗影议会的余孽,只是权宜之计。换句话说,迟早有一天,二者必然得当面锣对面鼓地干上一仗。
而现在,他们手里有着一种异常可怕的死灵瘟疫……
“大酋长,你还,你还,需要,术士的,术士的力量!你,不能杀我!”
月歌术士痛骂着派遣自己过来的古尔丹,当然,是在他那肮脏到极点的心里。
“这就是你现在还能喘气儿的原因!”
奥格瑞姆恼恨地扔下术士领袖,并抬手拦住了抬斧欲砍的地狱咆哮。
“够了,格罗玛什叔叔。”
“妈的!”
战歌代代传承的战斧深深嵌入了地面,地狱咆哮狠狠地薅了下脑后的马尾。
“这帮术士根本就不能用!我们就应该向罗非侄子多借些萨满祭司,他不会不高兴的!”
“他不会不高兴,但星辰的普通人不会高兴的。”
暗箭伤人者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无力,“当我们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就应该猜到如今的处境。”
“哎~”
战歌酋长又怎会一点不知,这熟悉的无力感,更成为了心中火焰的柴薪。
“呼,呼,大酋长,请听老夫……”
粗糙的大手摁在了大术士的头颅上,智将眼中乍现的寒光让刚从生死关逃出一劫的月歌酋长如坠深渊。
“不!不!不!”
“噗嗤,咔啦,哧啦!”
奥格瑞姆捻了捻手中的骨渣和红白之物,可怜的无头尸体被随手扔在了部落大酋长的脚下。
“部落需要术士,但不需要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当然,他还有后半截话没说。不过在手下将领齐聚的场合,没必要把话说全,不是吗?
“都散了吧,让我再考虑一下。”
将领们也不再磨叽,纷纷离开了中央大帐,只留下了低头沉思的黑石代酋长。
开会的时候,太阳便将将要落下山了。等众人散会之时,这天就已经黑透喽。
阴风卷过大帐的门帘儿,逗得部落大酋长鼻翼微动。
“真没想到,你还会这等装神弄鬼的法术啊。”
幽绿色的能量流中,一个痛苦的灵魂正拼尽全力向外挣扎,却完全无法逃脱那只看似干枯无力的掌心。
“哈,部落的防御体系实在是太严密了,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前来赴约的啊,大酋长。”
始终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终于离开了潮湿的草窝,露出了两颗令人畏惧的毒牙。
“那么请问,尊敬的大酋长,您究竟想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