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带着几名小孩在前风风火火跑来呼道:“舅舅,俺们来助阵了。”
“你瞎嚷嚷啥”李重斥责外甥一顿,见后面跟着十几骑身着黑色棉袄大衣,一看就是军装,李重为之一喜忙向外甥问道:“虎子,是你爹回来了吗?”
“俺爹不是还在打倭寇吗?”虎子看向舅舅问道:“舅舅,他们说倭寇都杀光了,是真的吗?那俺爹啥时候回来啊?”
“你爹还在东瀛,哪有那么快回来。”李重忙问道:“他们是干啥来着?”
“他们从村里就跟着俺们过来的,俺也不知道他们是干啥来着。”
刘阿杰带着两名随从骑兵上前来大声喝问道:“怎么回事?”
张账房忙上前躬身见礼道:“没多大事,就是为工钱起了争执,让军爷费心了。”随即又问道:“敢问军爷在何处衙门任职?”
“王城”刘阿杰拉着马缰看向张账房问道:“为何因工钱起争执?”
李重一听刘阿杰果然来头不小,就连一向跋扈的张账房都很恭敬,忙回道:“回军爷,小人们给东家修建宅院干了快半年,说好的年底结完工钱,张账房只给俺们每人一两银子,过年啥都贵,这年都没法过啊。”
张账房不满斥责李重道:“东家可没说不给钱,不是都给你们每人发了一两银子工钱吗,其余工钱得宅院建好了再给。”
陈瀚打马赶过来,听着双方争执工钱发放,刘阿杰过来细说一阵,陈瀚看向张账房问道:“这宅院是谁家的?”
“林家”张账房底气十足道:“这帮贱皮子宅院没建好,就想要给完所有工钱,宅院出了问题,找谁负责,也没这规矩。”
陈瀚沉声问道:“谁是监工?”
张账房回道:“我就是”
“你既然是监工,就应该清楚宅院质量到底有没有问题。”陈瀚怒斥道:“拖欠工钱你还有理了是吧”
张账房当即警告道:“奉劝军爷一句,不要多管闲事,我家东家不是军爷你能惹得起的。”
刘雄闻言怒骂道:“他奶奶的,我倒要看看你家东家是谁。”
张账房一听此话顿时有些担心起来,随即改口道:“既然军爷们要管此事,也不是我一个账房能做主的,容我回府禀报东家处置。”
陈瀚当下怒喝道:“让你东家赶快把工人工钱结了,如若不然,让你东家去台海县衙堂上结。”
“我这就回去禀报,你们等着。”张账房放下狠话带着五名家丁扬长而去
陈瀚看向刘阿杰吩咐道:“留下两人处置一下,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是”刘阿杰领命朝着两名随从吩咐道:“你们留下处理好此事,若是不能处置,立即来报。”
两名军谍司随从欣然领命:“是”
海东国中都新城修建计划在殿前会议结束后迅速开始上马,新城中轴线北起璜山南麓基隆河北岸,南抵南山河山谷口。政务院工司官员已经开始忙着测绘规划修建新城,先期主要是测绘中轴线用木桩石灰定点划线标识。
陈瀚打马带着十几骑在城东南一带宅院房舍工地查看一番后来到一座不大的丝织作坊,一袭紫绿色袄裙徐娘半老的作坊女机户(老板)一见十几骑下马进来,看穿着是军人打扮,略微发福的女机户笑脸盈盈躬身见礼问道:“劳驾军爷们登门,不知军爷有何要事,贱妾能否效力?”
刘阿杰在前道:“新年将至,我等奉兵司之命巡查城内外可疑贼人。”
“军爷们辛苦了”女机户忙恭请道:“作坊太吵,军爷们进屋里喝口茶水。”
“多谢掌柜了,我们只是进来看看有没有消防隐患,防止走水。”陈瀚也不知道古代作坊老板怎么称呼,随即又问道:“掌柜如何称呼,掌柜这里雇佣工人不少啊,工人工钱如何?”
“回军爷,贱妾夫家姓张,娘家姓王,机坊共有织工十六人,大多是从江南苏州府高价聘请来,至于工钱得看他们技艺,织得越多,工钱自是越多。”女机户张王氏见对方似乎真是前来查看一番,丝毫没有要银子的意思,也放心说道:“机工技艺熟练者每月至少二三两银钱,最少也有一两半银钱,比在大明赚得更多。”
大明土地兼并严重,尤其是太湖流域的土地兼并越演越烈,主要是大明上层权贵带头兼并土地,比之英格兰王国圈地运动不逞多让。贫苦农民失去土地,只得投靠地主,卖身为奴,世世代代当牛作马,地主豪绅养奴成风,江南、山东、河南一带,尤为严重。
苏州是江南丝织业中心,出现很多机户,专以机织为生,机户雇佣机工从事纺织生产。农民土地被兼并后不愿卖身为奴只能进城成为机工或其他雇佣行业生存,苏州城中光机工就有数千人之多。
机工是完全没有产业之人,依靠出卖劳动力生存了。但都是自食其力良民,具有人身自由权,机户与机工的关系形成机户出资,机工出力的雇佣关系。
苏州城里的几千机工都没有固定的工作,每天清晨聚集在一些街头巷口,等待被机户雇佣,机工一天没活干,就得挨饿。得业则生,失业则死就是真实写照。
技艺很好的织工不担心没有机户雇佣挨饿,都被机户抢着雇佣,织工觉得机户给的工钱太低就会提出涨薪,不同意就会跳槽到别的机坊获得更高的工钱。海东国中都台海城开办的机坊工钱都很高,因此跳槽出海的织工不少。
“你这里天黑还上工吗?得当心火烛。”陈瀚又问道:“生丝应该都是从大明购买的吧,掌柜一月盈利多少银钱?”
刘阿杰见机户张王氏看了一眼主公,忙出声吩咐道:“问你话就如实说,不得隐瞒,也不会怪罪你。”
“是是是”张王氏忙回道:“机坊都是清早就开工,天黑放工。贱妾机坊一共十六张织机,一月下来大概能赚百余两银子,机坊需交坊税,购买生丝还得交关税,算下来也所剩无多。”
“在我海东开办机坊比之大明如何?”
“自是在海东开办机坊比在大明好很多,海东官吏大多不会胡乱勒索钱财,就是要上交不少坊税、关税,好在中都台海城不愁销量,贱妾家也从一张织机逐渐购置十六张织机。”张王氏深感庆幸当初跟着迁徙出海,凭着手艺开办起机坊来。
陈瀚朝着张王氏恭祝吩咐道:“恭祝掌柜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新年到了,让机工们早些休工过年。”
“多谢军爷美意”张王氏恭送着陈瀚十几骑离去:“军爷们慢走,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