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叮嘱了大牛婶注意安全后,村长带着官兵回村休息,大牛婶的儿子也跟着一块儿走了,完全没想过留下来帮母亲干完活一起回家。
目送他们走远了,大牛婶收拾好农具,给火里添了一点柴,进屋提了陶罐出去洗手,然后打了一罐水回来搁在火上烧开水,等她再进屋拿干粮时,用力地拍拍干草床,没过一会儿,这堆干草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干草被翻开,从底下钻出一个男人来。
“诶呀,这一觉睡得舒坦。”男人伸了个懒腰,扭了几下抻了抻窝久了发麻的身体,长得还算英俊,笑起来时也不是一口烂牙,是博女人好感的长相。
“官兵进来时你是醒的吗?”
“醒的啊。”
“那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那又怎样,我来都来了,你前脚说没见过我,后脚就要揭发我吗?出尔反尔,明显是在问话时撒了谎你以为柏家军会怎么收拾你?他们可不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朝廷军队。”
“你是流民,我给你吃了喝了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
“我也没想怎样,就是累坏了,借你这地方休息几天。”
“不行,要是被人发现我就完了。”
“放心,我既然想借你的地方休息,自然不会暴露自己,不然这大冷的天我上哪再找个地方?”男人这话是真心的,得寸进尺也是真心的,谁叫这女人刚才没在官兵面前揭发他呢,“你继续忙,不用管我,我再睡会儿。”
这男人弯腰整理好刚刚被翻乱的干草床,舒舒服服地往上一躺,捞起点床边的散草盖在身上。
大牛婶拿他没辙,官兵已经走了,确实不敢再大声喊人怕回头解释不清,瞪了那男人两眼后跺跺脚走出门去,在火边坐下等水开。
屋里的男人在听到外面没了声音,确认这女人不会揭发他之后,就放心地陷入了沉睡,睡着前的最后意识还在想睡醒了怎样说服这女人带他进村,载了那么多鼠疫病人,他深知自己肯定活不久,不知道哪天就发病死了,既然自己吃了这么多苦还落不到一个善终,那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大牛婶在室外喝了一罐子开水,熬到火堆快熄了,冬夜寒冷难捱,她实在撑不住了,硬着头皮进屋避风,蜷在柴堆上勉强睡一会儿。
迷迷糊糊中,大牛婶从柴堆上翻身跌落下来,幸好柴堆不高,但也惊起大牛婶一头汗,摸索着手边洒了一地的枯叶干柴,大牛婶喘着粗气摸黑站起身,身上又冷,就想去把外面的火生起来取暖,以往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都会在睡前在近门的位置生个小火堆,今夜本打算对付一夜但现在看来是不行,如果不生火她自己冷病了家里没钱给她吃药。
想到自己的身体,大牛婶在黑漆漆的屋里扶着墙摸到了门边,外面也是一片漆黑,她的火堆早就完全熄灭了,连个火星子都没有,好在火堆离门口只有几步远,大牛婶数着步子很快踢到了围火堆的石头,就着火坑里残余的柴炭,摸出身上的火石熟练地生好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