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王,翼王石达开他死了!”蒙得恩刚刚拆开洪仁达发来的密信,手都情不自禁地也颤抖了起来。
“真的死了?”洪秀全眼睛骤然一亮,身子一挺,居然从龙榻上噌的坐了起来,屁股也不疼了。他的两只手乱抓着,嘴里不停地叫,“快,快拿给朕看看。”
一字不漏地反复看了几遍洪仁达的密信后,洪秀全脸上开始的喜色突然没有了,代替的却是一种伤感,甚至眼睛里还在闪烁着一些晶莹的东西,“达袍是天朝的擎天柱啊,唉!”
蒙得恩望着天王,心里也是有些不得劲儿。他赶紧又扶着洪秀全趴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天王,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情啊,不是东边儿他们逼得天王无路可走,也不会有今天。”
“他***,杨秀清,这些帐朕都要算在你的头上!”洪秀全的拳头使劲儿砸着金丝缝制的鸳鸯戏水的精致绣枕,眼睛突然死死地盯着蒙得恩。蒙得恩从来没有见到过天王这种冰冷的眼神儿,心不禁颤了下。
“一会儿派人把这个消息送到韦昌辉那里,告诉他们,东逆为了铲除绊脚石,有意安排翼王出京,并设计谋杀了他。另外,把你最近组织起来的那些弟兄们都准备好,晚饭后,先把宣娇扣留起来,暂时不许她返回自己的住所。”洪秀全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了这道旨意。
“您叫我扣留下宣娇?天王,她可是您的妹子啊,咱们还需要她……”
“不要说了!”洪秀全挥手止住了蒙得恩下面的话,“她当然是朕的妹子,而且她还是宁王的老婆,朕既要保护她,又不能叫她破坏了朕的全盘计划。”
“是,臣尊旨。”蒙得恩不敢再说什么。
“控制起来她之后,你再派一些弟兄赶去东府,一旦那里动起了手,就叫他们混在韦昌辉的人马里,往死里杀,不管遇到谁,不留一个活口。”
“可……可东殿内还有咱们的人啊,这么一杀起来,只怕他们也难逃一劫了。”
“当然,收场的时候,朕会给你一个赦免名单,不过,等你带着去的时候,他们也许早不在了。为了拯救天朝,总要又人去付出的,这正常。”
天王这几句似乎是平平淡淡说出来话,可真叫蒙得恩的腿肚子开始抽搐了。
洪秀全看出来蒙得恩显然并没有能理解他的用心,于是,又一下翻身坐了起来,“人杀的越多,韦昌辉越难逃其咎。东逆除掉后,林海丰他们是不会罢休的,正好叫韦昌辉去顶起这个天大的雷。等到了最后的时候,朕再把宣娇放出去,宣娇那种性情的人,是不会任由韦昌辉在那里胡来的。这个韦昌辉,他一定不会按朕吩咐的那样,把朕给他的密旨毁掉,他会永远留在身边儿。呵呵,今天一晚,朕就可以一下解决掉两个心腹之患。”
我的天啊!蒙得恩现在才是真心佩服起面前的这个天王来了。这是一出奇特的连环套啊!
“那……那以后谁来和安、宁二王去抗衡呢?”
“不用我们着急,他们那种作法是长久不了的。”洪秀全冷冷地笑了,“你看看现在,官制全改了,一个个官员和百姓们一样,穿着的不伦不类,披头散发,哪里还有半点儿天朝的威严和尊贵?他们就接着干吧,朕还会象对待当初的东逆一样,极端地信任他们。只要一个人去干事儿,他就总要有一个又一个的错误,就要招惹一些又一些人的不满,早晚还会给他们自己埋下一个个的祸根。朕会帮着他们把调子唱的更高,想下都下不来,那些不满他们的人,会替朕最后去解决他们的。”
天京警备司令部在城的正东,这里原来是东王的临时府邸,只是由于距离东门太近,时常被城外当初的清军江南大营炮火所干扰,于是,东王府迁去了城西,这里后来也就成了驻防城东军马的指挥所在地。
洪宣娇已经得到了北王韦昌辉到达城南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不是韦昌辉派人来告知她的,而是来自当地联防的农军。北王回来不马上进城,她还能理解,大概北王是害怕被东王察觉,惹上什么不方便。对韦昌辉,她总是有一个感觉,就是这人的胆子似乎是变得越来越小了。
北王既然回来了,按照她那个天王二哥的说法,那很快安王和宁王也该回来了。这么一想,洪宣娇几天来的那种压抑似乎又得到了一些的安慰。宁王算起来走了有小一个月了,也许是习惯了有宁王在的那种生活,现在,她总觉得自己有些无依无靠。
二哥不是个省油的灯,东王偏偏又是个说一不二,从来不会退让的硬角色,洪宣娇不会看不出来,眼下,在天京看似还平静的形势背后,其实是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风暴。
“洪帅,内务部的李助理来了。”
“哦,请他进来吧。”正准备要去太阳城再去应付应付那个难缠的二哥的洪宣娇,重新又坐了下来。
“洪帅,这个时候来,是不是耽误你回府了啊?”李福猷冲着洪宣娇一抱拳,神色很是轻松。
“没有,就是再忙,你李助理来了,我也要奉陪啊。”洪宣娇淡淡笑了笑,随手请对方坐下。
对这个李福猷,她本来一直还感觉不错,可是自打发生了翼王秘密去上海的事情后,她的看法有些改变了。李福猷虽然是安王在内务部的助理,但同时还是天京近卫旅的旅长,在名义上,近卫旅要接受她的节制,也就是说,李福猷还算是她的部属。遗憾的是,翼王去上海,她已经从天王那边儿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在她问及的时候,身为亲自给翼王派出警卫的李福猷,居然还是能当她的面一口否认知道此事。她搞不明白,东王、翼王,甚至包括这个李福猷,他们到底是要想隐瞒自己些什么?
“说吧,李助理此来想必是要有什么吩咐的吧?”
“呵呵,洪帅真会说笑话。”李福猷没有坐,他挥挥手示意房间里的女兵出去,然后看着洪宣娇,“我只是前来传达下东王的指令,命令您的女军立即做好准备,二更开始全城戒严。”
“东王是这样说的?”洪宣娇平静地看看李福猷,“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
李福猷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江北来了战报,也可能是战场上的形势不好吧。另外,东王吩咐,请您安排好后,二更前秘密赶到火车站,也许到了那里就知道一切了。”
“哦……”洪宣娇轻轻点了点头,“哎,我问你下,你可知道我们宁王现在在哪里?你不会说是也不知道吧?”
“看您说的,我哪里会不知道?”李福猷嘿嘿地笑了,“宁王殿下还在福州,大概要再过上些日子才能回来。”
“准确吗?”
“当然准确。”李福猷眨巴眨巴眼睛,“您怎么忘了,我们可是他们培养训练出来的。”
“是啊,但愿你们永远记着这些。”洪宣娇微微笑了笑,又好象很随意地问到,“明天东王就要受封万岁了,你们也是东王器重的部门,怎么样,高兴吗?”
“呵呵,我现在说了,您也未必就能相信,明天再看吧,安王殿下说过,事实胜于雄辩。”李福猷看着模样有些怪怪的洪宣娇,沉吟了一下,“也许有句话我不该说,福猷说不出啥更多的道理,但是福猷知道一点,安王、宁王才是天朝的真正希望,福猷只做他们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