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泽拉斯兽人传 第二百二十二章 离家（下）

  “呜~”

  微风吹拂过空荡荡的营地，好像老人临死前的最后一口呼吸一般，悲哀、痛苦、遗憾却又释然。

  阿厄佐格站在黑暗之门前，双眼远望，等待着那些早已约好的来客。

  他不是一个人，影月大萨满换上了主持科什哈格节的盛服，白色的颜料顺着骨骼分布，画成一个既具神秘，又带威严的面具。

  在黑暗之门的最后一个阶梯上，四位元素之怒化为人形围坐在一起赌骰子。浑身暗影波动的男性鸦人扶着双眼无神的女性鸦人，无形的奥术波动以二人为核心，遍布整个黑暗之门前。

  在二者中间，则是斯克提斯暗影刺客、星辰占星人和归化恶魔组成的混编接应部队。

  “非哥他们什么时候到？”

  哈姆走出队列，一巴掌拍在弱不禁风的鸦人少年肩膀上。

  “你已经问这个问题很多遍了，”转头看了眼焦躁不安的白爪酋长，后方大管家淡淡地回复道，“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日子，今天就该有人回来……”

  话音未落，一道淡黄色的光弹飞上天空，大约半炷大香后，德莱尼断后队们第一个来到了接应地点。

  “呼，呼，呼。” 

  为了维持辅助结界，维纶耗尽了体力和精力，此时正躺在担架上闭眼休憩。兰佐尔、玛拉达尔、玛尔拉德和奈丽四人围绕，小心谨慎着护卫着老人。

  “来人了！让开道路，准备防御！”

  睁开双眼，德国先知抬手，停下了要带自己离开德拉诺的担架队。

  “先知，怎么了？”

  “扶我起来。”

  玛拉达尔和兰佐尔一边一个，将老人扶下担架，玛尔拉德则将圣光权杖交给维纶，好有个借力的地方。

  “在这等一会儿吧，”睿智的双眼扫了一圈，这位经历过太多灾难地老人微笑道，“人老了，念旧。”

  四位将军互相看了一眼，最终由奈丽做出了决定。

  “留下二十个守备官、二十个牧师。剩下的，过门。”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采取自愿报名，不然谁都不会走。亡者主教点出二十个牧师，玛尔拉德找出二十个守备官后，其他德莱尼战士沉默着，踏上了黑暗之门的阶梯。

  “老伙计，你真的不打算跟孩子们一起走吗？”

  暂时没有身份和种族的羁绊，维纶和耐奥祖终于可以像两个普通的老朋友一样唠唠嗑了。

  “累了，不想走了。”已经变成术士的萨满导师单膝跪地，轻轻抚摸着有些龟裂的泥土。

  “你……”德莱尼先知抬起手，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化成一声无力的叹息。

  “对了，维纶，你们德莱尼人能活多久？”

  “呵，很久很久，”维纶与耐奥祖站成一列，微笑道，“久到我都快忘记克乌雷带我们离开阿古斯的景象了。”

  “那我想，你对如何度过漫长的生命有丰富的经验。”

  “怎么，你想把罗非托付给我？”

  老萨满转头，看着那对充盈着圣光的眼睛，随后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我耐奥祖可生不出这么厉害的孩子。”

  “我只是担心，漫长的时间会扭曲那孩子的心智。要知道，把星辰建立起来的时候，他还只是个使用奇怪武器的新手战士。如果日后……”

  “这件事你不应该找我，”维纶向后指了指，脸上颇具促狭意味地回答道，“你应该找我背后这个小妮子。”

  “真是不能理解啊，”影月萨满回头，看向兰佐尔，“为啥罗非会喜欢这么个孩子？看看她，一点都不强壮。”

  “生命形式不同嘛，有力气没力气可不能光看肌肉。”

  狼鸣人吼声中，莫雷格带着兽人圣骑和火刃氏族，第二个回到了黑暗之门。

  “嘿，哈姆，好久不见！”

  趁着两边点兵点将的时候，雷克萨和与他形影不离的战狼冲出了队列，半食人魔与白爪酋长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伊戈大叔和阿克塔大叔……他们是真正的勇士。”

  “没错，白爪氏族的每一个人，都将以他们二人为荣耀！”

  白爪酋长的脸上仍有悲伤，但眼中闪过的，是自豪的光芒：兽人从不畏惧死亡，他们畏惧的，是死而不得其所。

  “火刃氏族，过门！”

  “圣骑士们，过门！”

  萨穆罗和莫雷格下完命令后，便与阿厄佐格他们站在了一起。两边的战士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在进门之前，四位元素之怒会给每个人一小袋泥土，以作纪念。

  “兰特，别藏了。”

  剑圣导师瞅都不瞅，便一语点出了那个隐身在自己旁边的混血小子。

  “嘿嘿，被您发现了。”

  兰特瑞索显出身形，有些尴尬地挠了挠下巴。

  “以后要注意，你的能力是戈达乌大人赐予，与疾风步相性不合，容易出破绽。”

  说完这话，萨穆罗便沉默下来，眉间雷刃标志微显，混血剑圣本想插科打诨，放松一下气氛，在看到那个标志的时候，便只有无力地张张嘴巴，什么都没说出来。

  剑圣们作为中坚力量，在此次战争的损失超过七成，而雷刃结社，作为剑圣中的中坚力量，已经只剩下一个人了……

  等待，等待，无趣而又沉默的等待并没有太久，水晶斧矛如同旗帜一般，领跑在一众将士前方。

  “卡罗克！”

  福劳尔站起身，剧烈的动作让洁白绷带瞬间染红，负责照顾她的萨满们一皱眉头，一边摁住她一边释放治疗魔法。

  “不要担心，我把他给带回来了！”

  顺着前冲之力，罗非翻身下狼，卡罗克作为残将（这时候他想起来自己断了只手了），也跟着潇洒下坐骑，三两步冲到自己妻子面前。

  “萨鲁法尔兄弟，拜托你们了昂！”

  罗科格也会耍心眼，他才不干点人这种无聊的细致活呢，吩咐完一句后，便站在罗非身后，假装自己尽忠职守。

  三兄弟好久不见，自然是少不得叙旧吹牛。兰佐尔的怨气直冲天际，弄得附近几个男人嘴角抽动，而奈丽，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轰隆，轰隆，轰隆。”

  戈隆们巨大的脚步声打断了雷神酋长的畏首畏尾，独眼巨人们在伙伴的引导下，一个接着一个地冲进了另外两座副门。

  “当初，得有一百多戈隆留下吧……”

  空荡营地里的一处高坡耸起，戈罗的心灵传音响彻罗非脑海。

  “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

  在一片烟尘中，利奥拉和基尔罗格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一众领袖身后，着实把不少人吓了一跳。

  “别动手，自己人！”

  好吧，考虑到这帮人的武力值，应该不只是吓一跳，而是差点揍他们一顿。

  “该死！真不应该听你的馊主意！”

  面对血环酋长的抱怨，虎人大酋长一记虎尾抽打在对方后背上。

  雷云之怒可没有跟他们开玩笑的心思，一溜电光闪过，便来到了哥姐面前打招呼。

  断后的虎人氏族和血环已经随戈隆一起前往艾泽拉斯，所以省了二人点兵下令的事儿。

  “他奶奶的！在这住了一辈子，让这么帮不知道哪来的怪物赶得满地跑。”

  基尔罗格朝地上啐了口吐沫，利奥拉则有些惆怅地看向自己的家乡，那片巨兽之骨，此时应该已经被打碎成满地白粉了吧……

  “杜隆坦呢？”

  虎人萨满指了指来时方向，只见群狼奔涌，其中大部分狼的身上，都没有属于自己的骑士。

  另一侧，满身海风味道的巴博萨带着经验丰富的水手们走进了撤离营地。从老船长的表情上来看，他对必须抛下自己的船相当不满。

  “呦，杜隆坦，终于骗着一个愿意让你骑乘的小狼……啊疼疼疼！”

  两头大狼一头一胳膊，咬得罗非满身是血。至于霜狼酋长？嗯，他完全没有救出非哥的打算。

  “说实在的，你这次纯属活该。”

  扎克站起身，扑了扑了皮甲上的灰土，眼中透出一股子幸灾乐祸来。

  “靠！你们还真把霜狼带出来了啊？！”

  “不是全部，”狼母眼中银光乍现，哈LS和冰魄也适时地停止了打闹，“年纪太大的和太小的，都留在了霜火岭。我相信德雷克和莱，莱，莱叔，会照顾好他们的。”

  擦擦头上的血，星辰大酋长撇了下嘴，瞅了眼舔爪子装无辜的哈LS和冰魄。

  “给，非哥。”

  杜隆坦张开五指，一个粗糙的小木雕出现在雷神酋长眼前。

  “这是……”

  “贾纳尔留下的，他想给咱们一人刻一个，可惜，手法实在是太糟糕了。”

  罗非接过那个属于自己的木雕，人脸上眼睛鼻子都分不太清，只有旁边那根刻了好几个岔的小木棍，能让他大概猜出来，这是那把自己那把造型奇怪的斧矛。

  “流水不朽。”

  响指过后，霜火岭兄弟手里的木雕都多出一层无色薄膜。 

  “这样，便不容易坏了。”

  肩膀轻沉，罗非侧头一瞥，便认出谁是这手的主人。

  “我们，都失去了很多。”

  兰佐尔轻声安慰着雷神酋长。

  “呼，至少，他们的牺牲不是毫无价值的。”

   失去了元素法术支撑，早已到达极限的三堵大墙瞬间崩塌，在远处那漫天烟尘飘上高空的时候，高尔考克夫妇带着一直没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的法师部队，从侧面走上了黑暗之门的阶梯。

  “都已经准备好了。”

  “既然如此，”星辰大酋长环视一圈，高声吼道，

  “勇士们，我知道，这场仗，大伙儿打的憋屈！这次离开，大伙儿不情不愿！”

   “我也一样！”

  “但没办法，在这，咱们打不过这帮孙子。”   

  “不过不用灰心，到了新世界，我们还有得跟他们较量呢！” 

  “等咱们在那安稳下来，我就带着你们，带着孩子们，打回我们的世界！告诉这帮丑陋的蛆虫，谁才是他们的爹！” 

  “现在，全体撤离！”

  当先迈出步伐的，正是鸦人双柱神和五位元素之怒，满脸无所谓的布鲁塞隆带着一帮子被罗非留下的倒霉蛋，跟在了几位超自然存在的后面。

  “小非，等一下。”

  等最后留守的兵们都走光，一众领袖即将动身之时，耐奥祖出言，拦住了星辰大酋长。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话虽如此，雷克萨、杜隆坦、哈姆和兰佐尔还是留了下来。

  “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

  留下的几人和雷神酋长关系密切，所以影月萨满也没有屏退众人的意思，单刀直入地问道。

  “什么叫没有我啊？我这不是……”

  “时间线，平行宇宙。”老兽人张口，蹦出来了两个他本应该不知道的词汇，“如果不是在格鲁尔的帮助下，接触了德拉诺什，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奇妙。”

  罗非脸色一沉，耐奥祖也不恼，平静地看着他。

  “我只是时间之河里一粒微不足道的沙粒。”

  “好吧，”眼中光芒一暗，萨满导师心烦地挥了挥手。“快滚快滚，我可不想你们这帮毛头小子打扰了葬礼。”

  “那就不打扰您了，走喽！”

  不敢再去看那个弱不禁风的背影，罗非五人组赶紧溜进了黑暗之门。

  “啧，小鬼就是小鬼，连撒谎都撒不明白。”

  耐奥祖闭上眼睛，安稳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

  “吼啊啊啊啊！” 

  “为了比利！” 

  “杀！杀！杀！”

  混杂着恶魔语、兽人语、食人魔语的战吼唤醒了最强术士。耐奥祖睁开眼睛，起身正冠，平静地看着冲过来的恶魔和混杂于其中的魔血者。

  “那群指挥官好像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啊……”

  在与德拉诺什接触过之后，老萨满多出了一些特殊的感应能力。

  “哎，本来还准备了一套悼词来着，现在，也用不上了啊~”

  耐奥祖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愿意和我一起赴死的影月白痴们！启动毁灭风暴！”

  话音落下，萨满导师的死忠们解除了三座黑暗之门的稳定装置后，开始疯狂开启传送门。 

  “为了耐奥祖！”

   “为了耐奥祖！！”

   “为了耐奥祖！！！”

  此起彼伏的怒吼声背后，意味着无数空间裂缝的开启，和一个个不断消失的生命。

  “该死的恶魔杂种们！陪我这个罪人，一起去最可怕的虚空溜达溜达吧！” 

  双臂展开，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落下，已经到达极限的空间，瞬间崩裂出无数漆黑的漏洞，磅礴而又精纯的虚空之力如同被挤压的巧克力酱一般，灌了进来。 

  “轰隆！”“轰隆！”“轰隆！”

   三座黑暗之门爆炸的声音里，混杂着一位伟大萨满同他的弟子们，心满意足的狂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