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亚铁路!
在詹天佑,甚至任何一个关注远东局势的外交官和观察家眼中,都深知这条铁路的修建对远东局势也产生了重大影响,有了这条铁路远在欧洲的俄国便可以把手伸进亚洲,伸进远东。↖,正因如此,大家伙才会对这条铁路如此警惕,甚至这条铁路从一开始修建,就向世人显示着其影响力——其直接导致“皇太子刺杀案”以及随之而来以日本灭国作为代价的日俄战争。
一条铁路改变了远东的局势,毁灭了一个国家!至少在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任何一条铁路能有如此这般的影响力。
实际上,相比于对日本的影响力,西伯利亚铁路对中国的影响无疑更为直接,对中国的威胁更大,毕竟两国直接陆上接壤,使得中国不得不直接面对来自俄国的威胁。对于东北而言,这条铁路势必将会导致东北与向东扩张的俄国发生矛盾。甚至就是眼下,这种因铁路激起的矛盾都已经产生了。
而且这种矛盾正在一步步的朝着不可调和的方向滑去,甚至在东北的一些相对激起的观点看来“西伯利亚铁路每向东延伸一尺,战争就愈进一尺”。
而在徐铁珊的游记中,同样有与铁路修建相关的记载,同样也隐隐提到这条铁路对东北安全的威胁,以及对未来东北安全的忧虑。对此詹天佑自然注意到了,可他没想到自己的答案,换来的却是大帅摇头否认。
“乌苏里沿岸的水稻很香。甚至江南的米更香!”
出人意料的是。唐浩然却然提到了另一件事。在《游记》中只用了很少的篇章描述的事情,甚至一笔带来,不为人注意到的一个事实——日本移民!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这一细节,但他却不能不注意到这一历史上所未曾有的变化。
“啊……”
詹天佑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然帅,您指的是日本移民?”
水稻!
对于是食用面包和面粉俄罗斯人来说,是一种新鲜的农作物,这完全是日本移民带去作物。过去,日本与俄罗斯是两个国家,纵是日本人有意,亦很难移居远东,可在俄罗斯吞并日本后,日本与俄罗斯成为了同一个国家,一方面是土地狭窄岛屿,一方面是辽阔的大陆,自然吸引了许多日本人。
在日本灭亡后,虽说有许多爱国的日本人流亡海外。但还有数十万日本人为了生计而移民到远东,他们多是一些无地的穷苦农民。那些穷苦农民在远东开垦荒地。种植水稻等农作物,而俄国需要这些外来移民去垦荒,甚至需要这些三等国民去“充实”广阔的远东以及西伯利亚。
在这种互取所需之下,日本移民正在一步步的充实着远东,充实着西伯利亚。而在徐铁珊的游记之中,同样清楚的记载着“东洋移民”的脚步,甚至他还曾随几家东洋移民一同行走了数百公里,沿途见过一个个“东洋村”,那些东洋村中,居住的无一例外都是日本人。
也许,现在远东、西伯利亚,对于日本人来说,就像是东北于内地人一样,在东北吸纳着内地人的同时,远东以及西伯利亚同样在吸纳着日本移民,在内地移民改变着东北的时候,日本移民,同样也在改变着远东,改变着西伯利亚。
“然帅,您是担心……”
难道然帅是担心这些日本移民?不过詹天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唐浩然打断了。
“担心?”
先是一愣,随后唐浩然摇摇头,或许,俄国人将来可能会担心日本移民会不会“染黄”远东、西伯利亚甚至整个俄罗斯,但是对唐浩然来说,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忧虑,原因非常简单,对于日本人,中国有绝对优势的人口基数,四亿五千万中国人,就是这种自信心的根源所在。
“我考虑的是,数十万甚至上百万日本移民的到来,将会很大程度上改变远东目前落后的经济,这才是我们需要考虑到的……”
在日俄战争期间,远东落后的经济,使得俄国背负了沉重的包袱,但现在,大量日本移民的出现,正在一点点的改变着这一现状,这自然很有可能会对将来的谋略产生影响。
“同时,更需要注意到的一点是,在游记中明确提到——铁路工地上,每十个工人中,有九个来自日本,雇佣一个俄国工人的工钱,足够雇佣五个日本工人!”
日本工人的廉价,甚至比历史上俄国人雇佣的华工更为廉价,正因为其廉价,才使得俄国人于尼古拉总督区设立大量的招工站,招聘日本工人前往西伯利亚修铁路。
“而且日本劳工干活非常卖力,从不偷懒。甚至在游记中,俄国工程师用赞扬的口吻说道。如果没有日本劳工,也许他们很有可能无法按期完工,但是现在,他相信日本劳工可以让工期提前完成!”
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历史上,因为资金,尤其是人力的原因,使得俄国用了14年都未能修通西伯利亚铁路,当然到日俄战争爆发时,只有地形复杂的乌苏里和环贝加尔湖两段铁路未曾完工。可他们毕竟用了14年,至于现在,他们还会再用14年吗?
可现在,对日本的战争,却解决了制约铁路修建速度人力问题,日本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劳力资源,这势必有可能加快铁路的筑建,西伯利亚铁路会在什么时候修通?这才是真正决定中俄两国命运的关键。如果日本工人加快了筑路工程,那意味着历史留给中国的时间也就更短了。也就是说,自己的历史经验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用处,铁路极有可能在1904年之前完工。但具体会是什么时候?这些未知数会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一方面是源源不断的日本移民。在改变着远东地区的经济。使得远东迅速繁荣起来,另一方面是源源不断的日本劳工,正迅速修建着西伯利亚铁路,一但这条铁路筑通,那么我们与俄国之间……眷诚,你说,能不令人担心吗?”
担心的不是乌苏里江的大米,那些大米再香甜。也是俄国人的米,而俄国人的米,在某种程度上,对于中国而言,就意味着子弹。意味着战争!如果不能斩断那头北极熊的爪子,自己甚至都不可能有余力进关,更不可能统一中国。毕竟谁也无法保证,关内的总督们,会不会做出什么“牺牲”,勾结俄国人出卖东北。尽管可能性不大,但在中国的历史上。类似的勾结外人的行径可是屡见不鲜。
“大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多明年,我们就能修通北进支线,届时移民必然可沿铁路的进入三江地区……”
作为铁路工程师的詹天佑,立即感觉到了肩膀上的压力,铁路的筑建关系着移民的速度,关系着能否将尽可能多的移民送至黑龙江以及吉林北部的移民点。
“铁路……”
念叨着这两个字,唐浩然不禁苦笑一声,暗自思量着另一个问题,无论如何,看来中俄两国是没办法绕开铁路这个问题上,无论是对中国造成直接威胁的西伯利亚铁路,还是俄国人意图染指的横线铁路。
纷乱的思绪随着火车的摇曳飞散着,但唐浩然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越往北,那车外的一片漆黑与荒芜,无疑在向他显露一个事实,一个吉北太过荒凉的事实!
凌晨时分,滨江火车站的月台上,站着一队官兵,与普通的部队不同,这群穿着厚呢军装的的士兵左肩臂上都带着马头臂章,这显示着他们的身份——骑兵,在东北军中骑兵至今都是个“稀罕物”,说他稀罕可着实不假,十万东北军,至今不过只有两个骑兵团,尽管在混成旅的编制中都有骑兵营,可超过半数的骑兵营,仍然骑着矮小的蒙古马,而不是骑兵团的顿河马。
这会这些素来自觉高人一等的骑兵,正在月台上来回走动着,在他们的腰间,尺寸宽大、造型另类的博查特手枪的枪套总是随着脚步胡乱摆动着,若非是木制的枪托被系在马鞍上,估计这会这些人早就开口骂了起来。
虽说对博查特手枪多少不满,可却并不妨碍他们对其的喜爱,尤其是那可以在马背上更换的弹匣,更是赢得了所有骑兵的喜爱,尽管骑兵教范上规定在进攻时采用整齐划一的队列,但是相比于马刀,骑兵们无疑更喜欢这种可以在马背上换弹匣的手枪,甚至骑兵们还特意根据其特点制定了新的战术。
尽管博查特手枪有着左轮手枪难以岂及的优点,但它并不是完美的,首先它太过昂贵,其他的皮套挂在武装带着,因枪尾的重心问题,总让人感觉有些重心不稳。在平常或许没什么,但今天的这个场合却又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场合,尤其需要注重仪容。
“早知道,真应该让他们换上转轮枪!”
瞧着那些骑兵走动时,重心不稳的手枪在其腰间晃荡状,便在心底暗自嘀咕一声,孔庆唐作为滨江镇守区的主官,他是吉林地区陆军部队的战时最高指挥官,这次大帅突然造访滨江着实让他紧张了一把。
毕竟,无论是吉林也好,黑龙江也罢,说好听了是地广人稀,说难听了就是匪患至今仍存,这地方太大,总有数不尽的地方能藏土匪,就是前阵子,还有商队被抢,那些胡子,把刀枪一收便成了百姓,有时候没准,一个屯里全是胡子,平时种地,闲时抢个商队什么的,算是吃口夜草,这种情况下,如何分辨是胡子还是百姓?
“万一出了意外,谁能负责?”
一旁的参谋长的说道的时候,轻声嘀咕一声,可不是嘛,若不是担心出什么意外,孔庆唐又岂会把司令部的直属骑兵营带出来,于东北军骑兵的装备和战斗力从来都是最好的。
可不是,形象不好,便是形象不好吧!
“嗯?”
突然,其中几名军官腰间武器却吸引了孔庆唐的注意,他们的腰间挎着的不是博查特手枪的皮套,而是厚实木盒。
“这是搞什么?难道他们就不知道……”
“丁力强!”
轻喝一声,在骑兵营营长快步跑来的时候,孔庆唐注意到他的腰间也带着个木壳,于是他那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今天什么日子,你拿的是什么家伙,出了事,你能担待得起吗?”
不待丁力强站稳敬礼,孔庆唐开口便是一阵训斥,只把丁力强整个人都训蒙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长,长官,您,您说的是这个?”
先是一愣,丁力强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大拇指往内侧一扣,木壳盖便弹开了,接着一柄造型另类的手枪便被他抽了出来,瞧着那手枪,孔庆唐的眼睛不由一眯,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件新式手枪。
“这是……”
“司令,这是咱滨江厂新制的自动枪,比博查特使着要舒服的多,子弹装在扳机前面的钢盒里头,而且还多出了两发来,能装十发子弹!打起来比博查特要好得多,”
拎着手中的这支手枪,丁力强像是献宝似的显摆着,这几天全顾得忙着今天的警戒了,原本可是答应厂子里,得空的时候,请司令到靶场上打几枪来着,这不人家才把十支样枪送给骑兵营,这一忙起来,反倒把这事给忘了。
“什么?是滨江产的枪?”
丁力强的话,只让孔庆唐一阵诧异,可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听着前方传来一阵火车的汽笛声,瞧着大帅的列车要进站,孔庆唐连忙吩咐道。
“赶紧把枪收起来,有什么回头再说,出了乱子,不等你上军事法庭,老子就亲手毙了你!”
一面吩咐着,孔庆唐又一面叮嘱着带木壳枪的站前排,毕竟那木壳看着也比左右乱晃的博查特舒服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