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伙居然连这手也能使出来。”特务连连长看了眼身边儿已经悄悄展开了紧抱在怀里的红色旗帜,随时准备一跃而起的旗手,小声嘀咕着。
“别瞎说,集中精力。”吉志元瞪了特务连长一眼,随即半蹲起了身子,一伸手,扯出了肋下的马刀,“敢这么大义凛然地干,也算得上是一号,这可不是随便谁都敢来的。”
话音还未落地,吉志元猛地挺身而起。就在这一霎那,地动山摇的一声巨响直冲霄汉。
巨响之中,硝烟顷刻间笼罩住了整个三关口关楼,泥土瓦砾、连同关楼上怒发“水炮”的回勇尸骸漫天飞舞。
“为了天朝,前进!”吉志元手中的马刀狠狠地向着苍天一刺,清亮的大嗓门激励着无数红色斗士的热血瞬间沸腾。
“前进……”铺天盖地的呐喊中,一个个红色斗士飞步迈开坚实的双腿,平端着一杆杆上了闪闪刺刀的长枪,高举起一把把锋利的战刀,扑进刺眼呛鼻的滚滚硝烟中……
大梦方醒的洪兴仅仅是随手抓了件袍子套在身上,就趿拉着鞋奔出了他的大帐。他看了眼轰鸣声和杀声不断的北山,冲着苍蝇般紧紧尾随在身后,一双牛铃似的大眼睛傻愣愣不停看着自己的洪福劈头就是一个大脖儿拐,“不赶紧***带人上去支援,跟着我干你娘啊。”
“得……得令……”洪福像是被这一个嘴巴刚刚抽醒,捂着肿胀奇痛的半边儿脸跌跌撞撞紧跑了两步,却又迟迟疑疑地转回了身,“大哥,那……那关城呢?”
“真***……”洪兴简直要被这个草包兄弟气得发了疯了,他先是一摸腰间,这才想起来刀不知道放在哪里了。他呼地弯下腰,想找个东西狠狠砸这个混蛋兄弟一下。可惜,别说石头没有,就是连个木块儿、树枝子什么的也没有,他只抓起来一把黄土。
他疯狗似的将手里的一把黄土摔向洪福,嗷的一声怪叫,“妈的,赶紧给老子滚……”
骂跑了不争气的兄弟,洪兴来不及揉揉气血翻涌的胸口,瞅瞅黑压压一片没头苍蝇似的兵将,稳定了下心态,“弟兄们,不要慌,三关口是天下第一关隘,一人守关万夫莫开。洪福已经去支援北山了,汉人们不会在那里得到半点儿的便宜。现在,大家都跟随我去关口,你们的女人和孩子们前晌才从这里离开,关口真要出现万一情况,后果是什么你们都明白。打起精神来,拿出我们扫平一个个汉人村庄时的那种勇气来,我们要用遍地的血来告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们,这里是我们穆斯林王国的国土,真主决不允许他们肮脏的脚踏进这里半步!”
三关口军营通向关隘不过仅仅才数百步,和刚来这里相比,今天,洪兴似乎突然才发觉这段道路居然是那么的漫长。跑出没多远,他就感觉嗓子眼发干发咸,胸口像是被什么重重的压着,上气不接下气,尤其是下面的两只脚,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的不听话。
当三关口关城传来那声震的人站都要站不稳的炸雷般山响的时候,洪兴差点儿栽倒在地上。望着烟尘弥漫的关城,他张着大嘴,不相信地使劲揉着倦乏的双眼。
一座费尽气力,好不容易才修建起来的漂亮关楼,就伴随着这声轰鸣,蓦然飞上了半空,化作南柯一梦。
真主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公平啊!
洪兴真的疯了,“拼了……拼了……弟兄们,跟着我,杀尽这些该下地狱的汉狗!”他劈手夺过身边儿回勇手中的一把竹枪,没命地迎着已经潮水般呼啸着涌进关口的大队天朝红军冲了上去……
“哈哈……好,打的好!”
“这次由天京补充给一方面军的炸药,对于他们的攻城拔寨起到了关键的作用,看来李开芳部长的辛劳没有白费啊。”
“哪里,都是那些不辞劳苦全力支援天朝红军的父老们的功劳,我不过只是尽了自己本就应当该尽的职责而已。”
左宗棠看看抿嘴微微一笑的李开芳,再看看正兴奋的喜形于色的林海丰,呵呵地笑了笑,“不过啊,这好笑的还在后面呢。”
他抖了抖手里的战报,“三关口打扫战场的时候找到了那个洪兴的尸首,呵呵,他的身上套的是一件女子的长衣,一只脚光着,另外一只脚上穿的居然也是只女子的鞋。”
“女子的鞋?”听左宗棠说到这儿,石祥桢不由得长长地一吐舌头,“我的妈呀,跟洪兴这家伙一起鬼混的女子好厉害哦,竟然有这么大个脚?”
“孤陋寡闻不是,只要不是回汉杂居的地区,回族女子一般是不裹脚的,哪像我们汉人。”陈玉成冲着石祥桢一撇嘴。
“啧啧,就好象你真的见过似的,”石祥桢嘿嘿一笑,“小老弟什么去的陕甘啊,俺咋就不知道呢?”
“没时间和你都贫嘴。”陈玉成轻哼了一声,扭脸瞅瞅在座的人,“回民善战,又有股子顽强的精神,只是可惜没用在正地方。另外,洪兴太过于感情用事,不顾全大局。这次三关口一战,之所以大战之后又给了红四十一师痛痛快快奔袭瓦亭关的机会,甚至于瓦亭关在关外几处战略要点突然出现我军之后才发觉自己即将遭受打击,这都得益于洪兴及其下属的过分恋战或者说是拼死一战。如果当时回军能及时醒悟,一部阻挡我军的向前发展,积极调动一部迅速脱离眼前战场,在瓦亭峡一线重新部署,并及时通报已经发生的不利局面,我军面临的困难就要大得多。瓦亭峡道路狭窄,我军的大部队根本无法展开,只要他们能够延迟我军半日的时间,瓦亭关、六盘等地的援兵就能增援上来。虽然最后依旧阻挡不住我军的步伐,但是,势必我军增加极大的伤亡。”
“对。”左宗棠点点头,“洪兴没有这么做,反倒把自己所带卫队的二百余匹战马完完全全地赠送给了陈得才,这无形中又增加了我军的奔袭突然性。另外,陈得才对于突破三关口之后的安排很是得力。三关口一突破,当红十一军特务团、红四十一师一部还在围歼北山及三关口回军的时候,红四十一师一团就冲关而过,直奔瓦亭。红十一军特务团的特务连利用缴获的马匹迅速装备自己,主动前出截杀零散逃向瓦亭的敌人溃兵。各部的临机主动能力,才是一个战役得以最终完善收尾的重要保障。”
“是啊,不能过于呆板地、机械地执行上级部署的命令,在保证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同时,要最大程度地开动自己的脑子,充分发挥一切主动。不能总是想着自己,要考虑多方面因素,尤其是友军之间的相互配合。”林海丰手里的烟斗摇晃了摇晃,“如果不是三关口一战打得干净利落,打得瓦亭守军目瞪口呆,措手不及,哪里有董福祥的临阵倒戈?”
“依我看,董福祥这种数典忘宗的家伙不能再用。”提到董福祥,左宗棠有些不屑。
“哦,为什么?”林海丰摇晃的烟斗停住了,眯起眼睛望着左宗棠。他心想,呵呵,老左啊,如果不是俺来到这里,若干年以后,你老左为了那个什么大清去平定陕甘回暴的时候,可是你第一个招降的董福祥哦。
“我们不能对什么人都宽大为怀。”左宗棠微微低了低头,“临阵倒戈,使得我军仅以微弱规模的战斗即拿下瓦亭,继而控制了六盘,应该说董福祥功劳不小。但是,他曾经与回暴同流合污,残杀虐待同族父老,罪不可恕,不然无法向那些冤魂交代!”
“对,左参谋长的意思我也支持。”龚得树冲着左宗棠连连点头,“饶恕了这样的家伙,势必给一些善于投机取巧的东西做样本。他们可以墙头草一样的左右摇摆,谁的势力大就投到谁的门下,我们天朝的革命需要的必须是坚定的勇士,不是民族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