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君臣目光都聚焦在播州宣慰司,播州宣慰司行政上属于四川,军事上属于贵州。播州(遵义)土司杨应龙早有不臣之心,四川官军羸弱,每遇征战常调遣土司军队,杨应龙错误地认为大明朝日落西山,鞭长莫及。
杨应龙开始明目张胆僭越,居所雕龙饰凤,擅用阉宦,俨然一个土皇帝。杨应龙生性狡诈多疑,喜好以诛杀立威,结怨甚深,所辖五司七姓不堪其虐,纷纷叛离。
杨应龙接连遭到贵州巡抚叶梦熊上奏弹劾,力主让杨应龙前往贵阳府听勘。四川松潘地区动乱,艾穆于万历十九(1591)秋,擢右佥都御史,巡抚四川,艾穆奏请朝廷暂免勘问杨应龙,调遣播州兵参与平定松潘。
四川贵州两省巡抚意见不一,贵州巡抚叶梦熊重议勘问,奏请播州改派流官治理。四川巡抚艾穆与之相左,遭致怀疑与斥责。
大明朝廷诏命黔蜀两省会勘,杨应龙当然愿赴蜀而不赴黔。
随着毛利胜信率倭寇打着九州义统旗号袭击浙直沿海各府县,浙直两省雪花般的告急奏报星夜兼程送到京城,明廷开始将目光转移到刚主动归顺的东番守备陈瀚身上。
施德率福建水师北上宁波府与浙江水师准备围攻盘踞在舟山一带的海盗倭寇,随着两万余由各路大名军队组成的倭军自东瀛浮海来袭,在倭寇总大将五岛纯玄引领下攻陷舟山岛上的定海中中、中左千户所。
征伐明国总大将毛利胜信统领倭军倭寇兵力近五万,开始攻打浙直沿海府县。
浙直总兵骆尚志兵力不足,被迫据守宁波府、台州府,浙江总兵侯继高守绍兴府。
浙江水师被迫退守绍兴府曹娥江入海口,旋即遭到大批倭军倭寇战船衔尾追来,将浙江水师战船堵截在曹娥江中,毛利胜信亲自指挥一万倭军对浙江水师发动猛攻,浙江水师将士纷纷驾船逃跑,被倭军袭败,被倭寇俘获二十艘战船。
正在双屿门的施德见势不妙,立即率福建水师南逃台州府,派亲兵连夜赶回福建向福建巡抚赵参鲁禀报此事,紧接着又退守温州府。
倭寇打着九州义统旗号劫掠浙直沿海府县的紧急军情传到福州府城,福建巡抚赵参鲁闻报大惊,联想到心腹宋师爷与陈瀚在南澳岛起了龌龊,不欢而散,陈瀚怕是早有反意。
巡抚衙门大堂内,赵参鲁召集一众福建文武官员紧急商议应对之策,赵参鲁端坐上位看向众人道:“倭寇打着九州义统旗号劫掠浙直沿海府县,九州义统正是陈瀚所用和名,吾福建沿海各卫所也需加强戒备,以防陈瀚部属作乱。”
何济高闻言惊呼道:“军门大人,下官以为倭寇必是陈瀚指使,当出兵将陈瀚派驻海坛山、厦门部属一举拿下,迫其就范。”
有幸与会的沈有容当即反对道:“军门大人万万不可,陈瀚若真反叛朝廷,为何不直接进攻福建沿海,反倒是北上劫掠浙直沿海,还请军门大人派人查探清楚再做定夺。”
赵参鲁也为此深感困惑,海坛山守将也没有禀报陈瀚部属有反叛作乱迹象,陈瀚是自己招抚,真要是反叛了自己也难辞其罪,赵参鲁随即看向沈有容道:“那就请沈千总去一趟东番,当面质问陈瀚究竟是何原因?”
“标下遵命”沈有容单膝跪拜领命
赵参鲁随即下令道:“传令沿海各府县、卫所立即加强戒严,命水师提督施德立即率水师返回福州府。”
“是”一众福建文武纷纷领命
东番守备府客堂中,陈瀚正在接待在东番各地游历近两月的旅行家陈第,陈第一袭青衣道袍端坐左下方,虽是年过半百,却是一副精力充沛,不愧是镇守边疆多年文武双全的老将。
陈瀚看向陈第一副礼贤下士,虚心求教问道:“陈老将军游历东番何以教我?”
“老朽不敢”陈第见陈瀚如此礼贤下士,这不是陈瀚一贯霸道作风,当下盛赞道:“陈守备大规模移民东番开垦田地,救济贫民,活民无数啊。老朽沿途所见所闻,东番百姓无不对陈守备感激涕零,老朽已对陈守备敬佩不已。”
“陈老将军廖赞,小子愧不敢当啊。”陈瀚一脸谦虚道:“我前番渡海归顺国朝,在福建沿海各府县剿灭倭寇海盗时见福州闽江疍民及各卫所军户生存艰难,便助疍民、军户、贫民渡海谋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陈守备此举何止是举手之劳,对疍民、军户、贫民来说更是脱离苦海,于东番也是大有益处。”陈第佩佩而谈道:“如今东番各地从福建、广东、浙江迁徙数十万百姓至东番安置屯垦,不出数年,东番将会是另一番兴盛景象啊。”
“借陈老将军吉言,我东番守备府定当治理好东番。”陈瀚随即试探性问道:“我东番守备府初创,陈老将军文武双全,可否降尊屈就留下助我治理东番?”
“多谢陈守备好意,老朽早已致仕归田,性无它嗜,唯书是癖。”陈第见陈瀚一脸失望之色,这小子倒是个拿的起放得下之人,旋即道:“老朽打算渡海回长乐老家,可否搭乘陈守备战船渡海。”
“当然可以”陈瀚深感遗憾道:“我会安排陈老将军渡海回长乐老家”
“如此就多谢陈守备了”陈第起身朝着陈瀚躬身相谢告辞:“老朽告辞”
“陈老将军慢走”陈瀚看着陈第离去的身影感叹自己招揽不到经世之才,都是些落第士人小吏才愿渡海前来东番。
刘阿杰进大堂来拿着一封密报禀报道:“启禀主公,浙江紧急密报。”
陈瀚接过密报打开一看惊得不轻,毛利胜信率不下两万倭军浮海袭击浙江布政使司,攻陷舟山定海城,劫掠宁波、绍兴、台州、松江、嘉兴、苏州等府,浙直官兵接连溃败,不得不据城坚守,倭军倭寇肆掠浙直沿海。
更令陈瀚震惊的是倭寇尽然打着自己在东瀛的混号九州义统旗号劫掠国朝沿海,陈瀚旋即明白倭军倭寇为何冒充自己手下:“定是丰臣秀吉想借刀杀人”
刘阿杰也深感担忧道:“主公,该如何是好。”
“得立即澄清此事”陈瀚有吩咐道:“去把王公公请来”
“是,标下这就去。”刘阿杰领命出大堂
没多久,王忠被刘阿杰带人架着前来,王忠端坐在左下方整理衣冠,一张死人脸阴晴不定看向陈瀚问道:“陈守备就是这般对待钦使的吗?”
“王公公恕罪,手下人情急之下多有得罪。”陈瀚看向王忠道:“我得报有不下两万倭军自东瀛浮海袭击浙江布政使司,已攻陷舟山,肆掠浙直沿海各府县卫所。
倭军倭寇都打着我九州义统旗号劫掠国朝沿海,我担心朝廷官员误认为我东番反叛朝廷,正好王公公在淡水城,还请王公公出面为我东番将士作证。”
王忠闻言眼前一亮,阴阳怪气道:“咱家出面作证亦无不可,只是咱家出海一趟也不容易啊。”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太监爱财,甚过爱命。
陈瀚岂能不明白王忠弦外之音,当即吩咐道:“来人,给王公公准备一千两银子辛苦费。”
“陈守备,倭军倭寇打着你的旗号劫掠浙直沿海各府县,事关你身家性命,还请慎重考虑。”王忠端起侍女奉上的茶品茗一口悠然自得道:“听闻陈守备在东南沿海剿灭倭寇所获颇丰啊,不但咱家知道,就连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的张公公也对咱家提起过此事。”
这死太监居然盯上自己了,陈瀚面不改色陪着笑脸道:“王公公有所不知,我义军虽在国朝沿海缴获不少钱财,可将士也需要发放粮饷,还有移民东番百姓所需耕牛、农具、粮食等都需要钱财,我东番守备府并无多少钱财。”
王忠却是不以为然冷笑道:“听闻陈守备组建西洋商行,光西洋商行入股白银就有一百万两啊,陈守备这是在跟咱家哭穷吗?”
陈瀚脸色有些难看,盯着王忠沉声问道:“王公公需要多少银子才肯出面作证?”
“咱家所需不多,也就五万两白银吧。”王忠一脸轻描淡写道:“对于陈守备来说不是难事吧”
陈瀚想一刀砍了王忠了事,但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这么办,这个死太监虽可恨,真要是将他宰了,那自己就是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浙直沿海倭寇跟自己没关系了。
“我怎么就这么蠢啊,偏偏找爱财如命的死太监作证。”陈瀚黑着脸看向王忠道:“王公公未免也太贪心了吧”
王忠拉长着马脸解释道:“陈守备这是哪里话,咱家不过是奉旨跑跑腿而已,光有咱家作证还不行,还得有张公公替陈守备在万岁爷面前美言,万岁爷也得看到陈守备的忠心不是,五万两银子不算多。”
陈瀚眼前一亮问道:“王公公是说这银子会献给东厂张公公和皇上”
“不错”王忠见陈瀚上路,老怀甚慰提醒道:“陈守备奉上五万两银子孝敬张公公,张公公自是会多多替你美言,其中大部分银子是要进献给万岁爷的。”
五万两银子啊,陈瀚很肉疼,这死太监胃口也太大了,就连当今万历皇帝朱翊钧也受其母李太后影响非常爱财,陈瀚盯着王忠问道:“王公公,这五万两银子究竟有多少是献给皇上的,我想听实话。”
“这个嘛”王忠端起茶杯品茗一口道:“此事由张公公做主,咱家只是奉旨跑腿而已。”
“岂有此理,你以为老子好敲诈勒索是吧。”陈瀚气愤不已道:“别以为没有你我就找不到人作证澄清此事”
王忠腾地起身怒喝道:“好你个陈守备,你敢污蔑咱家,真以为咱家想为你作证吗?”
“来人,送客。”陈瀚真恨不得将王忠大卸八块
刘阿杰上前怒喝道:“请吧”
“哼,给咱家等着。”王忠临走之时撂下一句话来:“你一个小小的东番守备尽如此不识抬举,就等着朝廷大军将你剿灭吧。”
刘阿杰一把拧住王忠胳膊提醒道:“少在这大放厥词,别忘了这里是东番,信不信让你有来无回。”
“你们想干嘛”王忠被吓得双腿打颤忙哀求道:“咱家只是一时气话”
陈瀚随后出来盯着王忠警告道:“提醒王公公一句,最好不要想着造谣生事,若是朝廷敢对我不利,我东番将士若真反了,罪魁祸首必是你王公公,你就等着皇上砍了你狗头吧。”
“小人不敢”王忠认怂了,真后悔太过贪心,惹得陈瀚不满。
陈瀚吩咐道:“别让我再看到他”
“快走”刘阿杰带着两名手下架着王忠出守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