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安卡永恒围城 第67天：意识

A小姐的刀锋从一侧斩出，切断了那几道粘稠的丝线，晶簇被B小姐用枪支打碎，子弹的突突声过后，面前的怪物已经千疮百孔。

它仍在坚持，它还在扭曲。不断的冲上来，并且试图将晶簇扩散到更远的地方，以及他们的身上。

利齿和钢铁相抗衡，后者居然碎了满地，杜籁卡也算第一次见识到。

“小心，千万不要被击中，不然你就要迅速割掉受伤部位，防止晶簇蔓延。”

A小姐一边告诫着，一边再度挥刀，这个晶簇构成的生物也格外的笨拙，它似乎并不能很好的控制人类的肢体，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缓慢，让近身战显得如鱼得水。

“杜籁卡龇牙咧嘴，没好气的回道：“多谢提醒，但是我已经割了一块肉了。”说完他才手忙脚乱的躲过激光，轰飞了身后的一栋破旧小房。

虽然喷射出的激光的确威力强劲，但在速度极快的三人面前基本失去了作用，更何况还有B小姐的偏转场。

就在这样反复的车轮战和拉锯战过后，这个体力充沛，危害巨大的人造兵器终于倒下了，洒下一蓬血雨，身上的弹孔密密麻麻。已经数不过来了。

砰！随着最后一发弹壳落在地上，硝烟未散，面前一团扭曲的肢体在地上抽搐。拒绝着死亡，仍然在运动，不停歇的向外喷涌着莫名的紫色汁液。

断臂和肩膀间被一道道粘稠的丝线链接。内部填充的已经不是血肉，而是软化的晶体，紧接着又把肩膀和断臂撕扯到一起，强行的拼接成一个奇怪的东西，甚至连拼接都不够完整。

这已经称得上完全取代了人类的身体组织，变成了完全的晶体怪物。而顶端的晶虫有序的控制着这一切，还在发出吱嘎吱嘎的嘶鸣。

杜籁卡被彻底恶心到了，不打算持续这场令人作呕的搏杀，他扭开了铁雷。打算直接把眼前的亵渎造物彻底炸翻天，结束这场已经足够漫长的搏杀，赢得这场理所应当的胜利。

“吱吱——咕！”

就在杜籁卡旋开铁雷开关的一瞬间，A小姐猛然呆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的一团水晶血肉的混合物，这个形容没有任何夸张。

B小姐也明白过来，或者说他们的感官本来就是共享的，A小姐感觉到的，B小姐同样也可以感觉到。她们很快的反应趋于一致，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克隆人。

“等一等！”A小姐拉住了杜籁卡，没有丝毫犹豫，她的嘴唇愈发弯曲，摆出了一副似乎要哭的样子，不过杜籁卡知道她不会的。

B小姐也古怪的叫了一声，和A表现的截然不同，她捂住了嘴，一改平常的刁横，她的眼眶湿润了。

杜籁卡心下气急，想要挣脱A小姐的手，不过这只纤细的仿佛一掰就断的手腕现在却显得无比坚挺，“你们在干什么？疯了吧？”杜籁卡怒吼道。

“它…它在求饶啊！”A小姐古怪的说着，她的喉咙哽咽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弥天至宝，“它有了意识，这个意识违背了法则！”

“不…你知道吗，这证明这个…这将会是一个全新的物种，它不再是兵器了！”

“生物兵器不会求饶，不知道退缩，这被刻印进了他们的思维深处，它们的使命就是一直搏杀，直到死去或者机体不再允许。”

“但它，它在求饶…”A摇着头，两眼失神的如此道。

“吱咕！”

这只晶虫发出了细微的鸣叫，杜籁卡青筋狂跳，汗珠随着鼻尖流下，滴在地面上啪嗒一声。

“你是认真的么？克隆小姐？”

“之所以这个怪物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自己的意识，所以我就应该放过这个怪物，让它在这座已经足够混乱的城市干点不知道什么事情？”

杜籁卡摇着头，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意见，虽然身后的两个女人没有直说，但是他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如果按下铁雷，炸死面前的这个诡异生物。

她们两个会立刻跟自己翻脸。

杜籁卡沉默起来，场面闹得很僵，只有他脚下这一团模糊的怪物在“求饶”，以一种貌似低微的姿态缩在地上，还顶着这具可怜的尸体。

“是的，你应该放过它。”A小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怪物，近似固执的开口。

“它们已经不属于战争了，它们不该死。”

杜籁卡冷笑，“它们不该死？”他手心微微出汗，忍住自己按下铁雷的冲动。

次态神经感知已经描摹到了，身后的克隆双子正在酝酿危险的能力，她们知道自己能感知到，她们这是在威胁，也算是变相的警告。

“所以那些平民该死？”

“这场战争有谁是该死的，有谁是不该死的？”

“你居然在跟我界定这种东西，谁知道这个怪物吃什么，它会以什么思维行动？”

“它不该死。”A小姐说着。

杜籁卡深吸了一口气，定定道：“一个有意识的怪物，比一个疯狂的怪物更加可怕。”

“它不该死。”A小姐又重复了一遍，两只眼睛中闪烁着不同凡响的光。

“你不认为么，这个人类自己酿造的苦果应该被抹杀？”杜籁卡心下微沉，尽了最大的努力。

“它不该死。”

不管怎么劝说，A都不为所动，只是不断的重复那一句话，仿佛刻板的程序。

为什么它不该死，她们也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就像是道德底线就是如此，水到渠成的就促使她们这么去做。

经过良久沉默，这只水晶怪物似乎从自身伤势中缓了过来，它变成了一摊恶心的流体，裹挟着里面的杂质水晶流入了下水道，就在面前消失了。

于是这个城市又少了四个人，但多了一个怪物，这就是他们刚刚浴血奋战四个小时的结果，杜籁卡抓狂的捏着手中的铁雷，语气无比冰冷：“满足了？”

“这回你的物种保护计划圆满成功，哼？是吧？”

“会有无数人被这种东西杀死，然后消化掉，我真是不知道该献上祝贺还是什么。”

两个克隆小姐松了一口气，她们神情复杂，身上突兀的生出怆然感，这种悲伤茫然深深的扎进了杜籁卡的神经。

几十秒的沉默后，A小姐开口了。

“它不会做出坏事。”

“它也不该死。”

“它不该死。”

杜籁卡握紧拳头，眼神阴沉了不少。

果然，这个世界的所有人…

或多或少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