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夏德从来没想过要去抢教会的工作:
“你们的母亲没事就好,当时的情况很混乱,我也很难在最后的那场大战中照顾到她。”
想到了关于月湾之战的诸多传闻,想到了那天反复在白天黑夜转换的奇异天象,想到了传闻中五神之战的可怕场面,埃里克·福伦勉强笑了一下:
“梅根和奥黛丽姨母也还好吧?”
“还好,不过她们最近忙着其他事情,没跟着我来维斯塔市,但过段时间说不定会来。我身边坐着的女士不说了。”
再说下去就会牵扯到温斯莱特小姐,夏德不想暴露她的秘密。
而埃里克·福伦也很识趣的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您来本地是有事情要做吗?需要我们帮忙吗?”
“暂时不需要帮助哦,坐在你们身后第五排的那个年轻黄头发少尉你认识吗?”
虽然没有特别关注过,但毕竟是环术士,而且经过格林湖事件后已经晋升六环,埃里克·福伦回忆了一下便点点头:
“认识,约克·勃朗特。他父亲勃朗特男爵在陆军第一军团里当参谋,虽然地位不算特别高,但因为出手大方所以人缘很不错。
勃朗特家族也是溪木镇,抱歉,是维斯塔市本地的传统贵族。约克·勃朗特是家中第二个儿子,在威纶戴尔而非维斯塔市长大,去年才被男爵安排进入了军队。”
“也是溪木镇人啊他风评怎么样?”
夏德又好奇的问道,埃里克·福伦又想了想:
“在外人看来大概是前途无量,虽然家里的爵位注定传给他大哥,但由他父亲安排,他在陆军里的发展也不会受阻。这个人出手极为阔绰,或者说不怎么在乎钱,是罗德牌赌场里的常客。而且听闻私生活”
说完又摇摇头:
“当然,这只是传闻而已。我和查尔斯与他没有什么交际,只是听朋友们聊起过他。怎么,这个人有问题?”
“没有,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过溪木镇大概有问题。”
埃里克·福伦眨了眨眼睛,向着夏德凑近了一些:
“这问题是指”
“如果你们兄弟两个来这里只是为了听音乐会,最好立刻离开。听我说,如果你们两个不想卷入格林湖、月湾那样的大事件中,跑得越快越好。”
来自威纶戴尔的贵族青年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想着的是不如现在就带着弟弟一起离开。
两人没有在走廊上交谈太久,在独唱《星空咏叹调》结束前便回去了。看样子这应该是福伦兄弟和夏德最后一次在这个秋季见面,他们知道夏德的形容有多么严重。
丹妮斯特小姐也没问夏德到底去做了什么,等到中场休息,人们开始交谈以后才说:
“好不容易结束了一件事,大家出来一起听音乐会,你就不要再忙着其他事情了。”
夏德从舒服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只是和亲戚叙旧而已。”
听到“亲戚”这个单词,温斯莱特小姐立刻看向了他们,而红发少女却晃着手指说道:
“我看过你的出身背景调查,你哪里来的亲戚?”
随后想到了夏德身边那些漂亮姑娘们,这才挑了下眉毛:
“明白了,如果是这样,你的确有不少的亲戚呢。”
然后她就故意结束了这个话题,就是不向身边的魔女解释她到底说了什么。
音乐会间隙的二十分钟夏德没有做其他事情,甚至都没有离开座位。不过他倒是和贝尔小姐谈论了一下【卡森里克南方民俗·月舞节】这张卡牌,然后又说起了那张牌的来历:
“去年夏天我接到了格蕾塔·沃森特老太太的委托,她在自家地下室大洞后面发现了自己失踪三十年丈夫的尸骨”
他讲述了老太太酒后杀死了出轨丈夫,而她的弟弟为了掩盖姐姐的罪行主动消灭了证据并且向警方自首的故事。当多年后地下室墙壁后的尸骨被发现时,就连出狱的弟弟也已经死去了十年。
而在那具三十年前的尸骨于去年夏天下葬的葬礼上,夏德见到了“丈夫”沃森特先生和“弟弟”梅森先生的灵魂,与他们一起参加了葬礼后,便和他们在那个下雨的下午,在墓园的树下完成了最后的罗德牌牌局。
“灵魂的祝福让我能够在任何场合下抽出这张牌,但很可惜只有一年效果,现在失效了。”
他将纸牌递给了贝尔小姐,站在过道红毯上的年轻黑发姑娘显得很激动:
“果然,就和大家说的一样,传奇玩家的每一张纸牌也都是传奇!”
“这故事很耳熟是不是改编成了那位露薏莎小姐的故事?”
同样站在夏德座椅边说话的温斯莱特小姐问道,夏德于是点点头:
“是的,在侦探故事集开始的篇章。不过比起我自己经历的那个雨中的感伤和带有遗憾的故事,她改编后的故事多了些悬疑和惊悚的感觉。
毕竟侦探小说要侦探自己去发现真相,而不是直接询问鬼魂。”
“那位露薏莎小姐倒是运气不错说起来,那位露薏莎小姐是你的”
“我可不会透露别人的**。”
夏德摇头拒绝,魔女也不在意,心中猜测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关系,但由此又想到了嘉琳娜是否会管教这个英俊的男人,她可是知道他有多大的吸引力。
休息时间结束后表演继续,下半场开场的便是舞曲《银色幻想曲》,不知为何倦意再次上涌的夏德悄悄打了个哈欠。
因为是表演性质的舞蹈,因此这次台下熄灭了灯光。而灯光的昏暗,便再次加剧了他的困倦。
在舞者们陆续上台的同时,身边的红发少女便注意到了夏德的头微微低垂,眼睛也合拢了起来。
这让她想到了那些夜晚熬夜看小说,第二天课前也没弄到魔药醒神,结果早课时昏昏欲睡的学生们。但夏德和学院中调皮的年轻人们是不同的,当然不会被惩罚抄书或者打扫图书馆。
她本来想要再次把他叫醒,但想到了他一直以来的奔波,本来应该是夜晚的休息时间还要陪她们来听音乐会,便抿着嘴露出了有些怜惜的表情:
“睡吧,祝好梦。”
带着古典风格的《银色幻想曲》的乐曲声中,在倦意中终于坠入梦境的夏德便彻底断开了与现实世界的联系。
今晚以来所有的异样都随着他闭上眼睛消失的无影无踪,思维陷入混沌的夏德只感觉自己似乎正被牵引着,向着未知而遥远的地方前进。
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但却无意挣脱这种奇妙的感觉。
于是当双脚踩踏大地,梦中那片浩瀚星海下的无尽旷野再次出现。站在田埂上遥望银月的夏德怔怔出神,因为这梦中响起了音乐。
并非是现实世界的《银色幻想曲》或是之后的《秋日狂想诗》,而是古老、苍凉但神圣的舞曲。
他收回了凝望银月的视线,循着音乐声在旷野中前进。过往他并非没有探索过这梦境,但唯有“吸血之神”入梦那次才遇到过不一样的风景。
而这一次追寻着音乐声,也许只是短短几分钟,也许过了许久,星海下的旷野中出现了依稀火光。而走过去的夏德看到的,是身穿长袍的数以万计的人们,正围绕着那簇巨大的篝火,在月下舞蹈着。
月夜下的旷野中突兀的多出了一座露天的祭祀场,那是与那座“龙飨祭祀场”同样古老的建筑,但更加完整,就仿佛夏德回到了那个最初的纪元。
银白色的石头雕琢出了祭祀场的所有符文、雕像、石刻与台阶石柱,中央巨大的祭台上燃烧的银色火焰与那轮银月一起,将那些向着月亮祭祀与跳舞的人们也染成了银白。
夏德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那座宏伟的祭祀场的外围,随后不知何时,舞蹈、跪拜和祈祷着的人们为他让出了一条通往祭祀场正中心的通道。
没有人刻意理会夏德,当夏德向着那宏伟的祭祀场中心前进时,也没有任何人碰撞或者看向他。
奇迹要素此刻简直像是随着那古老的舞曲一样起伏,祭祀场中亮起的符文正一点点将这场宏大的祭祀中产生的要素与灵,构建成更为庞大的仪式的一部分。
越过人群、登上台阶、越过那些发光的石柱,跨过因为银火晃动而跳跃的阴影边缘,祭祀场中心反而只有少数几人。
只是还没等夏德去辨认出脚下石板上那些被完整书写下来的古老诗章,也没等夏德去感受那奇异的银色火焰的温度,便有六位衣着清凉、全身佩戴着银饰的少女簇拥了过来。
她们嬉笑着触摸夏德,拉着夏德的手想要和夏德一起随着祭祀的舞曲跳舞。但夏德出于本能礼貌的拒绝了她们,于是姑娘们便又遗憾的退去。
他站在祭台前方抬头再次仰望月亮,以那轮银月为中心,此刻深邃的星空仿佛构造出了一个带有光晕的戴着银蓝色兜帽的身影。
他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而面前巨大祭台上燃烧的银火猛地向着夜空爆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