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卡永恒围城 第91天：筹备

安琪抿起嘴，得到否定的回答让她极为不甘。

“我可以跟着你，我不会走丢的。”

她看着艾薇尔，一汪诚挚的眼神闪过少许希冀，寄期望于能再博得几丝机会。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干，我和他们...那群人学了枪，我还知道怎么隐藏自己了。”

“肯定不会拖你的后腿的。”

艾薇尔面色微松，还是固执的道：“不行...而且没有这个必要。”

“跟着第一批队离开，是最安全的，像杜籁卡那家伙说的，你没必要投身地狱。”她说完，心下默默腹诽起来，自己怎么也开始变得罗里吧嗦了。

空气沉闷下来，面前的女孩似乎被她严厉的话弄的有些不知所措，软软垂头弱弱道：“你生气了吗？”

艾薇尔哑然，旋即苦笑道：“哪有，只是不想让你冒险罢了。”安琪闻言就又变得愁眉苦脸，脸颊揪在一起，无端的生出微妙的滑稽感。

“真的不行？”

“不行！”

“那好吧...”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展露出明媚的微笑，看起来像是默认了，倒让艾薇尔意外起来，又严肃的和她叮嘱了几句。

“记住，一定要跟紧队伍，不要走散！”

不管艾薇尔说什么，安琪都乖巧的应和下来，出人意料的稳重，而这期间她举手投足间的气质，突然给艾薇尔一种微妙的既视感。

那就是贵族家的仆人在给未谙世事的大小姐训话这种错觉，她就是那个贵族家的仆人，艾薇尔略显尴尬，随即就退出了安琪的房间，然而她没有注意到，安琪那始终游弋在她身边的目光。

艾薇尔走出这个据点，据点的人们已经悄然从里面转移出来了。包括一些设备也被提前拆卸下来，而不能利用的则被干脆的销毁。

走上大街，艾薇尔看到了许多，之前或许未曾看到的景色。

在夜色下，人们排成长队，挤成一团团的洪流沿着小径朝远处走去，剩下的人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

铁丝网被几个荒土据点的成员高高扯起，而一些剩余的铁雷也被埋在阴暗的小巷之中，角落里面，以及每一个房间中。

在更远方则是烈火闪耀的地平线，让人血脉膨胀的惨景，染血的军旗仍然悬挂在窗口，那里的玻璃已经支离破碎。

撤离的筹备工作正在进行，荒土据点的成员开始有序的转移这个地区的人们，戈德温命令将老人和孩子放在第一批队，带领着朝北街出发。

有人不愿意离开，他们担心会在路上出现问题。也有人因为胆怯放弃了行动，固守原地寄希望于德鲁尼亚人不会发现他们。

骂骂咧咧的小混混们抱怨着转移速度太过缓慢，他们担心时间会不够充裕。

出于转移工作的需求，德军即将扫荡的消息被告诉了他们，但是有更多人不知道他们前方的命运是什么。为了防止发生恐慌和骚乱，戈德温决定不把消息散播出去。

人们感觉到绝望，可以说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人能保持良好的心态了，不知道这个围城战什么时候能结束，以及这种日子什么时候能过去，终结似乎只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灰暗的烟尘将天空紧紧遮蔽，浓雾在低空中淡淡的弥散着。神经像是紧绷的枪栓被紧紧锁死在心中，时间就如同被永远的冻结在这里，眼前的景物已经化作虚假的幻影。

不论转移的结果如何，这大概都是圣安卡城建立以来，奥洛斯街最为肃穆的时刻了，过去没有，未来也更不会有。

“这段路途需要多久才能走完？”

在混乱的街道废墟上，艾薇尔似乎听到有人这么问道，无比彷徨迷茫，人们也从紧张的氛围中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大概也明白了要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我们也不知道。”

几个荒土成员如此道，他们在说谎，然而眼神坦诚，却又不像是在说谎。

“我们不知道会怎么样。”

“总之，踏上这条路，跟着队伍走就好了，到北街去，在那里离开。”

“不需要考虑任何事情，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抓好你的家人。”

“我们会活下来的，没人可以追上我们。”

“来，兄弟，为生命，为你们，也为我们。”

这唏嘘的话语也不知是否能够藉慰人的心情，但是至少人们还是迈出了步伐，他们沉默下来。

是的，我们可以，就像之前挣扎的几十天一样。

艾薇尔默默看着他们从身边走过，在心里如此默默低语，微风吹拂而过，挑起了她的几缕发丝，她不禁眯了眯眼。

狭窄的废墟里面传来悠扬的口琴声，似乎是有人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即将到来，没有什么多余的抒发方式，只是在默默的做着稀疏平常的事情。

从这悠扬的口琴声中，艾薇尔似乎看到了血肉模糊的地沟；黄昏的田野，孤寂的天空，历史的沧桑变幻......就算已经知道结局，但愿意用和爱人共渡波澜壮阔的余生。在战争结束时，去换取一个机会的俊朗男人。

“怎么了，想什么呢？”

罗伯出现在他的身后，蹙起眉头，对艾薇尔的怔愣有点奇怪。

“呃，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难受。”

艾薇尔怅然，拢了拢自己的外套，悄然低声开口：“我们离开之后，大概不会回来了，对么？”

罗伯抿起嘴，这个答案毋庸置疑。

“围城结束前，肯定不会回来了。”

“至少，德鲁尼亚人不会允许我们回来。”他眨了眨眼，如此谑笑着。

“别气馁，杀完这群家伙，我们肯定能夺回我们的城市。”

他轻巧的语气透着自信，让艾薇尔的心情好了一些，不禁噗嗤一笑。

“真感觉你不去当兵可惜了。”

罗伯无奈的摇着头，视线飘远，不知为何笑了笑，伸手将耳机朝艾薇尔递了过来。

“其实我一点都不羡慕那群大兵，虽然他们比起我们活在这里要强的多，也比我们更强。”

“但是我知道，他们身上的枷锁，远比我们困在这里的枷锁更多。”

艾薇尔迟疑的接过了他的耳机。

“听听吧？”

戴上耳机，里面的内容是一个极其老式的军歌，艾薇尔听出来了，是圣罗索伦之战，根据那场法希最荣耀的战争写的歌曲。

“我们的战争会在围城结束的时候结束。”

罗伯如此说着，也戴上了另一只耳机。

“但他们的不会，会一直伴随他们，进到棺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