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普兰说禁林危险,波莫纳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出来后一看天上的月亮和活动的月痴兽才发现又快满月了。
“你明天带本去哪儿?”西弗勒斯说。
“去伦敦。”波莫纳紧张地说,又抬头看了眼月亮。
“别担心,他们不敢来的。”西弗勒斯也看了眼月亮后说“他们又不是真正的狼,何况‘黑背’都被抓了。”
“我们快点回去吧。”波莫纳不安地说。
他却好像一点都不着急,慢悠悠地在禁林里散步。
波莫纳闻到了香锦葵的气味,可能是马人又在占卜。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西弗勒斯说。
“哦~不。”她焦虑地说“我想早点回城堡。”
他却完全不听她的,直接往另一个岔路走去。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禁林里就她一个人。
“等等我!”她压低了声音说,也跟了上去。
月光从树叶之间的间隙撒了下来,留下一路斑驳陆离的光影,她看着他的背影,心扑通扑通地跳。
在绿野仙踪的故事里,桃乐丝与没有心的铁皮人、没脑袋的稻草人和胆小的狮子结伴去翡翠城,他们可都不是什么强大的旅伴。
但他们互相帮助和鼓励着对方,甚至为对方挺身而出。倘若人生是一场旅行,亲人、朋友、爱人都是旅伴,该怎么选择最佳旅伴呢?
一股浓烈的香味中伴随着鼠尾草若有若无的气息,她既感到莫名恐惧,又觉得安心,这种感觉快把她逼疯了。
“看吧。”他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看什么?”波莫纳问。
“瞧这片花海。”他低头看着地上说。
波莫纳也低下头,看到脚边居然开满了黑色的花,它们的高度不过膝盖,每个植株上开着一串低垂着的钟形花朵。
“我在巴伯块茎田附近发现的,你知不知道这花是什么?”西弗勒斯问。
波莫纳蹲在地上,用荧光闪烁的魔杖对着它。
其实仔细看的话它也没在黑暗中那么美丽,却散发着极其浓烈的香味,几乎盖过了巴伯块茎发出的汽油味。
“在森林巨怪开始养殖它们之前,巴伯块茎都是采集的。”波莫纳说“我不知道这种花是什么?”
“新物种?”他笑着说。
“可能是。”波莫纳低声说“你可真走运。”
“你也可以成为它的发现者,我知道这对草药学家意味着什么。”西弗勒斯说。
波莫纳看着这朵黑色的花,觉得它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看起来像黑百合。”波莫纳低声说。
“有黑色的百合吗?”他问。
“就像蓝玫瑰,只是存在于传说中。”波莫纳回答“它的花语是被诅咒的恋情。”
他不说话了。
“但这个花的确和百合是一个种类,只是它属于贝母属,看它的花瓣,就像是几片贝壳组合在一起的。”波莫纳一边说一边回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说,你觉得艾米丽用武力去对抗压迫是对的。”他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说“而且你说,我们需要力量来捍卫自己的原则,这世上有的是仗势欺人的人。”
“哦,你又想跟我说詹姆波特?”波莫纳冷笑着。
“人们会把一个老实人、本分人、不赊欠、不开罪任何人的人称为好人,但这种人被逼的在世界没有立足之地,哪怕他换了一个世界也是如此,这句话我很喜欢。”他笑着说“所以我变了,你有没有发觉,普利亚·摩尔只小我一届?”
可能是花香让她神智不清,她问了一个蠢问题“你还记得她?”
“为什么我不该记得她?”他笑着问。
她生气地站了起来,接着他也站起来了。
黑色的长袍卷起了无形的气浪,让那些花朵颤抖起来,里面的花粉也随之抖动,发出更浓烈的香气。
她被黑暗给包围了。
“你不是谦逊。”他用一种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神看着她“你只是在忍耐。”
她想挣脱他的怀抱,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完全推不动他,袍子下面是紧实的肌肉。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瘦弱的少年了。
她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无法挣脱,接着就放弃了。
就像那个说的,如果你没有背景,还决定做一个好人,哪怕你才华出众、有真知灼见,几乎肯定会落入社会底层。
那么反过来,如果你有背景,还决定做一个坏人,哪怕你没有才华、没有真知灼见,几乎肯定会成为社会顶层。
罗哈特可能在魔法世界没有背景,可是他擅长编故事,欺骗别人,遵守另一个世界的游戏规则,这样他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畅销书作家了。
“你放弃了?”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他明明看到她泪流满面都无动于衷。
女人的眼泪只对在乎她的人有用,现在可能还要加上孩子,即便李先生是食死徒,还逼迫巴纳比使用不可饶恕咒对付皮茨,巴纳比一哭他就放弃了。
有些人就是如此铁石心肠,哭号和哀求得不到他们丝毫怜悯,反而将你归为弱者。
就像那一晚,八眼蜘蛛阿拉戈克被陷害为杀死桃金娘的凶手,如果真的是它做的,完全可以验尸,如果桃金娘身上有咬伤的话,被蛇怪的视线凝视看到是不会有任何伤口的。
当时海格哭得多伤心,有人在乎吗?
波莫纳举起了魔杖,斯内普下意识地躲开,但她的杖尖没有对准他,绿色的火焰包裹着他身后的八眼蜘蛛,它发出唧唧的惨叫。
“你知道保罗的爸爸是因为废除南特敕令而来到英国的吧。”波莫纳冷漠地说“法律无法保护他们,他们只好逃到安全的地方,这些工匠来到英国不只是制造了金银器,还帮助英国完成了工业革命,还有西班牙王位战争中为奥地利立下功勋的欧根亲王,他也曾经在路易十四的军队服役。你知道海格为什么喜欢你吗?比起努力都不能成功,更糟的是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而你给了那些弗洛伯虫机会。”
她长长喘了一口气,接着说“今天我想了一个愚蠢至极的主意,我居然想用那些毛虫做肥料,它们一出生就是为了做肥料的吗?如果这样的话,干脆不要出生!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不论海格怎么说,你都不允许那么做!”
他没有回答。
“当才华横溢的人沦为底层的时候自然会另寻出路,为了一个铁钉,丢了一块马蹄铁,为了一块马蹄铁,丢失了一匹战马,为了一匹战马,折损了一位将军,输掉了一场战争,最后亡了一个国家,法国人花了那么大精力打下来的意大利就这么丢在欧根亲王的手里,还有法国大革命,难道不是因为不公,才攻陷巴士底狱吗?臣民选择效忠,是因为国王履行了他的职责,我们不需要服从那个否弃自身对神之义务对人,而那个义务,被称为正义。”
波莫纳吼完后喘了很长时间的粗气。
等她呼吸平顺了,他才开口。
“你想给本库伯正义?”
她想就这么昏过去,可是她却偏偏做不到,只能清醒地惨笑。
“我也是有背景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还有霍格沃茨,所以我必须遵守他说的‘为了更大的利益’(forthegreatergood),明天我要带本去魔法部,挑选他想要实习的部门,任何一个部门都可以,福吉会安排的,只要他不再提出要控告卡特,这不是为了保护他,而是魔法世界不能再经历一次动荡了。”
“你觉得他会接受?”西弗勒斯问。
“这不就看我了吗!”她捶胸顿足地说“他知道米勒娃不会去做的,她以前为了遵守那部法律,和她的麻瓜恋人分手了,她有铸铁一样的道德感,我的忠诚和道德就像流水一样,你看看我,像那种为不能发声者发声的人吗?”
他半天没有说话。
“我辜负了很多人,我是个失败者,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选择忍耐,现在你连忍耐都不允许了吗?”
“我看到了。”他轻声说“你的痛苦,还有你的假笑,我就知道你的力量不会凭白无故那么强。”
她站着没动。
“嘘。”他轻柔地说,像是怕吓着她“我们不是敌人,是朋友。”
她还想反抗,但是他已经拥抱了她。
“你不是一个人。”他柔声说“我陪着你。”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她恍惚中听到有人说,分不清是谁说的。
接着她就真的闭上了眼睛,今天她干了一天的活。
“我累了。”她也分不清自己说还是没有说,接着就感觉到完全的放松。
没有忧愁和欢乐,只有平静,黑暗轻柔地盖在她的身上,即像毯子,也像裹尸布,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